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濱旋鈴……”
    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劍舒也看著祭壇，“是的……光祭司手裏拿著的的確是濱旋鈴。”
    “所以……你才會對它那麼了解嗎？”櫻洛看著眼前的人，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冰藍色眼眸，那其中……究竟還隱藏了多少的過去和多少的秘密呢。
    “光祭司是族裏掌控濱旋鈴，掌控幻術的人。”
    “那……娘親她……”櫻洛看著立於祭壇左側的人，看身形似乎並不是女子，他雙手呈上的卻是一塊並不起眼的石頭。
    “有光必有暗，萬物始能平衡……那便是暗祭司。”如果可以，也許劍舒是永遠不會說出那些話的，整個夢境已經完全脫離了他最初的預料，他不知是什麼發生了變故，隻想快些帶著櫻洛脫離這個失去控製的夢。
    祭壇正中的女子高舉權杖，直指向天，立於祭壇四周的人忽然齊刷刷地跪倒在地，目睹著神跡的發生。奇怪的是，祭壇上並沒有尋常的豬牛羊等極品，隻有正中的木桌上隔著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香爐，正燃著三支祭司常用的香，光暗兩祭司分立兩側，齊齊高舉手中的石塊和濱旋鈴。
    天地忽然變色，隱隱可見香爐裏的煙升騰而上，在祭壇之上幻化成模糊的人形，貌似族長的女子也單膝跪下，手中的權杖放射出奪目耀眼的光芒，“願女媧娘娘護衛我族風調雨順……”
    說話間，相應地，光暗祭司手中的石塊和濱旋鈴也開始隱隱散發著光線。
    “女媧娘娘顯靈了？”小聲說話的正是方才櫻洛見到的女孩，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以煙化成的人形。
    “噓……”身旁的婦人將手豎起放在嘴邊，小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女孩也不再聲響，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光暗祭司手中的物品光芒愈發強烈，不知是不是錯覺，櫻洛隱隱看到光祭司捧著濱旋鈴的手有細微的顫抖。
    族長話還未完，卻聽一聲脆響，所有光芒在一瞬間散去，祭壇又回複成先前一般平靜，那絲絲縷縷的煙霧也隨著那聲脆響散開。
    人們紛紛抬起頭來，帶著疑惑和詫異，人群裏也發出嘀嘀咕咕的聲音。
    “這……”
    “櫻洛……我們還是……”劍舒一把握住她的手，想要將她帶出人群。隻是……事情的發生已經遠不是他所能夠阻止的。
    櫻洛的視線落在祭壇上，也和所有人一樣落在了光祭司的身上。
    “……屬下知錯……”光祭司忽然哽咽著跪在地上，而在她身前的……正是已經都碎成兩半的濱旋鈴……
    “……這不是濱旋鈴。”女族長聲音冷靜而清晰，期間透著說不出的威嚴，她走到光祭司身旁，目光如炬，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想法，“說，光祭司呢……”
    跪下的女子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我……”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究竟是……”不可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腦海裏隱約知道了些什麼卻又始終無法串起，櫻洛轉身去尋劍舒的時候，才發現方才被他握著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人群裏四下望著……卻就是看不見劍舒的所在。
    她有些慌張，才邁出一步……卻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眼前一黑，便再無知覺。
    ……
    耳邊是雜亂的喧鬧聲，腳步，石塊落地的紛亂，再睜開眼，櫻洛所見的隻是火光，她還立在剛才的祭壇前，時間卻似是快進了幾步，此時天色昏暗，眼前是人們提著包袱紛亂跑開的畫麵，層層火光鋪天蓋地，儼然人間地獄的模樣。
    而天地茫茫，再尋不到劍舒的身影……
    ……
    靈霧山澗的另一處，劍舒從幻夢之中緩緩蘇醒，入目卻是並不熟悉的景色，他起身，正對上女子含笑的目光，那女子兩手畫弧，手心裏正閃著忽明忽滅的幽藍火光。
    “璟……雯……”遲疑片刻，他還是吐出了那兩個熟悉的字。
    眼前的白衣女子同樣有著冰藍色的眸子，麵容精致，雖沒有表情，眼睛卻似帶著濃濃的笑意，“再等等就好了……”
    “等……什麼？”他狐疑地看著璟雯手心的火光。
    “再等等……她就不在了……”這一句，似是回答劍舒，也似是在自言自語。
    一隻手卻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從那話中劍舒忽然明白過來，神色一變，“快停下！”
    “為什麼呢……”細微地歎息，“明明隻差一點。”璟雯手心的那團火光不斷跳躍著，像是隨時就會熄滅的模樣。
    “住手，你到底想幹什麼！”劍舒握住璟雯的手忽然加重了些力氣。
    璟雯收起術法，抽回自己的手，好看的月眉因為吃痛而微微皺著，她隻是緊緊望向劍舒，那裏麵有很多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變了……”
    “是你變了……”冰藍的眸子了含了淚花，她卻是忍著沒有流出，“那是她自己織的幻夢，我不過……”
    劍舒望向璟雯的眼裏多了些寒冷，“那也不是你左右別人生死的借口！”
    “別人……”一聲冷笑，“如果換成別人，你還會這樣對我嗎？如果慕容櫻洛不在了，那些事也不會發生，我們……我們是不是也就能回到過去了呢……”說著說著，佯裝的堅強也早已潰不成軍，璟雯的身子忽然無力地蹲坐在地上，任眼淚奪眶而出。
    “……璟雯。”他有些心疼那樣的她，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她。
    誰知璟雯卻擋下了劍舒的動作，“我早該明白的，那時其實你本就不要我了，隻有我還傻傻地等著你……”
    “我……”
    “假麵弑君又如何？十惡不赦又如何？我不在乎！我隻知道誰是真正對我好的，真正心疼我的。”
    劍舒的手顫了顫，終究收了回去，默默看著眼前白衣勝雪的女子，仿佛再也尋不到當初的身影。
    “就像那時在惡人穀說的，我不會收手的……”
    “璟雯，這些紛爭本該與你無關……”話語裏滿是心疼。
    “……回不去了，又多說這些做什麼呢？”她轉過身去，將自己所有的脆弱隱藏起來，隻給劍舒留下一個背影，“你還是回去她身邊吧，也許下一秒我又會改變主意……”
    “璟雯……神汐族已經不存在了。”望著形同陌路的璟雯，他歎了口氣，轉身走開……
    步伐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她的耳邊，璟雯強忍住淚水，肩膀微微顫動著。此時，遠處飛來一隻紙鳥，靜靜停在璟雯掌心，她小心展開，淚眼朦朧地辨認著上麵的字跡。那是她離開時留給如玉的字條，所以她幾乎都能猜到上麵的內容。
    如玉已走，姑娘保重。
    唇邊綻開一抹苦笑，都是一無所有之人，又為何要在世間這般苦苦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