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你別欺人太甚!”一聲怒吼從門外傳來，一個大漢大踏步闖了進來，雙腿一叉如柱子般立在院子裏，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別人家的事關著你什麼了？韓家沒人了嗎？輪到你一個毛孩子出來顯賣。。。。。。”
    “這裏是韓家祠堂，外人不得入內！”我不慍不火，淡淡的看著他。
    “祠堂又怎麼了？這年月。。。。。。。”
    “嗖！噗！”兩聲，大漢頓時消了音，麵如土色的瞪著我，圍著他紮了一圈兒臂粗的棍子，像一個柵欄把他圈住。
    我放在扶手上的手動了動，不理會驚駭的眾人，微側了頭看著院子裏的人，“繼續啊，怎麼不罵了？”
    “你。。。。。。”
    “喀！”我再扳扶手，又一排木棍從院子兩側激射出，紮進之前的柵欄中，離大漢又近了半尺。
    “不錯不錯，”我點頭，笑眯眯的看著臉如土的大漢，“這裏的機關已有二十年不曾用了，倒想不到還挺管用！”笑容一斂，我冷冷的看著麵色土灰的男人，嘴裏卻對七嬸子說，“這就是嬸子的新男人？看來他可心的不是嬸子，而是嬸子的家產呢！”我放在扶手上的手又動了動，成功的讓想開口的男人自動咽下話語。
    “你胡說。。。。。。”婦人急的跳起來，隨即又坐下，不想讓在場的人看笑話。
    “我有沒有胡說你真看不出來？”我側了頭微笑，諷刺的看著她，“他若是真的可心你，又怎會讓你拋棄親子、婆婆，與一家人為仇？須知，若今日的事成了，世人隻會罵你是個狼心狗肺、無情無義的蛇蠍女人，背負著世人的罵名，日日被人戳脊梁骨，這樣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嗎？說的再難聽一點，若今天你負債累累，好，就算你沒有債務，隻是一窮二白，他還會要你嗎？你已不年輕，看看你的眼角，都有皺紋了，咱鄉下人不同城裏人，終日勞作，女人的青春有限，多的不說，現在他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過個三五年，當你滿臉皺紋，容顏不再，他還會愛你嗎？屆時，休了你，霸了你的家產再找個更年輕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婦人開始遲疑。
    我微笑著再補上一句，“更何況，你是寡婦再樵，他可是頭婚，憑什麼不要黃花大閨女？”
    “你別聽她胡說！”大漢急的跳腳！
    我好整以暇，“怎麼？心虛了？七嬸子，說實話，你現在還是我的七嬸子，我不可能向著外人說話，再者，我娘現在也是寡婦，寡婦的日子如何，我不會不清楚，好在我姐弟已工作，我娘不用太累，你的孩子還小，受累自是難免，你要再樵也情有可原。隻是，你真的要狠心拋棄自己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嗎？時間不會停止，嬸子你現在還不到三十歲，可是這三十年光陰你有感覺到嗎？安明已經五歲，他要長大也是很快的，你若現在拋棄他，你能承受的起他將來的恨嗎？沒有了親娘的照顧，以現今的社會，他也能長大，可是，你何必要為了現下一時的輕鬆，而承受下半輩子你的親骨肉對你的恨？”
    “娘、娘！”一個小孩跑了進來，哭著抱住婦人，“娘，你別走，我以後會聽話，我長大了會孝順你，娘，你別走。。。。。。。”哭聲嘶啞，震顫著人心。
    祠堂外的眾人紛紛勸解，希望打消婦人改嫁的念頭。
    “改嫁，當然要改！”我抬手製止眾人的七嘴八舌，“我隻是希望七嬸子三思，擇賢良委身，寡婦再樵本不是什麼醜事，況且，七嬸子正值俏年，憑什麼讓她枯老？再者，男歡女愛，天倫人常，我一個姑娘家說不清楚，難道各位也想不透？”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婦人更是羞紅了臉，“寧寧，你就別笑話七嬸子了，七嬸子是鬼迷了心竅，才。。。。。。。”
    “嬸子，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我搖頭，正色道：“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孩子還小，沒個男人是不成的，我一個姑娘家見識淺薄，倒是想好幾條出路，可以給嬸子做一下參考。”
    “你說。”婦人坐正身子，摟著滿臉淚痕的孩子。
    我略一沉吟，“第一條，就像我剛才說的，一切以法律辦事，不過難免遭人白眼；第二，孩子你帶著，留下老人的贍養費，隻是將來孩子究竟要跟誰，這可誰也說不準，畢竟，他還是韓家血脈，你有可能竹藍打水一場空；第三，”我靜靜的看著她，“入贅！”
    “啊？”七嬸子一臉茫然，“什麼？”
    “以前不是沒有過，”我揉揉額頭，“從此以後，你是瞎奶奶的閨女，你的丈夫是瞎奶奶的女婿，住在這韓家堡，侍奉瞎奶奶終老，世人會為你傳名，光耀門楣，流芳百世！”
    婦人沉吟不語，半天才囁嚅，“可是。。。。。。。誰會來。。。。。。”這並不是什麼榮耀，一個男人入贅自古以來就叫人瞧不起。。。。。。。
    “你這小子聽清了，”我抬眼看向院子裏還被圈禁著的男人，“你可願意入贅我韓家，為我七嬸挑起所有擔子？”
    “我。。。。。。。”他漲紅了臉，怒吼，“有病吧你？”
    “不樂意？”我挑高一邊眉毛，看向婦人，“你聽見了，可不是咱不給他機會！”婦人漲紅了臉，又羞又惱的睨一眼男人，恨恨的一咬牙，“嬸子聽你的，你給拿主意吧！”
    “中！”我點點頭，衝院外圍觀的人群喊話，“三爺爺家的四嬸子來了沒？”
    “哎，在呐在呐！”年輕的婦人擠進來，“寧寧，啥事？”
    “嬸兒，勞煩你給打聽一下，看有沒有願意入贅的，條件至少要身強力壯、相貌端正、為人忠懇、孝賢有禮，年齡最大不能超過七嬸五歲，最小不能小於七嬸三歲。。。。。。”
    “還有沒有？”婦人神色古怪，問道。
    我接著說道，“跟對方說明白，入了我韓家門，就是我韓家的人，如果安明成人之前他提出離婚，那就得淨身出戶，如果安明成人前七嬸歿了，他也隻能得三分之一的家產。。。。。。”
    “還有沒有？”婦人笑容開始扭曲。
    “當然，如果七嬸子在安明成人前提出離婚，他一樣要淨身出戶！”我補上最後一條，回頭看著婦人垮下的臉，納悶，“你這是怎麼了？”
    “就算黃花大閨女也沒這麼高的條件吧？”婦人幹笑，七嬸子則羞紅了臉。
    我胸有成竹一笑，“你隻要把消息放出去，自會有人上門！”
    “你、你。。。。。。。”院子裏圈禁著的男人，臉色青了又白，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
    “以上條件你若答應，也可以啊！”我沒心沒肺、氣定神閑的一笑。
    “你。。。。。。”他怒瞪我！
    此時，門外忽然擠進一個人，進來就撲通跪下，咚咚磕了好幾個頭，再抬頭，額頭已紅了一片，“俺、俺願意，你、你看成嗎？”有些緊張，有些結巴，憨厚的古銅色臉膛憋的發紫，鬢角幾顆汗珠，臉上帶了些髒汙，身上的衣服居然還有破洞和補丁，也髒汙的看不出本色。
    我皺了眉，“當然不成！”聽到七嬸子鬆了一口氣，看著男人在眾人的譏笑中整個人幾乎要冒煙了，我接著說道，“你就算要求親，至少也該穿件幹淨衣服來吧？”
    男人吭哧半天，爬起身大踏步走了。
    “時候也不早了，這事緩一下再說，我要回家去看看。”說完，我環視一周，漠然起身離去，路過七嬸子身邊，輕輕拉了她一把。
    回到三奶奶那裏，三奶奶正在調餡兒準備包餃子，我上前幫忙，三奶奶笑著，理所當然的讓我插手。
    “嬸子，包餃子呢？”七嬸子進門，把手裏的一籃花生放在門邊，一邊笑吟吟的跟三奶奶打招呼。
    “是啊。”三奶奶點頭，臉上卻沒了笑容。
    “七嬸，坐！”我一邊和麵，一邊用下巴指了指板凳。
    “哎！”她拘謹的坐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我想了一下開口，“嬸子，我說了你可別惱。”
    “哎，你說你說！”她急忙開口。
    “燾（tao）艾叔其實人不錯，”我正色道，“他身強體壯，如果你跟了他，地裏的活兒就不用你操心了，再者，快奔四十的人一直沒家室，一旦娶了你，還不把你疼到骨子裏？是，他是邋遢，可是，一個從小就是孤兒，又沒有婆娘給他操持家務的男人，你指望他幹淨到哪裏？他人憨，可這不是壞處，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算計你，不會跟你鬥心眼，嬸子你是個精明人，你自己算算這筆帳，你覺得會吃虧嗎？依我看，你們兩個人是最合適的，他有力氣，不會偷奸耍滑，你有頭腦，會精打細算，正好互補不是嗎？”
    “可是。。。。。。”她還是麵帶難色。
    我輕歎一氣，“嬸子，你想想，如果他是個精明人，如果他幹練利索，他會現在還沒成家嗎？你拿他跟你相中的男人比比，你相中的男人會對你唯命是從嗎？難道你相中的男人就不用你給他操持家務嗎？你相中的男人會把你當作心頭肉，手中寶嗎？孰優孰劣，你自己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