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抬頭直視著韓寧，輕聲說：“我知道，可是在沒有人要我的時候，是她收留了我，現在她起不來床，我至少能給她端水端飯，端屎端尿，伺候她。”
    韓寧沉默片刻，才淡淡地說：“你太奶奶最多還能活半年，你如果現在拒絕我，以後可就沒有機會了，你再想想，是現在跟我走，去上學，做個小姐，還是要留下來，等你太奶奶歿了，繼續在各家討飯過活。”
    小丫頭想了很久，滿臉的掙紮，韓寧也等了很久，最後小丫頭滿臉黯然的搖頭：“我不跟你走，我要伺候我太奶奶。”現在走了，或許以後會是一條康莊大道，但是沒能伺候老人終老的遺憾會一直糾纏著她，這兩年，嚐盡了人間冷暖，她最明白的一件事是要知恩圖報！
    韓寧讚許的點點頭，臉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淡淡的說：“那就算了。”稍微坐了一會兒，韓寧便站起身走開了，沿著小水塘轉了一圈，發現這裏的水清澈透底，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加上周圍沒有汙染源，這小山坡地生態環境一點也沒有遭到破壞。
    小丫頭遠遠的跟著韓寧，也不知道要幹什麼，韓寧站住，回頭對小丫頭招招手，“你改變主意了？”
    “不是……”小丫頭走過來，輕聲說：“這水塘很深的，以前淹死過人，你……小心一點。”
    是個善良的孩子。韓寧暗暗點頭，然後笑了笑：“不要緊，我會水，不會淹死的。”想到一件事，韓寧問道：“既然死過人，你還來這裏放羊，你不怕嗎？”迷信是這種落後鄉村最大的通病。
    小丫頭搖搖頭，“怕！可是隻有這裏沒有人來，這裏的草也長得最好。還有，他們說我的命硬，連爹娘都克死了，有鬼也不敢纏我！”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透著淡淡的委屈和傷心，韓寧笑了笑，“你去吧，不用理會我。”
    小丫頭走開了，但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看。她並不囉嗦，該提醒的她也都提醒了。韓寧明白，沒人願意收養她，學費、吃穿用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就是她的身世，這種父母雙亡的孩子，在農村人眼裏自有一種迷信的色彩。她不肯答應也是怕將來遭到嫌棄吧！
    緩緩解開梅花扣，雪白的旗袍落在高高的茅草上，如冰如玉的胴體落進水裏，這沒有遭到破壞，也少有人來的地方，充斥著大量的靈氣，讓她覺得很舒服，在秋天溫暖的水裏來回遊了幾趟，她才從水裏鑽出來，就見小丫頭一雙驚慌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水麵。
    “要不要下來洗洗？”抹一把臉上的水珠，韓寧招手。
    本以為小丫頭不會答應，誰知她遲疑了一下，竟慢慢脫了衣服走進淺水的地方。兩人在水裏泡到太陽將要落山才出來，當韓寧雪白的發絲鋪了一地，小丫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山神娘娘！”
    “嗯？”韓寧回頭看著小丫頭，“你剛才說什麼？”
    “你的頭發，”小丫頭比劃著，“跟山上山神廟裏的山神娘娘一模一樣。”
    韓寧心下狐疑，她可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穿好衣服，拖著長長的發絲，她讓小丫頭帶路，想去看看那所謂的山神廟。小女孩為難的看看將要落山的太陽，小聲說：“明天行不行？時候不早了，我要把羊趕回圈裏了。”
    韓寧想了想，點點頭：“好吧。”幫著小丫頭把羊趕下山，趕回羊圈裏，才在周圍鄰居好奇的眼神裏領著小丫頭回到老人那裏。
    幸好有加長的勞斯萊斯，大發和田越就擠在車裏，悅香和悅芳住在收拾好的偏房，老人、韓媽媽還有小丫頭睡用毛毯包裹好的大炕，至於韓寧，依舊吊了一條白絹睡下。韓媽媽驚疑不定，但當著老人的麵沒有問出來。
    收拾得爽利的老人心情好了，精神也好了，絮絮叨叨跟韓媽媽說到很晚。韓寧靜靜的閉目養神，卻依然能感覺到小丫頭偷偷盯著她的目光。
    早飯是悅香跟悅芳做的，在院子裏還有一個簡易的茅棚，是夏天做飯的廚灶，兩人把昨天采購的食物做成軟爛可口的菜肴，照顧老人的不太好的牙口。小丫頭也早早起來，幫著她們把飯做好，幫老人洗好臉，扶到飯桌旁坐下，自己急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出了門。
    等小丫頭走了，老人慢慢吃完飯，才拉著韓媽媽的手絮絮叨叨敘著舊情，說來說去，無非是讓韓媽媽照顧小女孩。韓媽媽一臉的為難，她並不想接受這個孩子，一來完全陌生，二來在她眼裏也的確是一種負擔，現在她的店已經不開了，城市改建拆遷，客人變得稀少，她已經把店盤了出去，手頭上那點錢是準備給兒子結婚的，雖然兒子有些不著四六，但畢竟是自己親生的。現在兒子還沒結婚，家裏在添這麼一個孩子，也著實讓她為難了。
    韓寧淡淡的看著，此時忽然插上一句：“娘，我想要個女兒。”
    “啊？”韓媽媽沒反應過來，愣愣的說：“那你結了婚生唄！”
    “可我不會結婚。”韓寧淡淡的說。她的親事韓媽媽並不知情，所以韓媽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韓寧，韓寧接著說：“我看出來了，這孩子仁義著呢，是個好苗子……”
    “寧寧，你一個大姑娘，還沒結婚帶一個孩子，誰還敢要你？”韓媽媽不悅的製止韓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