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軒轅殿的路上，莫離依然沉浸在早朝的情景中，思緒紛飛、飄忽不定。夜淵也不出聲，似憐似歎地注視著他的莫兒。
    陽光似乎格外眷戀這處聖地，溫暖地照耀在這對天地間最為尊貴的父子身上。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整條臥龍引似有了生命般，不複冷清飄渺。
    作為神，夜淵從來都清醒得近乎殘酷。然而麵對著這個同他相認甚至連一天都不到的小人，他竟首次覺得有些迷茫。
    究竟是為什麼呢，對莫離的親昵寵愛疼惜，似乎都是與生俱來的。與時間和空間無關，在這個幾乎由他主宰的天下，夜淵竟有些相信命運的存在了。隻對他，隻為他。
    相信命運，是所有生靈的共同點，這種特點會隨著存活時間的增長越發明顯，然而夜淵例外。巫族的占卜術，他懂，甚至可以運用神力未卜先知，但他卻從來不運用這種力量。因為對夜淵來說，在無限的時間下，有太多的無所謂。
    然而也許是注定的，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天劫。容不得他多想，容不得他拒絕，就這樣突然卻不突兀地闖進他的生活，匆匆而又從容。
    從來都沒有發現，其實他並不排斥擁有曾經他以為自己不需要擁有的東西，比如說，感情。思及此，夜淵凝視著莫離的目光越發有種近乎深沉的溫柔。
    既然還不夠清醒，那麼，就讓他任性一次，放縱一次，讓這個“命中注定”陪在他身邊，看看他的莫兒還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莫兒。”夜淵無奈地低喚著忽略他良久的寶貝，“想什麼呢，嗯？”“唔，父君。”莫離模糊地應了一聲，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總管十三那張亙古不變的笑臉從長廊盡頭的轉角處冒了出來。
    莫離饒有興趣地瞧著漸行漸近的十三。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看見這蝙蝠就想欺負一下，好像不做些什麼都對不起自己看見那張諂媚的笑臉。
    十三走到近前，畢恭畢敬地向父子二神行了個禮，極力忽略他家少主那雙亮晶晶卻令他毛骨悚然的大眼，仿佛隻要多看一眼，早晨的悲慘遭遇就會重現。
    “主上，十三鬥膽，不知少主是否需要用膳？”“用膳？”異口同聲的兩個字，不過莫離的語氣興奮，夜淵的語氣疑惑。
    其實莫離不需要進食，真神的血統使得采納天地間的靈氣便足夠供給他身體的需要。隻是他從小隨玄女過著九尾靈狐的生活，早已養成一日三餐的習慣。
    而清心寡欲的夜淵卻已千萬年沒吃過食物了，此時提起用膳，他才突然想到他的莫兒畢竟還小，身子單薄又傷口初愈，確實需要好好滋補一下。
    是他大意了。夜淵有些心疼地抱緊了莫離，又不動聲色地掃了十三一眼，雖然依然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但身為其契約仆奴並跟隨他許久的十三還是感覺到了那目光中的認可。
    這可真令以夜淵為天的蝙蝠大總管受寵若驚了，甚至連告退禮都忘了行，就激動地一溜煙沒影了。那速度，直讓莫離不住地感歎蝙蝠的潛力是無窮的，心裏還想著：如果早晨的“它”能溜得這麼快，也不會險些被他砸成餅幹了。
    相比較之下，他的父君就更神奇了，一副見怪不怪波瀾不驚的模樣，顯然早已習慣了某位時不時的脫線行為。
    多餘的人走了，繼續剛才的話題。“莫兒還未回答父君，方才在想什麼呢？”夜淵的步伐依然優雅，卻不易察覺地加快了速度。
    “嗯，莫兒在想血湮宮，想要盡快了解這個父君生活了許久的地方。”莫離伸出白白嫩嫩的食指指著臥龍引外精致典雅，一花一木、一橋一路都獨具匠心的景致，十分愉悅。
    溫暖和煦的晨光照耀在莫離絕美的臉龐上，一瞬間，夜淵竟有些恍惚。他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微微湊近了些，薄薄的嘴唇若有若無地擦過那花兒般嬌嫩的臉頰。
    “父……父君……”莫離不敢看那近在咫尺的臉，隻感受耳畔到溫熱的呼吸，帶著他父君特有的清冷。慌亂間，他似乎聽到自己的快到不正常的心跳聲。
    “原來是這樣啊……真好……莫兒……”夜淵的聲音低沉華麗，帶著點點沙啞，點點誘惑。一種仿佛來自靈魂的悸動染紅了莫離的雙頰，讓他眷戀，讓他不知所措。
    晨曦中，某小小的人想，他的父君親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