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效堯抿著嘴搖了搖頭，直言：“你跟我們怎麼解釋怎麼貧嘴也沒用。你知道吧？你那天失聯的時候上將嚇壞了，直接在指揮室裏下令說你們這幾個小家夥就算是隻剩下灰了也要拿吸塵器把你們吸回來揚了。不是我說你，你主意也太大了，真不怕對麵連個全屍也不留給你？”
    連岸張牙舞爪地解釋說：“不是，賀叔，你沒看我寫的報告啊，我當時真沒想到那個炮台那麼奇怪，我以為就是普通的TEE8。0，結果是是他們搞出了的新東西，還裝得跟TEE8。0一模一樣，他們這是詐騙，純純的詐騙。”
    “莽撞！”賀效堯嗬斥了一聲連岸，又說：“你那個報告被上將撕了，一點反思都沒有，他一會兒肯定讓你重寫。小連子，你這種莽莽撞撞不要命的打法要再不改掉你就不可能再回前線。”
    “不是。”連岸叉著腰，一臉的不解：“賀叔你們這是不講道理，我，雖然說每次都比較激進，但是我帶的隊是不是柯林斯區最優秀的，我們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傷亡也一直是最小的。”
    “你們這一批小孩啊，都一個樣。”賀效堯深深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這些孩子，都不穩重，遲早出問題，還是缺曆練。”
    賀效堯不再說話了，連岸張著嘴哇哇叫著表達自己對這些老家夥決斷的不公平，賀效堯就低頭掐著眉心表現出一副傷腦筋的模樣。顏訟突然將手輕輕搭在了連岸的肩膀上，輕聲說道：“連上將大概是希望小連上校在作戰的時候也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畢竟小連上校是二級指揮官，這麼重要的存在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下級就會崩潰混亂。而且，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就像這次，小連上校也沒想到不是TEE8。0而是一個沒有見過的新型號炮台。小心一點，萬一好運氣失靈了也還有挽救的機會，不是嗎？”
    顏訟的聲音依舊是溫柔得像是在月光下流淌的小溪，連岸咬牙切齒地下意識轉過頭去看顏訟，結果就看見他彎彎的眼角和那對淺棕色的瞳仁。一瞬間，連岸臉一熱，整個人都軟和下來。
    “小顏說得不差。”賀效堯讚許地向顏訟點了點頭：“小連子你要多跟小顏學習，小顏就比你大十歲，可比你穩重太多了。”
    “不是！”連岸把頭扭回來，又回到了那幅雄赳赳氣昂昂的辯解的樣子：“道理我都懂，但是沒辦法吧？到了戰場上不應該隨機應變嗎？”
    賀效堯扁著嘴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說道：“我跟你說不了，你這小崽子還得連上將來收拾，再跟你說下去我們軍部的臉就要在他們總執行府麵前丟光了。”
    這時候，賴穎的笑聲就尤其明顯了。連岸又一次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笑著的人，一看，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又局促地轉過頭，一轉頭又撞上了顏訟的視線。
    “小連上校。”
    “幹，幹嘛。”
    “她是賴穎，另外這位是趙端晴，她們都是我的同事。”顏訟溫聲向他介紹。
    “啊，我，我知道。”連岸咬著嘴唇，眼珠子一轉，直挺挺地指著賀效堯說：“這，這個，這個是我爸以前的副官。”
    “我知道。”顏訟朝賀效堯點了點頭。
    賀效堯頷首，而後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連岸：“我說你小子，我怎麼感覺你今天這麼別扭，特別是在小顏麵前，就像嘴和腦子是剛長出來的。我跟小顏在羅海瑟共事那麼多年，用得著你介紹？”
    賴穎用手上的文件夾掩住下半張臉，帶著笑意調侃道：“連上校是不是看上我們小顏啊？害羞了？”
    連岸直接表演了一個瞳孔地震，又看顏訟，顏訟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解釋說：“小連上校是第一次和我們總執行府的人打交道所以有點局促吧？哪有那麼誇張？賴穎姐要是這麼逗他他才會害羞吧？”
    連岸立馬順著顏訟的話往下說：“對對對，局促，我第一次見到姐姐那麼漂亮的秘書，很局促的。”
    賴穎咯咯咯地笑著，又半信半疑地問：“真的是對我局促啊？我剛剛看小連上校都沒看完一眼，全心全意都在小顏身上我還以為小連上校沒注意到我。”
    “哪裏哪裏，端晴姐姐那麼漂亮，我一來就看見了，不好意思一直看著你，覺得不禮貌，對，不禮貌。”連岸撓著後腦勺，局促地低頭看著腳尖。
    顏訟的表情一僵，賴穎的笑容也凝固了，隻有一直沒加入他們的趙端晴輕輕咳了一聲，解釋說：“不好意思，我才是趙端晴。”
    連岸：“……”完，完蛋了。
    賀效堯更是搖頭又咂嘴，直呼：“小連子啊，幸好上將不在這啊。”
    連岸抱著腦袋蹲下了，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好在賴穎又咯咯笑起來，說道：“小連上校好可愛啊，我以前還以為小連上校會是連濤上將那種嚴肅還有些古板的鐵血指揮官，不好意思啦，小連上校，一直誤會你了。”
    賀效堯嗤笑一聲，說道：“他就是這樣，從小就這麼迷迷糊糊的，你們不知道，他小時候還把我當成過連濤上將，連濤上將來了他就喊叔叔，給阮組長都笑岔氣了。”
    幾個人笑起來，隻有顏訟蹲了下來，問還琢磨著遁地的連岸：“你沒事吧？”
    “沒事。”連岸做著鬼臉說道：“他賀效堯最喜歡的就是拿我老底出來說，煩也煩死了，習慣也習慣了。還叫錯那個姐姐的名字，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沒事。”顏訟撫上眼前人的頭，安撫道：“賴穎姐不在意這些的。”
    “這哪是她在不在意的問題啊。”連岸縮得更緊了。
    賀效堯眼睛往下一瞟，就見到兩個小年輕蹲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麼，就拿文件夾往一人的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你們倆在悄悄說什麼呢，不會是在編排我吧？不好吧？我怎麼說也是你們長輩。”
    連岸撫著剛剛被賀效堯敲過的地方，瞪著罪魁禍首說道：“對，就編排你，就說你三百歲沒對象，就說你成天就知道把我的糗事往外說，我不要麵子啊？”
    “哈哈哈哈。”賀效堯伸手點了一下連岸的額頭，說：“抱歉啊，話趕話趕上了。你還不起來？我看看啊，你爸可要回來了。”
    “就起來——”連岸拉長了聲音，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再看顏訟，他是等連岸站穩以後才往膝蓋上一撐，慢，但說得上是幹淨利落地站了起來，隨後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趙端晴，而後好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製服後又把文件夾拿了回來，端正站好。
    趙端晴看了一眼終端的消息，提醒道：“總執行官和連濤上將的星艦將於十八分鍾後到達一號星港，各方做好接艦準備。”
    一句話，大多數的人都收好了表情，按照慣例一字排開。連岸被迫和顏訟分開了，他的左手邊是賴穎，賴穎的左手邊才是顏訟，而連岸的右手邊是賀效堯。就算賀效堯在旁邊不停地提醒他“安分點”，他的眼睛仍舊是不安分地越過賴穎去看顏訟。
    顏訟抱著文件夾，站得很端正，一眼看上去就覺得他整個人很輕鬆，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刻意地這樣端正，隻會讓人無端相信無論如何他就是這樣挺直的一個人。和剛剛一樣，他的嘴角是帶著笑的，眼睛望向前方，不空洞，但也沒辦法由此猜出他在想什麼了。
    玉人。連岸的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了這麼個“高級詞”，然後隨即確信這就是為顏訟特別打造的詞。想著想著，在這個安靜的，耳邊隻剩下風聲的時候，他一不小心笑了出來，很短促，但還是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上他，但他隻看見了顏訟，對他回以微笑，又抬手朝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連岸：“……”奶奶的，他就是會下蠱！就是！
    賀效堯的指節又落在了連岸的腦袋上，他又提醒說：“安分點。”
    連岸沒回答他，但收回了放在顏訟身上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衣服，迎著風站好了。羅海瑟真假參半的陽光向來是不曬人的，氣象中樞控製的風也是輕柔的不會帶給人一絲煩躁，讓人很輕鬆就能度過這十幾分鍾。
    時間一到，巨大的星艦出現在大氣層，而後離地麵越來越近，最終停在雲上，星艦的下方打開，飛出五架直升機。前邊的兩架先落地，而後是中間最大的一架，最後還有兩架。飛機的門打開，從四架較小的直升機上下來的是此次的隨行人員，而中間那架飛機上下來的就是宋則和連濤。
    宋則看上去和顏訟有六分像，穿著阿波羅聯盟統一的文官製服，隻有他胸前的勳章才能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他傍邊穿著黑色軍裝的板著臉的男人就是連濤。
    穿軍裝的人互相敬禮，文官們則抬手撫心，微微一躬，以表禮貌與歡迎。
    宋則掃了一眼眾人，目光落在連岸身上，樂嗬嗬地問連濤：“這位就是小連上校吧？”
    連濤冷哼一聲，眼刀直指連岸：“是，就是我那個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