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點點頭，不再提這個話題，隻淡淡地說：“這孩子身上的鬼氣太重，袁剛是純陽之體，能克製他身上的鬼氣，在大叔作出決定之前，就讓他留在宮裏陪著這孩子吧。”
    老太後點點頭，繼續看小孩子們的表演。
    小女孩優柔纏綿的曲子彈過之後，再聽其他的曲子，忽然覺得如同嚼蠟，幹澀有難受。老太後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索性不理會小孩子們的表演，而是跟小女孩閑話家常，“丫頭，剛才你彈得是什麼曲子？”
    “那個，叫做‘離丘’。”小女孩淡淡地說，一邊把水果送進自己嘴裏，但她並不是自己要吃，而是她吃過一片，覺得沒毒就遞給小男孩，小男孩也不嫌占了小女孩的口水，接過來就吃。
    “那你的師傅是誰？”老太後好奇，應該是某位國手吧，這樣的曲子禦用的樂師都不見得能彈出這樣的意境！
    “我沒有師傅，”小女孩搖搖頭，“我說過，我家以前有惡奴欺主，我三歲開始做工，就被要求，五更抽繭，掌燈成衣，衣裳要金絲銀線繡柳葉邊、鳳蝶牡丹圖，並要配套上鞋襪、香包，我足足用了半年在能在他們規定的時間裏做到，為此挨過多少打，被紮過多少針，餓過多少飯，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哪有時間學琴藝，而且那時我隻是一個賤奴，更不可能有師傅教我。”
    老太後聽得心一顫一顫的，就算皇宮裏也沒有這麼慘無人道的事情，三歲的孩子懂什麼？挨餓受虐待是有的，但是那麼小的孩子紡絲織布？恐怕連紡車也搖不好，梭子都拿不穩。“那，你為什麼會彈琴？”這就更加奇怪了。
    “天生的！”小女孩淡淡的說：“從我娘親那一族遺傳下來的，他們的族人能歌善舞，精通音律，擅長用音樂惑人心智，族中的孩子不用教就精通各種樂器，因為我以前從沒弄過琴，所以現在才彈得不好。”
    老太後聽得心驚，這究竟是什麼族？怎麼有些妖邪的感覺？老太後心思重重，也不再跟小女孩說話。
    寒夜始終站在小女孩身後，仔細聽著小女孩的一言一語，把種種疑惑牢牢記在心裏。
    宴會結束後，眾臣帶著失望和對小女孩的忌恨離開，小女孩跟著月昭出了皇宮，卻不打算上轎，說要帶著寒夜到處走走。因為睿顯王妃拉著月昭，，月昭無奈，隻能跟著王妃回府。小女孩讓寒夜抱著她，靜靜的走在街上，此時天色尚早，街上還有許多攤位在經營，小女孩靜靜的趴在寒夜肩頭，似乎沒什麼精神。
    “還是覺得累？”寒夜輕聲問。
    “不是。”小女孩搖搖頭。
    寒夜沉默一下，輕聲問：“蒼穹它怎麼樣了？”
    “已經渡劫，成了妖仙了。”小女孩還是淡淡的。
    寒夜低頭看看小女孩：“你沒精神，怎麼了？”
    小女孩閉了閉眼，才淡淡的說：“我想回去了。”
    “回王府？”寒夜猜測。
    “回彌麟山。”小女孩淡淡的說。
    “上水山莊？！”寒夜失聲，急忙閉上嘴，機警的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才小聲說：“你不是說你不知道你住的山叫什麼名字嗎？”
    小女孩抬頭看他一眼，淡淡的說：“我是不知道啊，是碧邱的皇帝來拜訪我的時候說那裏叫做彌麟山的。”
    寒夜啞然，他這幾天還在擔心小女孩在太後、皇帝麵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會不會把自己暴露了，感情小女孩隻是頂著一張直白麵孔的小狐狸，愣是什麼也沒透露給他們！
    上水山莊在三國交界的彌麟山中，它十幾年前剛剛出現的時候，無數英雄豪傑，朝廷鷹犬都想探查它的底細，但江湖和朝廷始終查不出它的主人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它的勢力有多大，後來因為它一直默默無聞，才沒有人關注它了，直到五、六年前有個叫做李秋鴻的男人在碧邱為官，並升遷迅速，用了沒有一年就升為宰相，位高權重，引起了世人的注意，經過多方探查，這人居然就是上水山莊的莊主，並且他進碧邱時帶的大筆錢財著實幫了碧邱大忙，那一年的戰爭才結束的那樣早。隻是，這孩子……“李秋鴻是你什麼人？”寒夜問道。
    “我娘親以前的丫頭，我現在的養母招的上門女婿。一個貪心的人，現在打掃茅廁的奴才。”小女孩淡淡的說。
    寒夜有些愣，“他可是碧邱的宰相，碧邱皇帝沒找你麻煩？”
    “如果他是上水山莊的主人，他自然能當碧邱的宰相，但他隻是一個奴才，碧邱的皇帝還不會蠢到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奴才得罪我。”小女孩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淡淡的解釋。
    寒夜了然，皇帝是最會算計利益得失的。
    兩人慢慢的走回睿顯王府，忽然，寒夜懷裏的小女孩睜開眼，神色竟有些冷厲，她長長的吹了一聲口哨，隻見天空撒下一道金光，籠罩住兩人，一道金色的閃電俯衝下來，兩人瞬間消失在金色的電光裏，暗處，一個雪白的身影，忽然按住胸口噴出一口血，眼睛卻狂熱的閃亮：“嗬嗬，逃吧，吸進了‘斷魂’，哪怕你跑到天邊也是要斷魂的，縱使你是神仙也救不得！”得意的笑聲低沉又瘋狂，卻不知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小小的白白的影子，淡淡的嗓音截斷了這人不辨雌雄的笑聲：“解藥拿來！”
    那人猛然回頭，驚愕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即又恢複了狂喜：“聽說，你知道誰能修複損傷的肢體……”
    小女孩上下打量一下濃妝豔抹的貌似女人的男人，淡淡的說：“你是太監。”
    他的神色頓時一緊，眼底閃過一絲負傷野獸的猙獰，瞬間又恢複如常，“你想不想要解藥？”
    “現在不想了，”小女孩回頭就走，“因為你根本沒有解藥！”
    那人呼吸一窒，怔怔的看著小女孩：“你怎麼知道？”
    “因為，”小女孩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雪觀音’是不可能讓知道他秘密的人活著的！”
    那人僵在當場，隻想著快點殺了這小孩，不能讓她把秘密說出去。
    “別妄圖殺我，我百毒不侵，而且能收服天下第一殺手，以隻懂醫藥，功夫隻會皮毛的你，是殺不了我的！”小女孩淡淡的點出雪觀音的心思，“你不必再來找我，我不會幫你醫，因為你的心裏沒有仁慈，你不愧雪觀音的名字，果然是雪做的觀音，一片冰心卻不會流下慈悲淚！這次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所以，如果以後你的秘密傳開了，絕對不是從我這裏傳出去的……”小女孩的身影漸漸消失，就像她本來就是個影子，逐漸消融，慢慢變淡，最後什麼也沒有了。雪觀音跌坐在地上，心裏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傳說中能續接殘體的人竟然是這個小女孩，否則他不會故意放出無法解的‘斷魂’，他隻是以為小女孩認識某個隱世高人，他以為隻要小女孩遇險，那人就會出現，他就可以以小女孩為要挾，讓那人幫自己，他對自己的醫術自信卻更對自己的毒術自信，他相信他一定能控製那個治外傷的高手，卻沒想到毒了那個高手本人！
    城郊，一座小小的山頭，寒夜靜靜的躺在林子裏，靜靜的看著一旁樹上停著的一隻不大的黃金雕，他並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麻痹、僵硬，用已經有些發硬的舌頭淡淡的問：“你是蒼穹的子孫？你知不知道……小姐去哪裏了？”
    “它就是蒼穹，渡過第四劫之後它的身體隻有原來的十分之一，這是修為凝練的結果。”小女孩忽然出現在他身邊，靜靜的注視著他，她淡淡地說：“寒夜，你中的毒無藥可解。”
    寒夜並不驚訝，隻是關心的問道：“你有沒有事？”
    小女孩靜靜的看著寒夜，他的眼睛裏有不容錯人的關切，小女孩淡淡的搖頭：“這種毒是專門下給功力深厚的人的，我沒有內力，就不會中毒。”
    “那……就好……”寒夜鬆了口氣，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這……段時間…。很平淡……，我很……開心，謝……謝你！”
    小女孩在寒夜身邊坐下來，並沒有什麼傷心的神色，靜靜的看著寒夜，淡淡的說：“我解不了毒，但是我能讓你獲得永生，你要不要？”她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橘子不好吃，你要不要吃梨？寒夜怔怔的看著小女孩：“成……仙……”
    “不是仙人，隻是讓你的身體不老不死，但不會有什麼法力，如果你想要法力，就慢慢修煉吧，我會讓它們教你。”小女孩靜靜的看著寒夜，淡淡的說：“隻是，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一定能陪著你。”
    “你不能……”寒夜有些失望的看著小女孩。
    “我不知道！”小女孩搖搖頭，“我的娘親是鮫人族的公主，她擁有三千年的壽命，但是我的父親卻是人類，所以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鮫人是不能修煉的，死後也沒有靈魂，所以不會有輪回轉世，蒼侯給我求來的渡魂珠，隻是想試試我這半人半鮫的身體能否有個一魂半魄，能否輪回轉世。可是，這渡魂珠我卻給了長歡母子，所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輪回。你的選擇呢？是要長生，還是要往生？”
    寒夜靜靜的看著小女孩，美麗的眼睛裏盡是哀愁，他僵硬的點點頭，“長。。。。。。生……”你還是這麼直白，如果我不陪著你、看著你，那天你被人賣了怎麼辦？哪怕隻有一天，我也會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