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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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淡淡地笑了,招呼旁邊的青年人來給兩人作畫。年輕人鋪開畫紙,擺好胭脂鉛粉,然後緊張的問道:“不知…。。。兩位小姐要畫些什麼?”
“你會畫什麼?”小女孩機靈的問,一派淘氣又天真的樣子。
“這個……花鳥魚蟲、人像都可以。”大概麵對的是小孩子,書生不是很緊張,但還是有些局促。
“喲,會畫得還挺多,”小女孩點點頭,然後一派天真的說:“我聽人說;梅蘭竹菊四君子,文人雅士都喜歡,你就給我們畫一幅梅蘭竹菊吧。”
“一幅?”書生顯然聽得比較用心,立刻為難的看著小女孩,“可是,這四君子不是同一個時節的,如何能畫進一幅畫裏?”
小女孩收了天真,靜靜的看著書生,“你畫不來嗎?”月昭在一邊仔細的看著,用心觀察小女孩的一言一行,和書生的表情。
“恕小生愚魯!”書生忐忑的給小女孩作了個揖。
小女孩淡淡地看著書生,隨手拿了筆就著書生備下的紙彩淡淡地作畫,一角破舊的小屋瘦瘦的骨架,低矮的圍牆掛著淡淡的霜,一樹半開的紅梅俏生生的站在圍牆畔,小屋窗下一叢沒了葉子的湘妃竹,骨瘦伶丁,卻挺拔傲立,屋角一叢已經開敗的黃金菊慘淡的掛在枝頭,葉子枯黃深綠,層次分明,角落花架上幾盆枯草似的蘭草垂著頭,靜靜的等待著春天。白的霜,紅的梅,枯黃的金菊,墨綠卻帶著衰敗的葉子,淚跡斑駁的湘妃竹,傲骨挺立的小茅屋,似乎能看到屋子的主人清遠淡薄,高風亮節的風骨。
“好手法!好畫!好意境!”冷不丁一串讚歎,打破了眾人的遐想,一抬頭,就見周圍圍滿了人,一個白胡子老頭正在搖頭感歎。看他一身文士服,一方儒巾,那搖頭晃腦的樣子,分明是個老學究。
“老公公,這畫好嗎?”小女孩淡淡地問,“又好在哪裏?”
老人家對作畫的小女孩刮目相看,倒不在乎她淡然無禮的樣子,誇讚道:“梅蘭竹菊四君子,時令不同,幾乎沒有人把它們畫在一起,這幅畫首先選了初冬時節,並把四君子的時令變化刻畫入微,而這陋室簡居,雖隻有一角,但卻風骨傲立,,有大巧不工,大智若愚的感覺,如同一位莘莘學子,不慕華服樓宇,一身傲骨挺立!當真大作,敢問這位姑娘,令師是哪一位?”
小女孩淡淡地看著老頭,“你又是誰?”
老頭還是笑眯眯的,捋著白須說:“老夫魏第,隻不過一介酸儒,敢問小姑娘的師尊是哪一位?”
“‘文師’魏第當然當得一個‘儒’字,”小女孩淡淡地說,“魏夫子,小女子隻是一介商賈,滿身銅臭,不敢汙聖人視聽,還是就此別過吧!”小女孩淡淡地施了一禮,拉著月昭就走。
“哎!小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你師傅是誰呢!”老頭不甘心的伸手抓小女孩。
小女孩避開老頭的手,回頭淡淡地說:“虧你還是個老學究,簡直枉為人師,聖人有言:男女授受不親,你老人家讀的是聖人書,怎不守聖人禮?”
這個……老頭尷尬,總不能說小女孩還小吧?人家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定然是受過良好的禮教的,就算再小,人家也是女孩子啊!老人家簡直哭笑不得,怎麼也沒想到老來晚節不保,竟被一個小女孩責問。老夫子鄭重一禮,“剛才老夫唐突了,小姑娘海涵,萬望告知尊師名諱,老夫想拜訪一下尊師。”
小女孩靜靜的看著老頭,淡淡的說:“我沒有師傅,老公公還是不要糾纏吧!”說完,拉著月昭就走。
“姑娘請留步,”畫攤的書生急忙叫住兩人,將已經幹了墨的畫雙手捧著遞過來,“您的畫忘了拿了!”
“隨手塗鴉,我要這個幹什麼?”小女孩淡淡地說,輕輕掃了圍觀的眾人一眼,繼續說道:“世人隻道梅蘭竹菊四君子,攀附高風亮節,如同文人舞墨,武人亮劍,自以為愛惜,圈在小小院落之中,敝帚自珍,就自以為孤高傲視,與眾不同,無視他人的評價,以為自己超凡入聖,把其他人都當成凡俗塵土,卻不知這小小一角如同墳墓,埋葬的是自己的風華青春,和他人的血汗。農者耕種天下,養育三千眾生;工者淫於技巧,便利三千眾生;商者顛倒南北,和諧三千眾生;士者嘔心瀝血,服務三千眾生;兵者守疆開土,護衛三千眾生。但不知這陋室瓦居隱藏的高風亮節,孤高傲物除了感歎生不逢時、有滿腹經綸,無用武之地、混吃等死,還能幹什麼?這種無聊的塗鴉,又有什麼好?”一番話可把天下所有不屑朝堂廟宇的文人隱士都給罵了,老學究也滿臉通紅,仔細想想,小女孩並沒有說錯,一時竟茅塞頓開,深施一禮,“小姑娘教訓的是,老夫蹉跎一生,自以為不同於世間蠅營狗苟,卻不知自己隻是個混吃等四的酒囊飯袋,老夫今年五十有九,再去科考已是晚矣,老夫回去就聯絡幾個老友,興辦學堂書院,燃我殘燼,略盡綿薄。”
小女孩靜靜的看著老頭,淡淡的說:“你能聽得進我一個小丫頭的淺言浮語,倒不愧為一代大儒,丫頭剛才失禮了,向老公公賠個罪。”
“姑娘若是要賠罪,不若把這幅畫給老夫吧!”老頭打趣。
小女孩看了一眼書生手裏的畫,淡淡的說:“先生既已決定出陋室,還要這幅狹隘陋作何用,若先生不嫌小女子筆拙,小女子另送先生一副畫吧。”說完鋪紙重新作畫。
青山不倒,矢誌不移,大浪淘淘,前赴後繼!一幅青山碧海圖,十六個鋼勁有力的字,畫麵大氣蓬勃,字體虯勁開闊,大開大合,一派名家風範,眾人看的暗暗心驚,嘖嘖稱奇,這小丫頭看來不過六七歲,可這工筆沒有幾十年是練不出來的!就見小女孩掏出一枚精巧的章子,壓了印泥蓋在題字下方,但是章子上的字符卻沒有一個人認識。
老學究虛心請教,小女孩淡淡搖頭:“女兒家名諱豈可隨意與人,這字是我家的名字,並非小女子名諱,老公公不可多問,小女子也不便多說!”然後她回頭看著書生:“本來我有家店需要經營,但我們尚且年幼,需要請幾名可靠的賬房並掌櫃的幫襯,我看公子今天並未開張,但不知公子是否願意屈就?”
“這個……”書生囁嚅:“我……能為小姐做什麼?”
小女孩淡淡的看著書生:“很好,先不問待遇,而是問你能做什麼,其實也沒什麼,記賬算賬而已,但有一點要求,望你盡心盡力,不因主弱而欺,持正良心即可!”
書生局促的看著小女孩,半晌才吭吭嗤嗤的說:“若小姐能給我母親醫病,並管我們母子的飯食,小生可以為小姐工作一輩子。”
“一輩子?”小女孩淡淡的看著書生:“你不想登科做官了嗎?”
書生一聲苦笑,“小人資質愚魯,今年二十有四,已經考了七次,七次落地,小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個賬房再好不過,隻是沒有保人就沒有人家或者商客找個不相識的人做賬房,小姐厚恩小人記下了!”他已經不自稱小生,終是放下了文人的酸腐。
小女孩仔細的看著書生,神色淡然平和,終於點點頭,“希望你不負我們所托。煩請收了攤子吧,小女子略通醫術,可以為你的母親看看病,如果不是什麼絕症,小女子當能醫得好。”這話說得有點大,眾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老學究擔憂的說:“姑娘,這醫病可不是書畫,沒有根底……”話沒說完,小女孩手上忽然探出一根細細的蠶絲,繞在老學究腕上,牽著絲沉吟片刻,淡淡的說:“老公公最近有些虛火上升,而且吃了補藥,但藥需分文武補,老公公這補藥吃的有點凶,陽盛陰衰,平衡失調,時日若是長久,隻怕老公公也不用辦什麼學堂,直接可以升天了。老公公最近是否夜間盜汗,小解頻繁,而且經常虛軟乏力?”
老頭驚奇,“你怎麼知道?”
“老公公現在的補藥還是不要再吃的好,”小女孩隨手寫下一張方子,“您可以找大夫看看這張方子,三天薰泡一次,每日伴茶飲一盅,半月之後再用您現在的方子繼續補。”
老頭驚奇,但他不懂這醫藥的知識,因此把方子拿給身後的一個老者,老者撚著胡子看了半天,越看眼睛睜得越大:“妙哉!妙哉!這方子開的實在是妙,文成武就,和諧至極!魏兄,著實比孟大夫給你開的方子高了兩籌啊!”
老學究聞言很是驚奇,問道:“姑娘真是神人,我這老友雖不識醫理卻通藥理,能讓他讚歎的大夫,至今隻有三個,姑娘你是第四個!”
“莫不是藥師決明子?”小女孩淡淡的看著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