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45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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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逍終於有空察看謝戡傷勢,盡管謝戡一再說無事無事,當她完全解開纏住傷口的布條時還是為眼前情況感到吃驚,長長的傷口往外翻開血肉模糊,深處足有一寸,因未得到及時處理兼之受傷後使力,如今傷處撕裂得厲害。
    山上條件簡陋,沒有大量的水清洗傷口,她隻能撕下半幅衣袖沾著酒壺裏的酒一點點將傷口的血漬試淨。眼見他腹部傷口過長過深,隻是上藥包紮很難愈合,想了想她從頭上取下幾根發絲,用酒消毒後,取出針灸包拿出裏麵唯一帶針眼的針,發絲穿過銀針,她抬頭對謝戡道:“忍著點,有些痛。”
    謝戡看她動作,想難不成她要用針將傷口縫合?下一刻他便感覺腹部被什麼狠狠蟄了一下、兩下、三下……
    李逍看見他瞬間繃緊的腹肌,知道他疼,但她手不能停,下手必須既快且準。待她縫完,為他包紮完傷口,抬頭這才發現謝戡額間一圈密密的汗珠,他的發被汗水浸濕的有些許零亂,唇色由於失血過多淡了許多,外衫未係,胸前是大片光潔堅韌的肌肉。
    她看著戰損的他不由咽了口唾沫,受傷後的他有一種平日沒有的頹廢感,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秀色可餐,怎麼辦?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看見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上去。
    謝戡看著她的手伸進自己外衫,傷口很疼被她觸摸的地方卻火辣辣地燙,感覺很奇特。他伸手捉住她在胸前不住亂摸的手,她的手很軟,胼胝處有繭,他將她的手握住,十指相扣,她的手終於老實了下來。
    他將頭抵上她,她的發絲輕軟,撩的他耳鬢微微發癢。二人依偎而坐,什麼也不用說,他便知道她想的是什麼,疲乏的身體從對方身體上汲取到了力量,慢慢恢複。
    在他們的頭頂一塊巨大的積雨雲飄來遮蔽了整片天空,一場風雨即將來臨。
    符鵬有些絕望,老天都不幫他,傍晚時分天上下起北方深秋時節難得一遇的暴雨,氐軍身穿甲胄,被大雨淋著內裏衣服積滿了雨水既重且冷,大雨也影響了弓箭的準頭,射出去的箭不是射偏便是被對方借走,成了射向自己的武器。
    迎著風雨仰頭攻略是為下策,但符鵬此時已黔驢技窮,實在攻不下來便隻能死守,希望耗光他們的食物和水,讓他們不戰而降。
    一夜風雨,黎明時分大雨終於停了,透過壘起的圍牆縫隙,山坡下唯一的山道上,氐軍的屍體已被清空,除了他們昨夜砸下的大石,山坡下被清理幹淨,也不知氐軍走了沒有。
    謝智推開門,謝戡聽見門扉處發出的聲響,再看要溜出門的謝智,不由叫了一聲,“謝智危險,快回來。”
    不待謝智反應,弓弦回彈的聲音傳來,吳痕手中的皮鞭揮出卷上了謝智的腰腹,他往回收皮鞭的同時,謝智原先站著的木框處被一箭射中。
    謝智捂住胸口,一邊誇自己命大一邊向吳痕表示感謝。
    謝戡不用看也知剛剛射出這一箭的人是誰。因為這麼大的力,這麼遠的距離,唯有天生神力的符鵬能夠做到,他也自愧不如。
    出又出不去,二十餘人都躲在屋裏終不是辦法,況且小屋內獵人儲存的餘糧本就不多,昨晚吃了多半,如今餘下的米隻夠燒鍋薄粥喝。
    謝智摸到謝戡腳邊,“公子,現在我們怎麼辦?我們要被姓符的困死在這裏麼?”
    謝戡當然知道這樣不是長久之計,隻是他頭疼欲裂,一時還未想出更好的辦法。
    李逍看見謝戡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心中一凜,用手輕觸他的額頭,入手果然滾燙。這裏缺少必要的傷藥,他的傷口還是受了感染發起了高熱。
    她接過謝智的話頭,“姓符的要耗咱們與他耗著便是,我們這裏有房舍能遮風蔽雨,他要耗著就得風餐露宿,看誰先耗死誰。”這樣的話隻為叫屋內的娘子們安心,連日折騰她們早嚇壞了,一個個全如驚弓之鳥,惹失去希望,不用氐人她們自己就會將自己嚇破膽。
    李逍昨晚注意到小屋背後絕壁上生長的草藥,雖生長之處甚是陡峭,但憑她如今身手摘下亦不算太難,隻因昨夜狂風大作風雨如晦,謝戡不讓她去冒險,這才作罷,現下她是不去不行了。
    她趁謝戡不備點了他穴道,他本就腦袋昏沉被點了穴道後立時沉沉睡去。吳痕不放心師姐,要跟著過去搭一把手。
    李逍瞥他一眼,又瞥一眼旁邊神情緊張的蘭馨,將人推回道:“你的”雲中漫步”還是我教的,無需你幫忙。多陪陪蘭馨娘子,她受了傷需要人照顧。”
    吳痕被李逍退貨卻沒坐到蘭馨身旁,他心裏有疙瘩。他既想不通蘭馨如今舉動也不理解她往日行為?她既害他為何又要救他,既救了他為何又數次置他於死地。他想不明白也無法理解,他能做的就是遠離,遠離蘭馨才能不讓自己受到傷害,也不會讓她因自己受到牽連。
    吳痕隔了好幾位仍在熟睡中的娘子輕聲道:“下山後你便走吧,走的越遠越好。”他想說你本無需卷入這場紛爭,隻是這樣關心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希望蘭馨誤會。
    蘭馨感到悲哀和無望,難道開頭做錯了後麵就無法彌補?難道傷過的心再也挽不回了嗎?她與他雖然相隔咫尺卻遠如天涯,她默默咽下自己種下的苦果,這一切怪得誰來。
    李逍將手腳衣裳紮好,從小屋後窗爬到屋頂再攀上山崖。與此同時掩身林間的氐軍聽到山下隱約傳來的馬蹄聲。當李逍抓住山間生長的藤蔓,試著將身體蕩上對麵絕壁時,透過山腰處的林間空隙,氐軍看見十餘騎勁裝漢子騎馬上山。
    藤蔓遠不夠長,到達不了她想去的位置,且這片絕壁光禿禿一片,堅硬的大石麵朝西北,被風吹雨淋,西北風將表麵吹得光可鑒人,滑溜溜無一處著力點。
    氐軍藏身林間,準備給上山之人當頭一擊,不想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躲藏在山道拐角處並不冒出頭來,有人揚聲道:“前方可是秦國符將軍,我乃仇池陸世子手下。”
    符鵬心想自己與陸暢的關係談不上友好,因為仇池利用蘭馨來監視他及秦國,令他頗為不爽,為此去仇池館驛找過麻煩,那陸暢一直做縮頭烏龜選擇避而不見,如今自己圍剿謝戡,他冒出來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又是慕容恪那老狐狸的計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慕容恪使計讓自己除掉晉國謝戡,再讓仇池陸暢除掉自己?好計策好心機!
    符鵬把問題想複雜了,陸暢來此純屬誤打誤撞。珍珠橋畔因龔花花攪局,讓晉人逃走,他為避開北水宮餘孽的追蹤這才選擇翻山越嶺。適逢晉人、氐人在山頭激戰,陸暢於山下觀望許久,感覺有機可乘便上來想分一杯羹,隻是沒料到符鵬如此不待見他。
    氐軍的弓箭手麵對山路紛紛張弓拉弦,就等著仇池人冒頭,隻要冒頭便讓他們有來無回。
    陸暢久得不到氐人回複,想過去解釋一二,卻被聶五魁攔住,“世子小心,山路林密,小心秦人用箭。”
    陸暢畢竟年輕氣盛,高聲道:“符將軍,陸某知道你在圍剿晉人,我們目標一致或可聯手。”
    符鵬見識過陸暢武功,招式雖漂亮力道卻不足,心裏瞧他不起,冷哼一聲道:“陸世子,咱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勸你少管閑事。”
    山道後陸暢聲音再次響起,“符將軍你怎麼想不明白,今日若讓謝戡跑了,於你於我都沒好處,你我二人的私怨暫放一邊,合力殺了謝戡才是正經。”
    “剿殺謝戡我符某一人足矣,無需你仇池人前來插一杠。”
    陸暢對天打個哈哈,“符將軍,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你一人若能夠搞定,我又豈會上來,你一人搞不定的,不如我們聯手剿殺。”
    前方半晌沒有動靜,陸暢還想再勸,卻聽符鵬的聲音傳來,“陸世子既然這麼想殺死晉人,便將這個功勞留給世子,晉人就躲在山坡上的那座小屋內,你們盡可上去殺人我們絕不阻攔。”
    陸暢聽了這話不由著惱,轉念一想符鵬不信任他自然處處防備,心裏又想秦王病危,符鵬是下任秦王的有力人選,於是衝聶五魁施個眼色。聶五魁心領神會朝後方手一揮。
    “既然符將軍讓我們上,那陸某就在符將軍麵前班門弄斧一回,上。”隨著上字出口,數名仇池人騎馬衝出了拐角。
    前麵分幾撥的仇池人騎馬轉過拐角未見有異。陸暢用馬蹬一夾馬腹,馬兒吃疼躍起一下躥出,他打馬順利地穿過山路,看見前方山坡上的小屋。
    盡管氐人沒有露麵,陸暢卻知符鵬正在林後觀察自己評估自己。仇池國小民寡,實力孱弱,當今亂世不依附強國無法立足,盡管他不甘心,卻隻能做這些髒活累活為仇池贏得生存空間。
    氐人的弓箭將要告罄,所以天亮後箭射的不多,不想天亮迎來仇池人,密集的箭矢射在小木屋上,箭尖直刺入木板內,娘子們嚇得紛紛離開木板後退。
    謝戡在娘子們的尖叫聲中醒來,他將娘子們安置在雜物後,環視一周並沒瞧見李逍。外麵仇池人未遇上抵抗,騎著馬便衝了上來。
    謝戡拉住要衝出的吳痕問:“你師姐呢?”
    吳痕猶豫了一瞬,還是和盤道出,“為謝大哥你去取藥了。”
    謝戡愣住,“哪裏取?”
    他順著吳痕指的方向看去,李逍正在光滑的絕壁上攀爬,稍有不慎下麵便是萬丈深淵,他不由嗔道:“當真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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