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多的時候顧餘烽回來了。
    依舊那副懶洋洋很讓人不爽的樣子，也看不出是不是知道他逃跑的事。
    “這個給你。”顧餘烽神色平靜地將手裏的紙箱放在桌上，然後就離開了。
    羅顏打開，儼然是上上個月才獲得北歐設計大獎的一款限量版筆記本，售價是他自己那台的十多倍……要不怎麼說有錢淫跟窮人差別是巨大的，當初他可是在國內展覽上口水遍地地在它的展櫃前盯了N個下午，直到主辦方看不下去，把他扔了出去。
    兜兜轉轉，居然還是落在自己手裏了。
    顧餘烽在樓下悠閑地打開外賣，樓上怪笑驟起，手一哆嗦，“pia嘰”，食物撒了一地，紅黃白綠，煞是好看。
    “……”
    於是這天晚上，兩人就著礦泉水和僅剩不多的東西下飯。
    顧餘烽吃的無味之極，羅顏卻笑得一臉燦然，咬著幾顆米不斷嗤笑。
    “有那麼開心麼？”
    “當然。SX50哎！！！全世界就五千台。五千台！有錢也沒處買啊。”
    羅顏還在激動，顧餘烽自若地湊過手擦幹淨了他嘴角的飯粒。“沒那麼困難。”別人送的，他用不慣。
    “你…”才說了一個字，臉卻紅了起來。“你是不會了解我們這種電腦迷的啦，不跟你說了。”
    顧餘烽滿意地看到羅顏又急又怯的表情，笑了笑，沒再說話。
    羅顏抱著電腦玩了一整個晚上，前兩天自己在地上鋪的床算是徹底沒用了。顧餘烽出去上班後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爬上大床。一旁新買的風扇呼呼作響，小風微涼。好一個適合睡覺的早晨。
    ……
    即便隻是九點整，顧氏集團卻是一片忙景，高傲的精英們忙亂地穿梭在寬大的辦公室間，一份份企劃、合約從他們手中傳來遞去。顧氏的企業文化是狼群精神，進退有度、嚴格自律。隻要有那一刻達不到顧氏的要求就請立馬走人，外麵多的是人排隊等空缺。夠出色的才有資格站在顧勝夫樓二十三層——顧氏的指揮中心。
    錢並不是最重要的，顧氏給的舞台夠大，夠精彩。凡是在此任職的職業經理人無不是其他企業求賢若渴的對象。光這一點就足夠吸引眾多優秀人才。更何況顧氏對員工都很大方。
    二十三層的會議室裏，圍繞著顧餘烽坐了八個人。就職不久的特助胡慧給每位高管端上飲料後站在顧餘烽身後，準備記錄會議內容。
    顧餘烽拿著手裏的意向書，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看不出喜怒。
    “老板，關於運豐收購恒達、福慶、大宇股份的事，你看…”
    “齊峰，你怎麼說？”
    “再拒絕他們之前，我們至少需要六十億來防止他們惡意收購，但是之前的海外三期投資剛剛結束，賬麵恐怕有二十多億的缺口。”
    “嗯……”
    顧餘烽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高管們麵麵相覷都不敢打擾他。
    “……既然是這樣，那就讓他們收購吧。”
    “老板！”
    眾人驚訝地看著這位不是老板卻擁有最高決策權的執行副總裁，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放棄這三家利潤豐厚的企業。
    “胡慧，我記得你也有資產分析師執照吧，不如，你來解釋給各位聽。”
    “啊，是。”聽到老板突然點自己的名字，胡慧心漏了一拍，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向前跨了一步，對著高管們清晰地說道：“目前，我們旗下有二十四家上市公司，其中有十五家屬機械製造業，五家屬金融服務領域，剩下四家均為工藝品製造。恒達、福慶、大宇分別是這三個領域裏最小、我們持股比例也最少的企業。雖然眼下還不明顯，但從前年的財報顯示，這三家企業分別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其中尤以恒達為最，股權收益至少減少了14%，這不是單純的行業下滑就可以解釋的。預計今後五年內這種情況不會改善。相對的，公司這兩年在海外投資上收益顯著。要進一步加大對國外成熟技術企業的投資就需要大量資金，光靠銀行貸款肯定不夠。因此，與其把資金花在反收購上，不如趁機把這幾家小企業賣掉，將資金空置出來。這就是我的想法。”胡慧退回去，偷偷看了眼顧餘烽的表情，高興地發現老板似乎笑了。
    “很好。明天去海外拓展部報道。”顧餘烽端起咖啡，滿意地說道，“顧氏一向是非優不錄，連一個秘書都能把這些看透，各位怎麼也算是精挑細選的精英……”
    原本還放鬆的高管們立刻繃直了身體。誰不知道這位副總裁喜怒無常，哪怕他們是他親自培養的人，隻要他一句話，自己立馬就得走人。被顧氏趕出去和從顧氏辭職另謀高就是不一樣的，大企業自有管道知道他們在任期間表現如何，而目前看來，顧餘烽對他們的表現不甚滿意。
    像是要等他們坎坷不安到極致，顧餘烽等咖啡完全涼下來才緩緩開口：“算了，會議到此結束吧，希望各位回去多花點時間在公司經營上，不必要的應酬和小動作，自己看著辦吧。”
    揮揮手，幾位高管魚貫而出，隻是離開的時候腳步異常沉重。
    “把這些合約送到財務部門，讓齊峰核算後給我一份準確的報價。”
    “是。”
    “明天叫秘書室再調一個人過來。”
    “老板…我真的要去拓展部麼？”胡慧抱著資料，有些躊躇地問道。
    顧餘烽閉上眼，他很累。“不想去也可以…”
    “不是，我想去的。”
    “恩，下去吧，盡快辦好交接。”
    “好的。”
    門在顧餘烽背後關上，過了很久，他才睜開眼。
    自己培養的人還是被拉了過去，這算是警告麼？爸…
    回辦公室前，他看了一眼無人的總裁室，門上銅黃的“顧伯清”三字發著黯色的光。
    他無聲地笑了笑，關上門。
    “喂，Jason…你們的收購案，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