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路總是顯得神秘而漫長，幽暗的燈光閃動一下，不緊不慢地點亮了通往遠方的方向，斜倚著泛著幽暗光芒的路燈，朦朧的光線在隱約的寒氣中被折射。
    時不時把目光投向眼前那所閃爍著快樂並憂傷的光芒的中式公寓，眼神有些飄渺，凝視著也曾經記載過自己快樂的異人館，此刻它像一位老朋友，在為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無奈。
    貪婪的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牢牢地刻進記憶深處，畢竟幾分鍾後，一切，都即將改變。
    異人館的防禦係統並沒有針對門前的人影而啟動，即使這樣，離異人館如此近也是有危險的吧。
    除非在這種情況下，因為即將的到來的一切讓每一個人都來不及關注路燈下那個小小的身影。
    隱約的嘈雜聲漸漸平靜下來，這樣的狂歡過後剩下的不隻是孤單了吧？我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因為站的時間過長而略顯僵硬的四肢，再顧不上冰冷而麻木的感覺，我像等待獵物的豹子一樣盯住了那扇熟悉的門，牙齒咬上嘴唇，卻沒有絲毫的痛感。
    “吱呀”那扇門發出沉重的歎息，為它的無能為力，我不再遲疑，快步迎上人影，伸手扣住了門框，將要逃離的人來不及踏出，皺了皺眉，望著我，眼中沒有訝異，濃濃的悲傷還沒有散去。
    夾織了他的決心，脆弱的決心。
    “你不能離開”我低低地擲下這幾個字，抬頭望著比我高出許多的人，他的臉色蒼白，顯得弱不禁風，目光淡淡地掃過我，帶著幾分嘲笑，他隻是甩開我的手臂，沒有言語，徑直走出去。
    “令揚……”這個朝思暮想的名字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你不認得絮了嗎？”
    明顯看到他身形一怔，心中隱隱有了希望，上前拉住他：“可以不離開嗎？”
    平日裏一0一的笑容早已看不到了，那雙總是看不透的眸子第一次讓我清楚的看到了痛苦和決心，壓下心中莫名湧上的酸楚，他的回答，不是已經注定了嗎？
    風有些涼涼的，而令揚因醉酒而更加清醒的眸子盛滿了太多東西，讓人不忍對視。
    低下頭，聽到令揚有些暗啞的聲音在電話的撥號聲後，和著風聲響起：
    “龔夫人，我已經按照約定離開了，請你也遵守約定”令揚的聲音低沉，帶著幾近發飆的前兆，似乎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控製不住自己暴走的瘋狂。
    黑色的眸子因為醉酒而顯出清醒的迷蒙，平日裏被掩藏的的神色，如今那麼深刻的刻在眸子深處。
    手機向下做自由落體，也許這是他留下的最後的痕跡了吧？
    死死的看著眼前的人，一股絕望瞬間瘋狂地占據心中的每一處角落……
    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嗎？
    對這一切我還是無能為力嗎？
    原來最悲哀的事真的是明明知道要發生什麼，你卻不能阻止……
    不，我相信，隻要盡了全力，哪怕不能達到想要的結果，也可以改變哪怕一點點……
    “那跟我一起離開可以嗎？我保證不會告訴他們你的行蹤”咬緊嘴唇，看著他的眼睛，這是僅存的希望，最後的方法……
    他的目光依舊沉寂，那是如同死灰一樣的絕望，又夾雜著似乎隨時爆發的瘋狂，還有那股讓人恐懼的恨意，我，不想讀懂那些……所以強迫自己不要讀懂……
    雨，開始下了……
    肆虐的風暴一如他的內心，而我，隻是在等待著他的宣判。
    我不能放任他就這樣在外漂泊十年，不能容忍東邦人就這樣懷著痛苦不能釋懷，我不能等待他的答案是不！
    猛然伸手握住令揚冰冷的手指，看到他並沒有掙脫的動作，馬上轉動小巧的機器，直到它發出耀眼的光芒，回眸把異人館的景象收進眼底，和著短暫的光芒……
    光芒消散，街道瞬間被黑色淹沒，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卻不禁暗笑自己的天真，結局不是早已先我抵達了嗎？……
    一切都在原有的軌道上繼續前行著……
    我能改變的……究竟有多少……
    “抱歉，令揚，我本來應該和你一起回台灣的，可是我來的時候，你已經回來兩天了”回到那所小屋，這才鬆開令揚。
    “你……知道了？”他的聲音有點冷，話語包裹著寒氣從那張總是損人的嘴巴裏吐出，我說不出自己的感受。
    “沒有人能找到這裏的，休息一下好嗎？”我避開他的問話，看著比平常更加沉默也更加可怕的令揚，心中驀然生出一種恐懼，腳下卻又動不得分毫，這才是這個男人的真麵目嗎？
    他似乎想要閉上眼睛，年輕的臉上滿是疲色，沒有回答。
    “展令揚！”刹那間這幾天被壓下去的所有委屈、憤怒爆發出來，
    “你愛惜自己一點好不好啊！痛苦的話吼出來行不行！”指甲掐進了肉裏，卻感覺不到疼痛，也許……隻是想換一個地方疼……
    把他推進一間略顯破爛的房間，我深吸一口氣，看到這個樣子的令揚，真的會讓我發瘋。
    心疼？憤怒？恐懼？還是委屈？
    為什麼如此相悖的感覺卻能這樣存在呢？
    “拔出你的長軟劍，沒有人會因為你的真實情感而責怪你……”我掩上門，眼睛有點澀澀的，靠在門上期待著聽到他發泄自己的聲音，撫平自己起伏的胸膛，轉身想要掩飾住自己的失態。
    直到聽到長軟劍劃破寧靜的聲音，我這才回到客廳，心中卻沒有輕鬆的感覺。
    似乎有什麼在胸膛呐喊，耳朵卻聽不到……
    這個人……總是會讓我方寸大亂
    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打開音樂，輕柔的音樂讓心慢慢舒展開了……
    在溫暖的包裹下總算平靜了很多，古箏的清脆與偶爾傳來的長軟劍淒厲的瘋狂呐喊交織著，矛盾卻又和諧……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終於開了，令揚帶著死神一樣的氣息走了出來，傷痕累累……
    “令揚……”嘴裏輕輕吐出這個名字，有幾分緊張，有幾分慌亂，有幾分恐懼，猶豫著走近令揚，鼓起勇氣探上他的臉龐。
    昔日裏那張看不透心情的臉如今被淩亂的發絲掩住，隻有微抿的嘴唇還停留在那個看不透的弧度，他在笑！
    笑自己的瘋狂嗎？
    笑自己偽裝了那麼久卻又失去了所有嗎？
    笑自己逃避了很多而今不得不麵對時的那種怯弱嗎？
    笑自己連最真實最重要的一麵都要放棄嗎？
    令揚，我不懂究竟是為了什麼，讓你對自己如此殘忍！
    如怨如訴的古典音樂在寂靜的屋子裏麵回蕩著，令揚的身體顯然已經到了極限，卻依舊倔強而驕傲的站著，那股王者的殘酷氣息是如此清晰。
    你不想認輸的，究竟是什麼？
    雙眼朦朧在發絲中，隱約看到茫然或者別的東西，音樂緩緩靜了下去，令揚似乎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我的目光，如同失魂的木偶。
    一時間似乎有刺骨的痛意，為了這樣的令揚。
    是的，隻有痛，
    沒有恨……
    “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求求你偶爾對自己任性一次好不好？”試探地靠近令揚緊握的手，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輕歎了口氣，從身後擁住了略顯單薄的身體，把頭埋在令揚背上，用夢囈般的聲音對這個讓人心疼的人低語：“想哭就哭出來好嗎？我什麼都看不到……”
    一時間那股肅殺的氣息消失了，屋裏真的好靜，聽得到令揚的心跳，有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到環著身體的手臂上。
    濕了的，還有自己的心吧？
    更緊的摟住他，不自覺眼中也盈滿了濕濕的東西，明明我是在笑啊。為令揚最真實的釋放，可是為什麼，這笑容卻染上了說不出姓名的淚水呢？
    看見脆弱的人看見哭泣的人
    某人為愛而心痛
    某人付出全部的心
    沒看到有任何回報
    我隻是想要問那樣做是為了誰
    一直愛下去疲憊嗎？
    為了愛什麼都願意承受
    為了某人什麼都願意做
    奉獻付出一切為了愛而做
    但如果愛了之後沒有什麼好
    而且久而久之沒有任何回報
    為何去愛要忍受到何時？
    不明白
    就像遇到你們以前的我，不懂得友情、不懂得愛情、不懂得為什麼可以隻是付出而不要回報、不懂得為什麼明知道這是悲劇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參與、不懂得為什麼我們可以對自己殘忍……
    直到遇見你使我哭泣擁有的愛讓我心痛
    我可以奉獻付出全部的心
    所看見的就隻有淚痕
    現在知道讓我麵對承受的事情
    和某人在一起擁有希望
    為了愛什麼都願意承受
    即使愛了以後沒有什麼好
    沒有什麼回報我依然承受下去
    自己遇到後才知道才明白
    為了某人什麼都願意做
    我為你而作為愛而做
    即使愛了以後沒有什麼好
    沒有什麼回報我依然承受下去
    自己遇到後才明白
    ——即使知道要見麵
    這首歌就這樣悠悠地用自己的節奏演奏著，溫柔的有些殘忍。
    即使知道要見麵。
    即使知道再見後隻有無窮的悲哀，
    即使知道再見後隻是多了一雙陪你們哭泣的眼睛、
    即使知道你依然不會愛上我、
    即使知道我不可能改變這一切，
    ……
    我還是回來了！
    因為，
    我愛你！
    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