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五行之主  第八章:離火王鼎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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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看著癡道人去了,隻不知是何緣由,正在奇怪。卻聽見觀內鍾聲愈急,當下不敢怠慢,便跟在眾人之後,一起向大殿走去。
    此時殿中已擠滿了道人,各依著班序往殿側廊房下站了。殿中供桌前蒲團上坐著兩個道人,均是鶴發童顏。左側那人麵容清臒,長須過腹,神態安祥,飄飄然有脫塵之感,是玉塵觀觀主洞虛真人。右麵那人身形魁梧,豹頭環眼,須發如戟,神態威猛至極,便是玉虛真人了。左邊卻還有一個蒲團空著,想來便是癡道人的座位了。
    一陽子領著花不發走到前麵,向兩位師伯行了禮。洞虛真人便捋須問道:"你師父哪裏去了?”
    一陽子頗為尷尬,他是赤誠之人,當下隻得答道:"師父恰才離觀而去了。”
    洞虛真人與玉虛真人對視一眼,一齊搖了搖頭,顯是拿這個師弟無奈之極,當下徐徐說道:"如此便少不得要見見那度火真人了。"率著眾弟子一齊自觀中魚貫而出。
    到了觀外,卻見一名道人,赤須銀發,紅袍金冠,站在觀前石地上,怒氣不息。一見洞虛真人,便大聲喝道:"快將淨虛賊道交來領死。"花不發知道淨虛真人是師父癡道人道號,見這道人開口辱罵,心中不由便感到氣忿不已。
    洞虛真人卻微微一笑,向那道人打個稽首道:"度火真人,貧道有禮了。”
    那度火真人叫道:"洞虛真人,我念你也是仙家一流,此事與你無關,你隻將淨虛賊道交出,還我離火王鼎便是。"一陽子和花不發這才明白,原來師父手中那青色小鼎便叫離火王鼎,是昨晚從這道人洞中偷來。
    卻見洞虛真人笑道:"我師弟確實不在觀中,還望道友息怒,待他回觀再問個清楚不遲。”
    度火真人喝道:"我昨晚直追到此,分明見那賊道進觀去了。如何便不在?莫非道兄竟有包庇之意?"話語間須發飛揚,顯是憤怒至極。
    花不發自小挨餓忍饑,受盡世人欺淩。此時初認師父,這一時之間便衣食無憂,雖見癡道人言行怪誕,心性間卻是頗為親近,心目中把他隱隱視為父親一般。此時見度火真人一口一個賊道,雖知那鼎確是自己師父取了,卻也按捺不住,當下放聲喝道:"你這妖道好沒道理!我師父此時未在觀中,怎知你那破鼎便是我師父拿了?俗話說:‘抓奸抓雙,抓賊抓贓‘,你自己的東西看管不住,知道是哪個偷了?沒個真憑實據,如何便賴在我師父頭上?"他這一句話說出,觀中眾弟子自是齊聲附和,便連洞虛真人、玉虛真人二人亦是點頭微笑。
    那度火真人卻是不善言辭,被花不發一說,頓時紫漲了麵皮,雙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當下大吼道:"好個玉塵觀,既要包庇賊道,少不得要領教了!"一麵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麵金燦燦銅鏡來,對著洞虛真人一晃,隻見紅光大作,一道丈八紅光自鏡中飛出,卷夾著漫天風沙,便如火蟒一般,直向洞虛真人卷去。
    這裏洞虛真人雙目似閉非閉,竟將這丈八紅光視若無睹。卻見身側玉虛真人閃身而出,擋在師兄前頭。用手揉揉鼻子,輕輕哼了一聲,手中拂塵輕輕一招,隻見一條白蒙蒙光柱如電逸出,架住火蟒,兩下裏攪做一團。這一紅一白,相映生輝,便如桃李灼灼,甚是美麗。玉虛真人卻氣定神,向度火真人笑道:"道友何必如此性急?”
    那度火真人大叫一聲道:"好個混沌元氣!玉虛真人,可再接我一招!"便見身如鶻起,左手捏訣,右手銅鏡如輪,向前急轉,夾著萬千火蛇,疾如閃電,直向玉虛真人軋去。
    玉虛真人見他連番施展毒手,心下也是大怒,口中念念有詞,喝了一聲"疾",手中早現出一把三尺蒲扇。這便是玉虛真人成名寶物,叫做‘無名扇‘。當下一扇展開,便如銅牆鐵壁一般,擋住度火真人來勢,將火蛇盡皆封住。
    那度火真人見了,口中怪叫道:"果然有些手段!且看我先天神火。"右手在銅鏡上輕輕一彈,隻見空中火焰盡化作如匹赤光,燦如霞彩,結成一個火罩,傾刻將玉虛真人罩在其中。隻見須臾之間,場中炎氣炙人,石地上青石盡化作白水,不斷向四周擴展。
    這邊玉塵觀眾弟子見了,隻道不妙,待救援時已來不及。卻見玉虛真人嗬嗬大笑,左折掐訣,右手拖起那無名扇來,對著四圍火光輕輕一轉。隻見場中勁風大作,哧哧有聲,竟將場中火浪盡旋卷成一個極大火球,引向空中去了。此時場上隻見一團豔豔赤光,灼灼轉動,便如紅日初升一般,望天空緩緩升去。那空中頓時現出兩輪紅日,交相輝映,蔚然壯觀。那火球在空中不住升高,良久方漸漸消散。玉塵觀一眾弟子不由一齊喝彩,花不發見了,更是歡呼不已。
    那度火真人見玉虛真人無名扇如此神通,不免吃了一驚。心知這赤光乃自己先天真火精華,有熔金蝕玉之能。卻讓玉虛真人無名扇卷回。剛才他若不是往空中引去,隻須向自己倒卷而回,恐怕自己便無法招架了。分明是讓了自己一招,當下狂傲之心不由大減,隻是自己離火王鼎被癡道人偷走,若就此退去,實難甘心,當下不由心中躊躇。停了片刻,抬頭便見花不發站在場前,手舞腳蹈,不由便有了計較。自懷中取出一方黃絹,一抖化作漫天黃幕,頓時便將花不發裹住。
    度火真人這才哈哈大笑,把黃絹往腰間一係,便借遁光去了。他這幾下動作迅疾無比,饒是洞虛真人與玉虛真人道德高深,竟也不及防範。
    這裏玉虛真人見了,祭起寶扇,正待率眾弟子追去。卻見觀中踱出一人,倒趿著一雙布鞋,手中卻拿著一個青色小鼎,對著洞虛真人二人笑道:"不必追了,且讓他幫我教這徒弟幾天罷。"言語神色間輕鬆無比,眾人看時,不是癡道人是誰?
    原來玉塵觀洞虛真人師兄弟三人,修為卻是癡道人最高,且習得六爻神算,天下無雙。隻是他生性慵懶,又熱衷於煉丹養氣,對那觀中大小諸事,一概是不聞不問。昨晚他從度火真人洞中回來,卻伸手取了他寶鼎,引得那度火真人追了一整晚,絲毫也奈他不得。此時他這話一說出口,玉虛真人頓時鬆了口氣。
    洞虛真人頷首笑道:"我恰才卜了一卦,已知花不發雖有此劫,卻能逢凶化吉。隻是未算出他到底有何遇?師弟既然出來,且說說清楚如何?”
    癡道人嘿嘿笑道:"還能有什麼?此番那小子必然是去偷師學藝,將度火真人那焚火訣騙到手是了。"他說話時陰陽怪氣,一點正經樣兒沒有。
    玉虛真人忍俊不禁,不由笑罵道:"原來你這牛鼻子故弄玄虛,引著人家來抓你徒弟。倒害得我們白白擔心了一上午,真是豈有此理!"卻望著癡道人手中寶鼎,笑道:"這麼個小鼎兒,怎生那度火真人便把它當心肝寶貝!”
    洞虛真人哈哈大笑,從癡道人手中接過鼎來,對玉虛真人道:"二弟,這回你就看走眼了,這離火王鼎可是神煉聖器,既能煉丹,又能煉器。有了這鼎在手,說不定師弟那金丹就能煉成了。再說,就憑咱師弟這眼光,他能看上的會是凡品?”
    玉虛真人摸了摸腦袋,笑道:"也是的。咱師兄弟三人,就這牛鼻子賊眼兮兮,偷搶拐摸樣樣都幹。"又望著癡道人道:"這次師兄我可幫你出了力,你若是煉出了金丹,可得先給我幾丸兒。”
    癡道人斜乜著眼睛,歪著腦袋笑道:"兩位師兄這回可想錯了,我此番偷了這鼎來,並不是為要煉丹,而是為了煉人。”
    玉虛真人聽得大驚,笑道:"你這牛鼻子煉丹煉了幾十年,觀裏的丹爐都給你炸光了,也沒見你煉出半丸藥來。你說要煉人,沒準便把人煉死了,隻不知是誰這麼倒黴,讓你給挑上了?"那觀中弟子聽了,一個個急忙向後退去,唯恐自己這位師叔,要拿自己煉丹。
    洞虛真人想了想,對癡道人笑道:"莫非便是為了你那新收的徒弟花不發?我看你那徒兒,倒像是五行全備之身。”
    癡道人歎道:"花不發這小子天賦奇好,獨具五行真體。隻是不合遇上那柳妖精,吃她陰氣衝了,如今落得個五行木旺之症,須得在此爐中煉他一煉方好。”
    玉虛真人道:"那你為何沒早些出來,倒讓度火真人將那小子抓了去。”
    癡道人笑道:"我去年見度火真人以化形爐煉滾元珠,偏偏沒有五行氣,空將一大堆寶物種在洞裏。此番他將花不發抓去,一見那小子是五行之身,必定要傳他焚火訣。待他將滾元珠煉好,必前來取鼎,到時再和他細細分說了不遲。”
    三人正說說笑笑,猛聽見一人在半空中朗聲說道:"好個玉塵觀牛鼻子,青天白日裏這樣算計別人,莫非欺我聖火宮中無人?"卻見雲端裏降下一人來,一臉灰黃氣色,竟像癆病患者一般,布衣青帶,背上卻背著一個青篾簍子,裏麵滿是各樣草藥。落在眾人跟前,向著三人拱手而笑。
    這裏洞虛真人和玉虛真人看了,卻是不識,正在狐疑之際,早見癡道人口中笑道:"老三,這些日子你死哪兒去了?可有什麼芝精仙草的,給我幾棵嚐嚐!"說著趿著鞋子,就在那人簍子裏翻了起來。
    那人嗬嗬笑道:"牛鼻子,聽說老大收了個徒弟,還是什麼五行之體,給你搶來了,可有這事?哪小子呢,到哪去了,怎麼不來拜見我這個師叔?”
    癡道人笑道:"病鬼,不就是剛才被度火老道抓走的那小子,怎麼,沒瞧見啊?"一麵說著,手裏卻絲毫不閑,將那人簍中一一抖將出來,在簍底找到兩株千年靈芝,也不嫌髒,就著用袍袖擦了擦,便放在口裏大嚼起來。
    那人見了,也不生氣,左手一揮一卷,將滿地藥草仍舊收起,笑道:"前些日子聽說老大上天宮請罰去了,就是被這小子拖累了。待我趕到濟南,正想問個清楚,哪知這小子卻被你先搶來了?”
    洞虛真人等才知道這人是癡道人義弟病醫生,他原是聖火宮門人,正是度火真人師兄,一身修為,不在癡道人之下,更兼精通藥理,正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當下各自見禮。眾人說說笑笑,一齊回到觀中不提。
    原來度火真人所住赤神山,也在陝西境內,是聖火宮中所屬,離終南倒是不遠。那度火真人擒了花不發,隻道玉虛真人等定要追趕,急急回到洞裏,便將洞門牢牢閉上。心道此番抓了癡道人弟子,不怕他不拿寶鼎來換。因此收了黃絹,將花不發放在一間淨室之中,也不管他死活,自己便回房去修行煉氣。
    花不發隻道這道人將自己擒來,定要好生羞辱自己。卻見他關了洞門,對自己不聞不問,自個修行煉氣起來,在房間石床上坐了片刻,倒覺有些冷落。不由尋思道:"我趁這老雜毛練功,打開洞門逃回觀去便是。"當下從房中出來,竟去尋找洞門。待走到門前時,卻見冷冰冰一塊石崖,哪裏是什麼門戶?卻隻道自己走錯了,便在洞中四處轉將起來。原來這仙家洞府,均施有封印之術,若非洞主允許,旁人總無法解開。花不發此時道行尚淺,哪裏知道這些法門?
    一連找了幾個時辰,隻覺腹中餓得難受,花不發這才絕望。忽然聞到一陣香風,芳香濃鬱,便循風走了過去。在洞中轉了幾轉,也不知身在何境?卻見眼前是一片花園,甚是開闊,園中鮮草芬芳,果樹婆娑。花不發到了這裏,隻覺得滿眼春意盈盈,哪有一絲秋日光景?
    花不發心中大喜,心道:"原來這老雜毛洞中竟有這等好地方,我且到他園中,弄些果子吃了。若是那老雜毛知道了,可不氣個半死。"當下走入園子,在園中四處搜尋起來。不多時,便在園中翻尋了個遍,卻找不著一個果子,心中不免失望。
    待回到原地,卻找不到回去的路,自個苦笑道:"想來我花不發是做乞丐的命,不是被人打死,便要餓死了。"便坐在一棵果樹下,閉目養神起來。
    他這一坐定,卻又聞見那股香氣,比前更熾,惹得他更是饑餓難忍。睜開眼時,卻見眼前一株奇花,狀若芝蘭,上麵卻開著一朵小小黃花,嬌小嫵媚,十分精致可愛,那香氣便是那花中發出的。花不發心中失望之至,想道:"花兒,花兒,連你也來欺負我花不發了!"便又閉目坐下,心道:"我隻不去聞它便是了。”
    在樹下苦熬了幾個時辰,那腹中饑餓更甚。卻聞到那花中香氣,愈發濃鬱起來,當下不由大吸了一口。他這一口香氣吸入,隻覺一股暖流,自鼻孔穿喉而過,直入腹中。那腹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洋洋氣團,頓時便不覺得饑餓了。
    花不發心下大喜,笑道:"原來這花兒的香氣也是解餓的。"又想:"我便走到近前,好好的嗅上一嗅,說不定今明兩天,都不餓了。"便走了過去,湊近黃花,嗅了起來。
    那度火真人在洞中盤坐了幾個時辰,方才散坐收功。待尋花不發時,卻不知哪兒去了,他深知花不發必無法出洞,倒也不放在心上。卻聞見洞中黃花香氣,當下不由笑道:"原來那黃琥芝蘭已然熟了。"便取了玉籃,竟來采摘。
    才到得園中,遠遠便望見花不發站在黃琥芝蘭跟前,低著頭像是要將那花吃下去一般。不由大吃一驚,當下急忙喝道:"小子快快停下,我那黃琥芝蘭豈是你能吃的?"說著身形如飛趕去。
    花不發猛聽得這一個"吃"字,又見度火真人急匆匆跑來,心知這黃花必然有些妙用。卻存了那搗蛋之心,心道:"我便是要將這花兒吃了,氣死這老雜毛。"見度火真人來勢甚快,也不及用手采摘,便順勢一口叨下。他方才將那花叨到嘴裏,便覺一股清涼液體,甘甜芳香,順著喉管直流進丹田,隨即化作萬千氣流,直向自己四肢百骸中奔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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