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雲孤樓 (二)除卻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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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琴,遍訪天下,隻為那一把高漸離的古琴。
名山大川,素來是他最留戀。
流水鳴澗,他聽聞最美的琴聲,有人在那一片翠翠竹林裏撫琴。
這一遭,沒有白走。
曲罷,餘音回旋,他唐突開口。
“姑娘,你這琴……”
她瞑目笑了,竟是傾國的容顏,他一時驚住,不能動彈。
她睜眼,竟似不見。
他方複喚:“姑娘……”
毫無反應,仍是笑容傾城。
她收好琴,撩起珠簾,步步嫋娜。
他伸手拉住她,問她:“姑娘,這琴可是……?”
還未出口,卻被她一招擋開,掏出腰間匕首,鋒芒刺來。
心下疑惑,無冤無仇,亦無失禮之處,為何廝打?
對女子也不好出手,見招拆招而已。
製住她雙手,拋掉匕首,他問她:“姑娘,你何故?”
卻見她目無神色,表情憤憤,才明了。
這女子眼盲失聰,難怪方才出手,定是將他當做匪盜奸人。
看她嘔啞嘲哳咿呀難言,恐怕還是個啞女。
心下生出疼惜之意,縱然容顏傾國,卻還是一身的頑疾,一身的傷。
鬆開手,他歎一口氣,氣息拂過她的發,她有些不解。
良久不見動靜,她伸手摸索,想是在找他。
他上前想要扶住她,哪知她一掌劈來,幸而身懷絕技,速速躲開,不得已又困住她雙手。
一時忘了她失聰,他開口在她耳畔輕聲道:“姑娘,某並無惡意。”
她竟真的平複了心情,不掙紮反抗,任他抓著不鬆手。
他再鬆手,徑自走向吟風亭,端詳那琴,目上驚喜,口中喃喃——“高漸離……的琴。”
端坐琴前,穩下氣息,他撫上琴麵,奏一曲天籟之音。
她靜靜聽著,似乎真的聽得見,琴弦扣著心弦,動情之處,竟落了淚滴。
曲畢,他撫平琴音,卻見她泣不成聲,不禁寒意。
“姑娘,你怎麼……”他蹲下身子,問她,卻被她吻向唇畔。
這女子恰才還欲奪他的命,此刻卻是作甚?
他拉開她,溫柔了眼神,溫柔了聲色,問她:“姑娘,你這是……”
看她臉上淚水溝壑的痕跡,還是噤聲不問了。
即使問了,她也聽不見的吧。
她摸索著,想要找到什麼東西,他怔怔看著,不知為何。
是那柄匕首,她拾起,在地上刻什麼東西。
他走過去,定睛一看,竟是——“我是玄音,我在等你。”
若此刻你身處此情此景,你信麼?
他信了,擁著她,竟感覺天荒地也已經老去。
“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