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基地的起床鈴準時響起。連岸昨晚花了一小時寫完了報告，準備睡的時候又把花拿過來埋了一下臉，結果又被嗆醒了，他懶得躺在床上醞釀睡意就把白天的實訓監控調出來，一看就是一個通宵。
    起床的鈴聲響起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給戴瑞霖的打分都差點打錯了。
    他伸了個懶腰，換了身幹淨衣服，起身去了餐廳，他覺得自己精神還不錯，比被鬧鍾叫醒的時候好多了。連岸在窗口要了兩個包子一碗粥，轉身後左右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幾個教官的桌子。
    楚勒旁邊的位置是空著的，連岸眉頭一挑就過去自然地坐下了。楚勒咬著裝滿了牛奶的玻璃杯鄙夷地打量著來人，一張嘴就是挖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連總教啊，一個月都沒見你來過餐廳我還以為你不認識路。”
    在經曆了昨晚和男朋友摟摟抱抱被學生看見後，連岸忽然間不想裝了，也就不管餐廳裏都是學生了，直接朝楚勒做了個鬼臉，說道：“你懷疑我怎麼不見你來給我指過路？”
    這楚勒就更有話說了：“這不是怕你要跟某個秘書煲電話粥嗎？區區早餐怎麼配耽誤你談戀愛？”
    “我呸！”連岸伸著脖子佯裝要往楚勒的玉米粥裏吐口水。
    “惡不惡心啊？”楚勒兩手交叉，一手拿著粥躲著連岸一邊把連岸的臉推開，“不是，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對象啊？那姓顏的真是個瞎眼的能看上你！”
    連岸和楚勒打得不可開交，一副要把對方生吞活剝的樣子，幾個教官都有點想去勸架了，呆頭呆腦的木歐洋忽然一砸手掌，興奮地問道：“原來連總教已經有對象了啊，還和顏秘書一個姓。”
    世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連岸和楚勒的動作也僵住了，幾個教官看木歐洋的眼神也充滿了慈愛。
    “小木啊。”鄭蘅妤意味深長地問道：“你今年多大了？我記得你有一百三十四歲對吧？”
    木歐洋醒了醒鼻子，帶著疑惑糾正鄭蘅妤的說法：“已經一百四十歲了，鄭姐你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記憶了。”
    “這麼多年了都沒談過戀愛？”鄭蘅妤又問。
    木歐洋有些不好意思了：“我這個人笨，沒人願意跟我談，而且一天到晚工作那麼忙也沒有什麼機會嗎？”他說著眼睛突然瞪起來問，“鄭姐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鄭蘅妤差點被口水嗆死：“你這人還真是……你知道我對象是誰嗎？”
    “誰，誰啊？我認識啊？”木歐洋眨著眼睛，清澈又透露著幾絲愚蠢。
    “湯沫。”
    木歐洋依舊眨著眼：“哦，好巧啊，跟湯隊的名字一模一樣。”
    一桌子的人，除了木歐洋全部都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鄭蘅妤狠狠地吞下一口氣，強壓下無語咬牙切齒道：“雖然全人類撞名是很正常，但是我說的湯沫和你知道的湯沫，你認識的顏秘書和連總教的男朋友，也是一個人。”
    餐桌上又是長達一分鍾的寂靜，木歐洋瞪著眼睛不說話，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他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那麼大的打擊愣住了。
    就在連岸對著碗口把粥喝到嘴裏的時候，木歐洋回神了，衝鄭蘅妤大喊：“原來就是你搞大了湯隊的肚子！”
    鄭蘅妤差點噴粥，好在眼疾手快抽了張紙捂住了嘴，孫浠的臉才幸免於難。她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客觀上是這樣的，但也別說得像我強迫了湯隊一樣，我們是自願的，合法的，全隊都知道，除了你。”
    木歐洋目瞪口呆，又驚恐地看向連岸：“原來連總教和顏秘書是一對？”
    連岸把臉藏在碗後邊，哭笑不得：“我怎麼想都奇怪，雖然我沒有特地給你們介紹說顏秘書是我對象，但是我們都這樣了不用說都知道，我就沒想過這世界上還有比我還遲鈍的人。”
    “所以說，你們昨天坐那麼近不是在工作而是在談戀愛……”
    “誒誒誒！”連岸從椅子上彈起來了，忙說：“瞎說！瞎說！我們昨天就是在工作，我就是在教他寫筆記！真的！”
    木歐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周遭響起了輕輕的笑聲，那是幾個教官在笑連岸和木歐洋。楚勒受不了了，一口喝完碗裏的粥，說：“吃飽了，我先去訓練場了。”
    其他教官也陸陸續續站起來說吃飽了，一分鍾內餐桌上隻剩下連岸和木歐洋。連岸低著頭往自己嘴裏塞包子。木歐洋卻感不到尷尬，還問他：“連總教，你和顏秘書也是合法的啊？我一直以為你和楚教官是一對，畢竟楚教官那麼大的官還這麼聽你的話……”
    連岸被嗆到了，他真奇怪啊，自己明明吃的是豆沙包又不是灌湯包，怎麼會被嗆到啊？他實在沒辦法在這張桌上再待了，含糊地說：“我跟顏秘書合法，和楚教官也不犯法——慢慢吃啊，木教官，別噎著自己。”說罷，他就叼起最後一個包子，飛快地收起碗筷跑了。
    那一天，半數的學生都看到了邊吃包子邊往操場奔跑的連總教，就好像看到了言情小說裏開學當天起晚了被迫叼著麵包片跑向學校的女主，嚇得他們吃飯的速度都快了，生怕去晚了會被罰站軍姿。
    上午的訓練是複盤實訓。
    連岸一開始隻想讓學生不那麼舒服，站著軍姿聽就行了，更沒想過動用撲克牌，但有幾個笑點低的學生看見他都到麵前就笑，他實在忍不了就去器材室拿了一箱新舊不一的撲克牌給了學生一人三張。
    連岸親自把撲克牌一張一張地夾在學生們的手掌縫裏和膝蓋間，一邊夾一邊說：“謝謝你們的前輩們啊，我訓練那會兒全基地還湊不出每人一張，現在好了，每人三張都綽綽有餘。果然啊，年輕人就是喜歡明知故犯，規章製度都說了，篩選營持續期間，任何學生都不允許打牌，打麻將，玩桌遊，手遊就算了，這個基地你們的終端跟廢鐵似的。”
    連岸複盤時用的是雷達圖，隻到特別好的地方和最壞的地方才會專門調詳細畫麵出來看，糾出來罵。而石湫薪就是被揪出來做反麵教材的一個。
    連岸的激光筆指著畫麵上因為罵人還扭曲的臉說道：“我還是不建議你們在這種時候還花那麼大力氣罵我啊，一來沒用，二來顯得自己很沒素質，三來，容易受到總教的特別關照。”
    石湫薪一激動，撲克牌掉了一地。
    連岸帶著壞笑飛到他麵前，說：“真是的，別激動。你做那麼多不就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嗎？你成功了，解散以後留下，我昨天說請你吃西瓜，不開玩笑。”
    石湫薪敢怒不敢言。
    那一天，基地的陽光特別大，連總教在複盤訓練的時候把七百號人無一例外地噴了一遍，沒有人一直被誇，但有人從頭被罵到尾。
    複盤用了五個小時，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一點，中間隻給了一次喝水的機會，在複盤完連岸才放人，但留下了石湫薪。江芳雅、凱爾溫和戴瑞霖四個人，也拿出了自己準備了一上午的兩個西瓜。
    四個被留下的人表情不是很好，連岸一邊拋著西瓜一邊打量著四人的軍姿。他繞著他們，忽然笑出了聲，說：“別緊張，我就留你們講一個小時。”
    “背對背軍姿！”連岸忽然嚴肅地發出了指令。
    四個學員渾身一顫，立馬背對背站好。江芳雅貼著戴瑞霖，石湫薪貼著凱爾溫。連岸很滿意，把習慣卡進他們腰和腰的縫隙裏，又接著說：
    “夾好，掉一次我就安靜十分鍾，你們就多站十分鍾，我無所謂在這多站一會兒少站一會兒，你們自己掂量。”
    四個人繃著全身，連岸卻表現地很悠閑，也愈加地討人厭。
    約摸過了三分鍾，連岸才開始講話。他把昨晚要小塔根據他的想法裁的關於他們四個表現的單人視頻拿了出來，又著重給他們複盤了一遍，視頻裏還是有石湫薪髒話滿天飛的畫麵，作為被罵的主人公之一連岸隻是輕輕一笑，壞心眼地說道：“改天把這段裁出來送給你當起床鈴。”
    石湫薪一激動，眼看著西瓜也要像撲克牌一樣掉了，幸虧凱爾溫往後抱住石湫薪的腰，自己的腰腹一用力保住了西瓜。
    連岸勾勾鼻梁，接著複盤實訓。他把時間把握得很好，說是一小時就是一小時，時間一到就幫他們拿下了西瓜，道：“放鬆，可以解散了。”說著，他把西瓜拋給凱爾溫和戴瑞霖，“不開玩笑，請你們的西瓜。”
    石湫薪狠狠地瞪了連岸一眼就跑了，其餘三人心不甘情不願似地說了“謝謝”也走了，一點留戀也沒有，惹得連岸連連嘖聲，感歎這麼多年軍一校收的學生是一點也沒變。
    他想起當年的實訓過後，顏覃也是單獨留了他、李緣兒和夏質複盤實訓，那時候的自己就像是現在的石湫薪，甚至更沒禮貌。一想到這他就沒忍住抱頭哀嚎起來，他真的很難想象顏訟會是顏覃的兒子，他已經沒辦法想象自己以後去顏訟他們家拜訪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