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的訓練依舊是從站軍姿開始的。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連岸這會兒是徹底不裝了，直接往他經常坐的台階上一坐，手臂往膝蓋上一搭就開門見山地問道：“昨天晚上我送顏秘書出基地，哪幾個小朋友跟蹤我還在那傻笑？我告訴你們啊，我可知道你們是誰，在你們前邊那批我可剛罰了一批寫檢討，你們讓我多等一分鍾你們的處罰就多一分！”
    連岸的語氣並不算嚴厲，甚至還能研究出幾分開玩笑的意味，大概就是因為如此兩分鍾過去了底下的人都還堅定地站著沒有一點主動承認的意思。
    “十，九，八……零。”倒數結束，連岸毫不收斂地歎了一個深深的氣，無奈似地起身說，“既然這樣的話，等會兒我拎出來的中午就留下來拖著輪胎啊，外加五千檢討。”
    這話一出，一個少年瞬間就站出來了。
    連岸被逗笑了，直言：“現在站出來？晚了啊，我的朋友。王煦，等會兒拖輪胎你帶隊，別的不說，昨晚就你笑得最大聲。還有你，楊言歡，我沒記錯的話還有幾個就是和你一間宿舍的小姐妹……”
    他一連點了八個人的名字，其中五個都是楚勒隊伍裏的，再加上前半夜來群毆他的那幾個學生，連岸真的懷疑這事是楚勒策劃的。
    這時，楚勒背著手看著幾個被迫出列的男女嘖嘖稱奇：“我說你們啊，唉，不說了。你們不要看人家顏秘書天天笑著覺得沒脾氣，也別以為你們總教這樣臉皮就厚，你們仔細看看，他那張娃娃臉臉皮一看就很薄，你們幾個偷看也不知道仔細一點，石湫薪他們幾個都被抓包了也不能給你們提點醒啊？”
    楚勒的語氣是幸災樂禍的，表情也毫無嚴肅可言，幾個學生很快就被他逗笑了。
    連岸覺得自己的拳頭在隱隱發癢，真的想一拳砸在楚勒臉上，他強壓下怒火拿出總教官的威嚴訓斥楚勒：“小楚教官，你不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們到了臨近犧牲的時間還給我在外邊晃蕩，你這個直係教官負主要責任。”
    “謔。”楚勒咬牙切齒，朝連岸敬了個軍禮，陰陽怪氣地說：“是，連總教，我會做好日常管理工作，保證讓你下次偷偷摸摸約會沒有一個小尾巴。”
    連岸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學生們細細碎碎的笑聲傳出來，他狠狠地瞪了楚勒一眼，拔高聲音道：“都給我安靜！什麼紀律！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們太溫柔了？我告訴你們，我不管你們有多少不服的，有多少看不慣我的，都給我忍住，我是你們總教，你們現在的頂頭上司！服從命令遵守規定是你們作為軍校生首先要學會的！全體給我趴下，俯臥撐三十個，聽我口令——”
    口令念得很慢，三十個俯臥撐連岸用了十五分鍾才讓他們做完，因為是在站軍姿，整個訓練場的溫度很高，陽光也很強烈，這一套動作下來沒有一個學生身上不是被汗完全打濕的。
    看著訓練場上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連岸不由地用舌尖抵了抵牙根，忽然他有了個想法，一邊高聲問學生們“服不服？”，一邊摘著手腕上的終端。
    “服——”學生們的聲音很齊，很響。
    連岸又開始摘帽子脫外套：“哦，挺有氣勢的，但我不怎麼信。”
    他雙手握拳擴了擴胸，又伸了個懶腰揚聲說道：“今天早上所有的訓練取消，我來親自檢驗一下你們的格鬥課。”
    連岸響指一打，學生們腳下的板塊移動，一個巨大的格鬥台升了上來。他扭頭看了一眼時間，說：“一起上還是車輪戰隨便你們，看看是我先倒下還是你們先倒下，特別提醒你們這幾個有處罰在身的，隻要你們裏麵任何一個人把我打倒你們的處罰就全部取消。”
    人群先是兩秒鍾的靜默，而後就是爆發性的歡呼。連岸親眼看見大半的學生摩拳擦掌神采飛揚，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摁在地上打，想來他這個教官做的真的不能服眾。
    趁著學生在騷動，幾個教官都圍了上來，鄭蘅妤擔憂地問：“連總教，你沒問題吧？”
    “有什麼問題？”連岸插著腰，活動著手腳，又抬了抬下巴讓鄭蘅妤去看楚勒：“你看楚教官，他都準備好錄像了。”
    正在調試終端的攝影程序以確保達到最佳狀態的楚勒癟了癟嘴，說：“我是準備錄下某人翻車的樣子，昨天就被小孩打了現在還敢一挑七百。”
    “手下敗將給老子閉嘴啊！”連岸沒好氣地啐了楚勒一口。
    楚勒聳聳肩，咬著舌頭接著調他的終端。
    學生那邊已經在起哄得讓連岸趕緊上台，台上的石湫薪已經蠢蠢欲動了。連岸示意圍著他的教官們讓開，繼而從台階上一躍而下，緩步向擂台走去。
    “石湫薪。”連岸笑著走上擂台，“我就知道是你小子要做出頭鳥，你昨晚還沒被打夠呢？”
    “沒呢，我想著要跟教官您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連岸站上擂台，看了一眼石湫薪又看向台下，問：“先舉手，你們是都看我不爽要跟我決鬥還是有幾個單純得想看戲？”
    話音剛落，台下唰地舉起一片黑手，有幾個沒舉手的一看周圍都是舉起的手糾結了一下還是舉手了。連岸目測自己是要一挑七百了，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囑咐說：“一會兒石湫薪倒了就上啊，別耽誤時間，我早餐沒吃飽要吃午飯的。”
    說完，他就朝石湫薪勾了勾手。
    放馬過來。
    石湫薪揮著拳頭就向前衝去，然而一切不過是十秒鍾他就徹底倒下，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了。機械手臂把石湫薪帶到陰涼的空地上，連岸站直了身子，說道：“愣著幹什麼，下一個啊，都不想吃飯的話也可以。”
    石湫薪的迅速倒下的的確確搓掉了一群人的銳氣，但這裏麵並不包括凱爾溫江芳雅一類人，他們隻會覺得是石湫薪這人不僅菜還輕敵，完完全全就是丟了他們的臉。
    很快，擂台上上來了新的人，但無一例外都在十秒鍾內被連岸解決，被機械手像夾油條一樣夾到了陰涼地。僅僅過了半小時，陰涼處就堆滿了人。
    在台階上坐著圍觀的教官們瞠目結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鄭蘅妤問了楚勒：“連總教真是很容易給人驚喜啊，看著他那張娃娃臉很難想象他的格鬥術這麼強，根本就是，殺瘋了啊。”
    “這才哪到哪。”楚勒盯著終端攝像程序反饋的畫麵，抱著手臂略顯驕傲地說：“他還是對這群小孩手下留情了，他以前參加格鬥賽的時候才叫強，可惜最後遇上了這輩子的宿敵，棋輸一招啊。”
    “哦。”鄭蘅妤恍然大悟，又問：“我一直想問連總教今年多大啊？”
    “八十三，比這群小屁孩大不了多少。”楚勒下意識地說出口。
    鄭蘅妤驚訝極了：“八十三，姓連，柯林斯前線的小連上校？”
    楚勒這才轉過頭，有些訝異：“你才知道？不是，我以為他被軍部長揪著耳朵叫小兔崽子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幾個教官嘩然。
    木歐洋咽了咽口水：“也，也才知道小連上校是軍部長的兒子啊。”
    楚勒笑笑不說話。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裏，連岸又已經輕鬆撂倒了一排人，陰涼地徹底待不下，隻能讓後來的人躺在了陽光下邊。鄭蘅妤起身說：“我去找個醫生給他們看看，別耽誤下午訓練。”
    楚勒點點頭：“去吧，不過別擔心，他們沒什麼大事，最大的應該就是心理原因，畢竟這群小天才們哪受過這種武力壓製啊。”
    鄭蘅妤剛走，他們這台階上就又來了一個人，是顏訟，他穿著常服，戴著一副精致的眼鏡，手裏還拿著給幾個教官帶的冷飲。
    “顏秘書。”先發現顏訟的是木歐洋。
    “木教官。”顏訟對他笑笑，把冷飲遞給他，說：“把東西拿去分一下吧。”
    楚勒扭頭看了他一眼，沒起身，隻是說：“來得挺巧，正好看看你家屬在這裏打小孩，你好好看看他的招式，萬一他以後造反你還有點經驗。”
    顏訟笑笑，從木歐洋手裏拿過一瓶冷飲遞給楚勒，而後坐到了他旁邊問：“沒必要做這種準備。那些在陰涼地方躺著的都是小連子打倒的？”
    “嗯。”楚勒抬了抬下巴，道：“是，你數數一共幾個，你家屬還怪殘暴的，十秒鍾一個小朋友，絲毫不照顧小朋友的心靈。”
    顏訟仍舊掛著淡淡的笑：“其實挺好的，這些孩子的起點很高，如果拿小連子做目標的話以後都會有很大一番作為的吧？”
    楚勒扭頭看了一眼這個笑眯眯的狐狸，吐槽說：“你們兩個還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謝謝。”顏訟的笑容更勝，看見被楚勒放在一邊的，在陽光下散發出陣陣涼氣的冷飲又問：“楚少校不喜歡喝這款飲料嗎？小連子說你會喜歡。”
    楚勒愣了一下，說：“太涼了，過會兒喝，我身體不好，體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