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日頭正好，靈兒替我搬了躺椅到院子裏曬太陽，我懶懶地躺著，順手拿了本書蓋在臉上遮太陽。
    正睡得迷迷糊糊，眼皮忽然暴露在了陽光下，不適應這突然的光線刺激，我不耐煩地眯了眯眼，發現是如嫣的婢女喜兒拿走了我的書。
    扭了下僵掉的脖子，從躺椅上直起身來，準備洗耳恭聽小丫頭的話。
    “顏姑娘，你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吧，是否該履行你同我們家小姐的約定了呢？”
    “恩，多謝關心，我身子確實已經大好了，準備明日便辭行，還請你家小姐無需擔心。”還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奴才啊，連喜兒這丫頭都是盛氣淩人的樣子。
    不過未免也太沉不住氣了些。
    其實組織裏的人前兩日已經暗地裏在催促我回去了，隻是我還貪戀著這裏的溫柔，舍不得就此離去。
    也罷，如今就遂了小丫頭的心意，總歸是要離開的，早些和晚些又有什麼區別呢？
    “聽下人們說你要走了？”傍晚時分，他一進我院子便問道。
    “恩，還要多謝莫公子這些日子的款待。”
    “何不再多住些日子呢？”
    “家裏出了些事，我得趕回去。”怎麼說溫柔坊也養了我十多年，算是家了吧。
    他略略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現在出去走走吧，以後怕是再難有這等機會了”，語氣中帶著一絲惆悵和惋惜。
    兩人在府內閑閑地走著，我因之前一直抱恙在身，還沒來得及好好地逛上一逛。沒想到如今是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了。
    不知不覺行至一處小湖邊，天色已經晚了下來。
    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
    傷後初愈的身子經不得乏，我們便在湖邊的八角亭裏歇下來賞月。
    零零碎碎的談了些有關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興致上來，請他為我吹一曲，算是贈別之禮。他抽出腰間的笛子，正待要吹，卻忽的想到什麼，手頓了頓。扭過頭來看著我，眼中是雲淡風輕的笑意，“不若顏姑娘也唱一曲，權作紀念吧。”
    我彎了彎眉眼，笑著點了點頭。
    唱的還是那首寒衣調，隻是如今趁著這月色，和著這笛聲，離別也被渲染地格外傷感起來。
    “月光稀，是誰搗寒衣……”
    “今夜無雪無晴，無悲喜，兩相對望兮風細細”
    歌聲混合著笛聲在空氣中散開，心中忽然覺得有細細密密的絲扯得生疼。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自己就是如嫣那樣幹淨的女子，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然而，我終究不是。我隻能遠遠地看著那個嬌俏的女子陪伴他身旁，悄悄地嫉妒著，然後轉身離開。畢竟，這樣肮髒的我，該拿什麼來愛你？
    眼眶中漸漸有濕意氤氳開，我努力地控製著不讓眼淚掉下，卻隱瞞不了聲音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