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年前，阿波羅聯盟邊境的哈布斯區遭受過境外不明勢力的襲擊，幾個邊陲星球受到了洗劫，待軍隊趕到的時候星球已經成了大片大片的廢墟，聯盟用探測儀在廢墟中工作了一個星期也隻找到了一百七十二名幸存者，以及被一個機靈的護士藏起來的十四個人類胚胎。
    這十四個人類胚胎被放在最高級的發育倉裏，裏邊的營養液一滴都是價值連城的。想來這也是為什麼護士拚死都要保護它們的原因。
    根據聯盟規定，這十四個胚胎必須要找到願意領養他們的父母才能繼續發育。因為發育倉技術一直存在巨大缺陷，全程在裏邊長大的孩子大多情感淡漠，在出生後的成長過程中比一般的孩子更需要家長的引導和嗬護。
    發育倉的副作用誰都知道，當時幾乎沒有人願意去養一個情感淡漠還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十四個人類胚胎最終隻有李緣兒活了下來，不是因為她找到了願意領養她的好心人，而是她的已經成熟，在聯盟決定停止發育倉對他們的供養的前五分鍾，她被宣告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人，按照法律，聯盟不能剝奪她的生命。
    後來的李緣兒在福利院長大，她的名字都是根據福利院的排號起的。她不出所料地情感淡漠，甚至到了冷血無情的地步，就算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花了大把的時間對她進行引導，試圖喚起她的情感，但直到她考入當時的軍一校都還是像一個機器人一樣。
    盡管如此，李緣兒在軍事方麵卻表現出了極佳的天賦，直到今日，以八十四歲的年齡成為了聯盟上校的一員，她駐守的戰區也是聯盟最堅固的一道防線。
    連岸在給連濤做秘書的這幾天接觸過一份讓李緣兒升軍銜的文件，那是李緣兒所在戰區的負責人遞上來的，但到連岸看見的時候那份文件已經被四個核心區都駁回了，駁回原因都差不多，年齡太小，共情能力差，閱曆不足以及大局觀有待提高。
    連岸當時還給李緣兒打抱不平，連濤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要是不改改你這些臭毛病，你也一輩子就是個上校，永遠別想騎在老子頭上。”
    看見送蘇子山進這次篩選營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和李緣兒一樣是完全在發育倉裏長大的孩子時連岸真的想去上頭把那些領導的腦子拔開看看在想什麼。他可不認為李緣兒的強是因為是從發育倉裏出來。
    楚勒一開始還沒捋清楚，仔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他們想再養幾個李緣兒出來？”
    “是。”連岸低著頭寫著郵件，他覺得這事他必須找連濤問清楚，不然他半夜起來都得罵上頭兩句，“他們也不想想，當年李緣兒的基礎測試，精神力八千，這三個小崽子加一起都沒李緣兒高。”
    連岸把文件一發，舒了口氣：“先這樣吧，反正文件上也沒說他們三個必須通過考核，訓著，不合格我照樣淘汰。”
    楚勒抬了抬嘴角，說：“可以啊，很有當教官的樣子啊。也不知道是誰嘲笑我過來當教官，還說到時候誰看了都得啐我兩口，這下好了，有你連上校擋在我麵前。”
    “去去去。”連岸翻了個白眼，對著楚勒的屁股就是一踢，“我這是被老連下套了，迫不得已過來的，我不來就得給他當那個秘書，我跟你講，那就不是人幹事，我寧願來這給人啐。”
    楚勒彎起眼睛咧開嘴：“哎呦呦，我以為你要忍辱負重地留在那好跟你的男朋友卿卿我我呢，咋了？熱戀期這就過了？才一個多月就冰河世紀了？”
    “壞了，顏訟……”連岸才想起要給顏訟撥過去，但還是先對著楚勒的屁股又是一踢，說道：“咋了？我是生活在原始時代剛從猩猩變成人還是交不起通訊費啊？我談戀愛就非得跟他黏著啊？謝謝關心，好著呢，正打算打電話去煲電話粥。”
    “咦。”楚勒抹了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說：“你今天真的太欠揍了。”
    “謝謝誇獎。”連岸的背影搖著手，“小楚教官，記得通知下去啊，今晚總教帶隊查內務，不合格的我親自帶隊夜跑。”
    “是——”楚勒的聲音拉得老長。
    連岸到了自己的宿舍門前，拿電子鑰匙開了門又重新錄了自己的指紋，這時，連濤的郵件就回過來了，他沒看，隻讓小塔給他轉述。
    小塔說：“連上將說，讓你按自己的想法做。”
    連岸一聳肩，說：“我一猜就是這個，那我可就拿到尚方寶劍了。”
    宿舍內，他的訓練服已經放在了茶幾上，訓練服上還放著公寓的鑰匙。連岸一邊換上了自己的訓練服一邊給顏訟撥去語音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沒人接，連岸還以為自己回晚了顏訟已經睡了就掛了，而後他剛扣好襯衫的扣子顏訟又重新撥了過了。
    “抱歉，剛剛臨時接了一個朋友的電話。”
    又聽見了顏訟溫柔清潤的聲音，連岸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他嘿嘿地笑了兩聲，說：“沒事，我還以為你睡了。”
    “沒有，還在等你的電話。你嗓子怎麼啞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連岸係著皮帶：“別提了，訓了兩個小時學生全靠嗓子喊，沒事，一會兒我含顆喉糖再多喝幾杯水睡一覺就沒事了。”
    “你不是做總教嗎？我記得我大學的時候軍訓的總教官不會親自下台帶教的。”
    “學生挺特別的，而且我沒事做也挺無聊的就親自上陣了。”連岸走了幾步，打開冰箱，上下掃了兩眼裏邊的食物，最後拿了一盒酸奶和兩個麵包，“別說這個了，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我？我可了解你了，沒有重要的事你不會叫我得空就給你打電話的，快說。”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了顏訟輕輕的笑聲，而後就聽見他說：“是你交到總執行官那裏的申請，他打回來了，他說你的理由太敷衍了，他蓋不下去章。”
    連岸：“……”
    “咱舅舅就不能對我寬容點嗎？那個申請理由精煉一點不是方便以後的人查閱嗎？他這是嚴重的形式主義。”連岸抱怨了兩句，又說道：“那我這幾天重新寫，那兩萬字的報告也要重新寫啊？”
    “那個不用，他的意思是隻用把常規材料的理由多填一點。至少看起來沒那麼敷衍。”
    “是。”連岸坐到了沙發上，剝開了麵包的包裝袋，說起話的語氣帶了點撒嬌的意味“顏大秘書，告訴我你怎麼寫的行不行？我借鑒一下，我真的不擅長寫這個，你也知道我要是會寫這個就不會中了我家老頭的計來這裏當教官了。”
    顏訟傳過來的隻有輕輕的笑聲，很快，連岸就收到了幾張圖片，圖片上寫著幾行工工整整的鋼筆字。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會給我。”連岸咬著下唇趕緊仔細看了看圖片上的內容，越看耳朵和臉越燙，看完後他徹底瘋了，“不是，這不是申請報告嗎？你怎麼寫得文縐縐的，跟那什麼，情，情書一樣。”
    顏訟的笑聲還沒散去：“情書不就是寫產生愛情的理由嗎？不過這還不是情書，小連上校想收情書嗎？”
    連岸一爪子捏扁了麵包：“狐狸精閉嘴，別蠱惑我，我一會兒還去查內務。”他緩了緩，又說，“算了，你這個我借鑒不了，到時候人家調出來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寫的，太丟臉了。”
    “嗯。”顏訟應了一聲，又問：“那到時候我們就說我們是在一起寫的，所以寫得像很正常怎麼樣？或者說我們心有靈犀。”
    連岸知道顏訟是在開玩笑，便說道：“顏秘書，你是不是被我帶壞了，你這樣我好害怕啊，怕你舅舅來找我讓我賠他外甥再賠個秘書。”
    顏訟還是笑：“沒事，到時候你就賴賬，他嫌棄我了我就去給小連上校做秘書。求小連上校收留。”
    “暴殄天物！”連岸義正言辭地說完，頓了一下又說道：“放心吧，就算我把腦細胞用完我這兩天都把材料趕出來，我必須讓我倆合法！”
    “好。”顏訟應了，又說：“那你先休息，我也睡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去上班，白會長太嚴厲了，我今天可又被罰了三萬字檢討，剛剛才寫完。”
    “這麼狠？”連岸憤恨地又捏緊了麵包，“他不會一開始就是為了讓你寫檢討才讓你去他那的吧？我懂了，他和你舅舅狼狽為奸。”
    “應該不是。我在議會這邊確實顯得太懶散了，也不夠穩重。沒事，檢討而已。”顏訟換了個更溫柔的語氣說道：“記得注意休息，我先睡了。”
    “知道。”連岸掛了電話，四口咬完了被自己捏實了的麵包，灌了半杯酸奶後又吃完了剩下的麵包，狼吞虎咽的，沒出意外噎住了。
    小塔給他接了一杯溫開水，他咕嘟咕嘟地喝完後感覺氣順了一些又把剩下半盒牛奶喝下了肚子。而後他抽了張紙把嘴一抹，說道：“走了，小塔，帶他們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