第一卷 第八章 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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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回路轉
卓清風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腦袋磕在了桌上。
一是因為喝的太多,二是因為那藥的前期反應會讓人感到虛弱無神,所以暈暈飄飄的,栽到了桌子上,眼睛還不忘,看著唐逸天玩味的笑,不發一言。唐逸天被看得渾身發冷,寒毛豎立。
“我扶你回房休息吧”唐逸天有點心虛的說,也不知道那藥到了什麼程度,看情況呢。
“怎敢勞陛下大駕,卓某人自己走的回去”卓清風掙開唐逸天的手,把他往旁邊一推,卻是沒了力氣,歪歪扭扭的橫在門中間,腳拌在門檻處,走不出去也退不回來。
唐逸天悻然的奔過去,一把抱起卓清風
“說了,朕送你回去,你逞什麼能?瞧你這小身子,自己回去,朕可是會擔心的。”一詠三歎的狐狸精語氣,讓醉生夢死的卓清風發寒,半睜含星的眸子,沉默不語。
唐逸天一臉興然的抱著卓清風穿梭在廊內,不看懷裏人,隻是走的飛快,衝向了他的興慶宮。
一腳踢開門,舉步而入。
“所有人,退下”侍衛婢女魚貫而出。
唐逸天把卓清風放在塌上,起身到桌前倒了杯清茶,兀自喝下。
然後轉身坐回塌上,看著卓清風,好似熟睡的孩子,昏黃的燈影,完玉的臉龐,俊秀的五官,這會已然沒有了平日見時的那般冷冽。
他睡著,睫毛卻始終微顫,黑發如絲垂在衣領處。唐逸天出神的撫過卓清風的發絲,將其拂到一處,溫柔的抱起卓清風摟在懷中,久久不知所做緣何。隻是抱著。
淡淡的梅花香溢入唐逸天的鼻孔,他沉醉的抱著懷中熟睡的人,忽然覺得恨意全無,忽然覺得這麼多年的孤獨被一種莫名的暖流所融化。
唐逸天出神的想著,自小生於帝王家,看著兄弟自相殘殺,看著母後被人數次毒害,看著父皇高高在上,卻沒有人在他成年之後這樣親近的抱過他,他穿梭在後宮的鶯鶯燕燕中,早已心生倦意,後宮嬪妃之間的爾虞我詐相互算計更是令他心寒。他已然在登基後成功的成為了一個政治的犧牲品。
一個沒有感情的皇帝,一個把自己當皮影的皇帝,一個忘記自己感受的皇帝。
他曾在很小的時候隨父皇微服私訪,看到路邊的窮攤販,一邊口中喊著“大包子,京城最香的大包子,不香不要錢咧”一邊脖子上掛著一個髒兮兮卻笑眼如月的孩子,那孩子滿足的笑著,雖然貧窮,但是自己的父親,把他攬在身上,把他抱在懷裏,可以日日相見,那種感情,是唐逸天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一年的那一晚,沒有人看到唐逸天在自己的房間內輾轉反側,然後自己抱臂取暖,淚水濕了一側的被角,卻在第二天一早,堅強而堅毅的完全不似昨天那個調皮的小男孩,皇上不知,眾人不知,隻有他自己知道,既然得不到,便也不再期許。
17歲納妃,隨後宮中妾室頻入,唐逸天卻很少流連紅帳,他羨慕的是自己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微服,那時在江南渡船邊看到一對相擁的夫妻,樸素的著衣,一同搖船打漁,然後給他和侍衛們做瀘水鱖魚,簡單而質樸卻真心。
隻是這宮闈之中盡是胭脂香,他的心也早已麻木。不敢奢望,就把願望忘掉,這也是對他來說最好的辦法,身為帝王,身不由己。他知,他深知。
唐逸天回神,卻發現臉上溫熱而濕潤,空出一手摸了一下,才知,熱淚已隨記憶和期許流落,還好,他是睡著的,他不知,無人得知,他也有屬於帝皇的脆弱。他淡淡的笑,笑的像一個孩子。
卻仍是溫柔的抱著卓清風,將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肩窩,一手摟過他的腰間,一手撫著卓清風麵無表情卻安詳的臉,耳鬢廝磨,燈影投來,他覺得他們那樣熟悉,熟悉到好像他曾陪伴他走了很多年。他輕輕得把卓清風放回塌上,動作清的怕吵醒他一般。
唐逸天幫他脫掉外麵的錦衣,卻忽然笑了,他覺得自己從遇到卓清風的第一天起,就開始改變,變得真實,變得更像他自己,變得暴躁,變得自卑,變得有了感情。這個人,難道自己會舍得傷他?
他純淨的像仙子一般沉睡。唐逸天不再做想,隻是幫他和自己寬衣,掌風熄燈。
他鑽進有卓清風的被子裏,從背後懷抱著他,他從來不知,自己會這樣憐惜一個人,卻覺得很溫暖,滿足的抱著卓清風,靜靜地閉上了眼,陷入了夢鄉。
屋內一片暗色,唯有些許的月光打入閣內,映在空曠的興慶宮中。
卓清風靜靜地睜開眼,眼中含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那是邪惡和脆弱的結合體。
他以為今晚是他的劫……
他以為他會報複他……
他以為他既然已經下了藥……
他以為他爭取到那世間最難尋的藥必然……
他以為他不會放過他……
他以為他可以閉上眼不去看,讓疼痛和傷害更快的結束,或者更快的忘記,至少不那麼清晰,可是全錯了,他看到的一切,完全另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當然不會想到唐逸天的感情,不會想到他的初衷。
他隻是根深蒂固的記著:“他卓清風是來將這裏夷為平地的”
他既然來了皇宮,既然此刻又沒了武功,他隻能先忍辱負重。他決心靠近他,了解他,了解他的朝廷,然後聯絡朝外的勢力,他的目標是,讓這裏,和他母親的墳頭一樣平。
卓清風冷冽的眼神射向前方,隨後溫潤的閉上,一夜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