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不知也很意外——記憶中，爹娘都沒這樣摸過他的頭。
    想著，開口糾正道：“我不是孩子了。”
    墨染倒是越看越覺得他可愛，甚至開始有點喜歡他。
    君不知被盯的有些別扭，正苦惱該如何轉移話題，忽然飛來一支箭矢。
    揚手將箭擋開，冷眼朝箭來的方向看去。
    不多時，便有一文弱男子踉蹌著朝這邊跑來，腿上還插了支箭，正在流血，一群強盜舉著刀劍緊隨其後。
    君不知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吃魚——不過是些尋常強盜，與他沒什麼關係。
    墨染倒是坐不住了——自幼時起，他便渴望說書人口中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文弱男子此刻孤立無援，他理應出手。
    君不知注意到——
    那男子跑過來時按位置第一眼看到的是墨染，卻很快轉而看向自己，而後直直的向自己跑來。
    君不知對自己的認知素來清醒——他容貌隻是清秀，遠達不到令人一眼驚豔的地步。
    況且他不笑時氣質並不近人，甚至有些疏遠。
    這男子的舉動十分可疑。
    很快，墨染迎上前去將男子護在身後，與眾強盜打了起來。而男子略一猶豫，一瘸一拐的向著君不知慢慢走來。
    可當他快要走到君不知身邊時，君不知忽而把手中樹枝對準了他，將他遠遠隔開：“就站在那。”
    男子略一猶豫，沒敢再靠近，而是“嘶”了一聲，看著腿上的箭，卻又笨拙的不知該如何處理。
    墨染很快將那夥強盜打走，回來時見男子受著傷遠遠站在一旁，而君不知對他完全視若未見，不免有幾分不悅。
    “你不是會醫術嗎？”
    “那又如何？”
    “……”墨染想了想：“要診金是吧？”
    君不知見他不死心的樣子，隨口敷衍道：“算是吧。”
    他對男子的事情不感興趣，無論男子說什麼，他都可以不救。
    “那我欠你一個故事。”
    “……”君不知看了看墨染，又掃了男子一眼：“過來。”
    男子愣了愣，看看君不知，又看看墨染。見墨染在對他使眼色，隻得慢慢朝君不知挪了過去。
    “坐下。”
    仍是簡單的命令。
    男子隻得依言坐下。
    不想他剛坐下，君不知就撕開他的褲腿，一把將箭拔了出來，血噴的老高……
    猝不及防之下，男子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叫出聲來，隻是額上已經冷汗淋淋。
    墨染錯開眼去，扶住額頭：“就沒有別的方式拔箭嗎？”
    “有。”
    君不知手上忙著，仍不忘敷衍。
    “那為什麼不用？”
    墨染實在不能理解。
    “診金還欠著。”
    “……”
    “……”
    墨染和男子都沒再說話。
    回到客棧，墨染猜想男子被強盜追殺應當耗費了不少力氣，恐怕已餓極了，便對君不知道：“不知，你若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帶他吃點東西。”
    男子一聽“不知”二字顯然愣了一下，隨即眼神逐漸亮了起來：“不知……你是君不知？”
    君不知眉頭微不可察的一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認識我？”
    他在江湖上有兩個身份——“無痕公子”及“怪醫不治”。唯“君不知”這個名字，從未在人前用過。
    “是我啊！”男子頓時興奮的手舞足蹈，思來想去又嘟起嘴吧兩腮鼓鼓的看著他：“簡晰！我們小時候是鄰居！”
    他這樣說，君不知倒是想起來了——
    “打他！打死他！”
    幾名孩童用力毆打著一個孩子，旁邊一名衣著華貴的孩子趾高氣昂的看著：“還敢偷我的糖，打死他！”
    “我沒偷！”被打的孩子倔強的抬起頭：“那糖是我從地上撿的！”
    “小爺扔到地上的東西也是小爺的，給狗吃也不給你吃！你敢拿我的東西就是偷！”
    “喂！你們別打了！”
    一個胖嘟嘟的小孩不知何時來的，手中還捏著一串糖葫蘆，滿臉天真的說著：“他是我鄰居，你們別打他了。”
    “哈哈！”豈料錦服孩童更囂張起來：“一個爹娘都不管的野孩子，輪得到你來管什麼閑事！”
    被打的孩子咬緊了嘴唇，一聲不吭。隻是漸漸握緊拳頭，一遍遍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我是有爹娘管的，我不是野孩子！
    “你們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他了！”小胖墩有些著急，捏著糖葫蘆就衝了過去，結果被那群孩子按在地上一起打。
    “一條野狗而已，打了又能怎樣！”
    錦服孩童的笑容嘲諷至極，那眼神足令君不知記了許久。
    人雖是想起來了，可君不知並不覺得有什麼親近，隻覺得很蠢。
    他自被賣入無憂宮起，十數年過去，從來無人問津。怎麼現在一出宮門，忽然就有故人來了？
    他不認為是無憂宮泄露了消息——那些人不敢。
    簡晰來找他或許也能算是巧合——許是通過什麼手段，查到他與無憂宮有所牽連。
    “哦。”
    君不知的反應實在太過平淡，惹得墨染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他倒是想有故人上門，可爹娘及小妹皆已亡故，親戚們更是十幾年未見，隻怕早已無人認得他了。
    簡晰完全不受打擊，見君不知應聲便確定自己沒認錯人，而後湊到君不知麵前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他：“你比小時候好看多了！白了，還胖了！”
    說著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抓住墨染袖口：“他小時候可瘦了，皮包骨似的……”
    “夠了！”
    君不知忽然發火，嚇了墨染一跳——即便與紅袍男子動手，都沒見他生這麼大的氣。
    可那火氣很快被壓了下去，君不知語氣重又恢複平靜，對墨染道：“我帶他吃，你去休息。”
    他對簡晰不放心。墨染為人坦誠，少了些算計，隻怕會被簡晰欺騙。
    墨染對君不知現在的樣子也有些不放心——簡晰與君不知年齡相仿，瞧著是個挺好的孩子，可別被他嚇壞了。
    似乎看穿墨染的心思，君不知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會殺他。”
    “那就好。”
    於是墨染扭頭上樓——畢竟是故人重逢，想來會有好多話要說吧？自己在場也許反而不便。
    於是簡晰如同犯人一般拘謹的坐到君不知對麵，一聲不吭的硬著頭皮被君不知盯著吃了半碗飯。
    “看來你並不餓。”語氣中透著懷疑。
    “不是，你這樣盯著……我吃不下。”
    “你該慶幸，隻是盯著。”
    “……”

    作者閑話：

    下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