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2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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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有攝政王府的追兵,謝戡與吳痕不敢徑直回驛館,他們直接跑過前進巷外謝智等侯的馬車,一路奔至前門大街。
    因道路不熟,二人走了不少彎路,前麵巷口禦林軍抄近道圍了過來。謝戡回頭,發現後麵的追兵也已追上。
    前方的禦林軍拿出弓弩,蹲下將弩架上左臂。奔跑中的謝戡見勢不妙迅速推了吳痕一把。
    吳痕借力用腳踹向旁邊牆壁,三兩下借勢上了房頂。下邊謝戡不斷轉換身形,一柄劍舞的綿密還是被弩劍擦中了大腿外側。
    眼見謝師兄躍起的身形摔將下去,吳痕抽出皮鞭將人卷住往上拉,卻見又一隻弩箭射出,直衝謝師兄後心而去。他手一鬆,謝戡掉落,弩箭射空釘在屋簷下的木榫結構裏。
    吳痕一個鷂子翻身從屋頂躍下,與謝戡背靠背同禦林軍廝殺在一起。
    打鬥的聲音吸引來附近巡夜的五城兵馬司隊列,領頭的吏目手一指,“什麼人?還不給我放下兵刃。”
    禦林軍一向目視於頂,自然沒人理會那吏目。
    謝戡出言擾人視聽,“官爺,我們從攝政王府出來,這些人一路追趕,快將這些法外狂徒抓起來。”
    謝戡這話有很大歧義,無非是想讓那吏目兩不相幫,不然光看禦林軍那身服飾,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會過來一起對付自己。
    吏目當然不會因謝戡一句話就相信,但聽他說的坦然,禦林軍的人又不吱聲,心下摸不準,“胡亂攀扯攝政王府可是大罪。”
    這時候,從皇宮裏出來的景陽侯府車列也行到前門大街。
    阿力見前邊有人打鬥,抬手讓車隊停下,打馬來到車前,“前麵什麼人,這是景陽侯府車駕,趕緊讓開。”
    謝戡身形暴起,長劍遞出往身邊弓弩手的右臂削去,那人嚇了一跳,抬弩去擋。謝戡這一劍沒想取他臂膀而是順勢奪過弓弩,旋身射出,下一瞬弩箭穿過人群,釘在景陽侯府的馬車框上。
    馬車裏坐著蕭琰新得的寵姬龔花花,剛見完蕭後回府。阿力道聲得罪掀開車簾,見龔花花雖受了驚嚇還算鎮定,他舒了口氣放下車簾。
    攝政王府和景陽侯府向來不睦,阿力已自報家門,對方仍出箭挑釁,如何忍!阿力唰一下抽出彎刀,“趕緊讓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說的就是攝政王府和景陽侯府,這裏麵自然少不了謝戡的一力攪和,他一邊與禦林軍對峙一邊向侯府的人放冷箭,最終讓事態向不可控的方向越滑越遠。
    雙方大打出手,打的有來有往難解難分,夤夜的前門大街上一片混亂。
    吏目是兩邊他都勸不得,這時候便有些傻了,上去幫忙不是,勸亦不是,為防城門失火池魚遭殃,他領著手下弟兄越退越遠,直到退出前門大街,藏身前門大街與洪武路的拐角,這才撒腿往反方向跑。既然兩邊都不能得罪,自然有多遠躲多遠。
    攝政王府與景陽侯府素不對付大棘城內盡人皆知,但夤夜當街械鬥撕破臉皮卻屬實是頭一遭。此番械鬥影響極深,使原本藏於水底的矛盾全都浮出水麵。
    王府遇襲,盡管來人都蒙著麵,但慕容恪猜也猜得到來的是誰,攘外必先安內,他借王府遇襲為由下令禦林軍封禁大棘城,展開雷霆手段進行搜城。
    第一個搜的便是位於九同裏的景陽侯府。
    禦林軍從景陽侯府搜出了許多晉國女子並無數江南絲綢、古玩,這些多是仇池王世子陸暢送來的禮物,如今卻被誣陷成景陽侯私通晉國的證據。
    慕容恪選擇動手,蕭琰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派人進宮知會太後與皇帝,同時聯絡右相和故舊族老,聯名上書為皇帝議親。翌日宮裏傳出蕭太後準奏的懿旨。
    小皇帝今年十一歲,這個年紀成親在鮮卑國內雖早卻非不可以,同時慕容恪清楚,皇帝一旦大婚,其後必然要親政,他這個攝政王便是做到頭了。
    但皇帝大婚延綿子嗣天經地義,他若反對便成眾矢之地。看蕭琰為小皇帝選定的人選同為左相的孫女,拓跋燕的四妹拓跋鵑,看來他們要讓自己成為孤家寡人的企圖已不遮掩。
    從來進攻是最好的防手,他當即決定采納太皇太後宇文婷的建議,讓媒人正式上門提親,求娶左相孫女拓跋燕為妻。
    與此同時,宮裏小皇帝賞菊時不慎落水,雖被內監及時救起當夜卻高燒不退,此後一直纏綿病榻時常夢魘,薩滿說是受了驚嚇需要靜養,至此小皇帝與拓跋鵑的親事便緩了下來。
    仿佛是種默契,宮裏小皇帝未再提議親,宮外慕容恪撤掉了封堵景陽侯府的禦林軍,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隻是誰都知道蕭氏與慕容恪的矛盾已尖銳到無法調和。
    晉國驛館附近街道被封禁,使團在當地聘請的幫廚買菜後回來說,不止驛館附近,整座大棘城全部戒嚴,他今日回去,明日怕就進不來驛館。
    聽說城裏有人家進了賊,擄走不少貴重物品,為防此賊潛入皇宮驚擾到皇帝、太後及太皇太後,攝政王才下令全城戒嚴搜查。
    與使團對接的鮮卑官員私下透露那賊人偷的不是別家,乃是攝政王府。攝政王故此震怒下令戒嚴搜城,掘地三尺也要將那賊人挖出來。
    楊謙出使的任務尚未完成卻被困在驛館裏,隻得求問對方何日方能解封。
    那官員一攤手道:“這我可說不好,王爺的目的達成之前全城的人都得拘著。”
    楊謙往那人手裏塞塊小金錠,請他帶封信交給宇文太皇太後身邊的內侍。那人反手將金錠還回到楊謙手裏,“非常時期大人您安生些,可別害我。”
    無計可使的楊大人在驛館裏惟有時常唉聲歎氣。
    除了楊大人,其時驛館裏一樣悶悶不樂的還有吳痕,謝智發現從王府回來後他的表現有些反常,時常走神。譬如現在謝智喚他吃飯,他坐在那裏不聲不響,心思早不知飄去了哪裏。
    謝戡開始以為吳痕為師姐擔憂,一想起當日李逍不惜走火入魔衝破穴道,泣血為自己爭取離開的模樣,他就感到心悸難安,很難睡著。
    他想慕容恪雖是鮮卑掌權者,但目前看來他的位置並不穩固,景陽侯蕭琰與慕容恪不對盤路人皆知,隻是怎麼利用這二人的矛盾來做文章要仔細琢磨。
    謝戡沉浸在如何救出李逍的盤算中,等謝智告訴他吳痕反常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吳痕。於是這日用過晚飯,他叫上坐在窗前發呆的吳痕,“你既然睡不著,不若陪我出去說說話。”
    吳痕回過神,愣愣地問:“去哪?”
    謝戡舉起手中的酒壺晃了晃,等吳痕從屋裏出來,拉著他飛身躍上驛館院內那株有百年樹齡的白果樹上。
    一輪明月高懸天際,月光透過逐漸變成金色的白果樹葉灑在地上,百年樹齡的百果樹樹冠大大展開,樹影婆娑。四周靜悄悄的,一入了秋,連秋蟬也沒了蹤影。
    謝戡將一隻酒壺遞給他,“喝點!”感慨這裏四下看的清楚,是個說私密話的好地方。
    吳痕點頭,接過酒壺喝了一口沒吱聲,他還不清楚謝師兄拉他上來要說什麼私密話。
    謝戡仰頭喝了一口酒,瞧吳痕仍愣愣的模樣,遂開門見山,“王府回來後,吳師弟有些恍惚,可是因為王府內遇見的那人?!那小娘子怎麼稱呼?你們如何認識的?”
    吳痕愣著,他以為自己心事藏的很好,未想還是被謝師兄輕易發現,有些不安,酒壺也不知如何放才好,忐忑道:“……謝師兄……您怎麼知道……”
    謝戡沒回他話,而是將目光移向他左手位置。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裏正摩挲著一枚六棱鏢。反應過來的吳痕不由苦笑,他非刻意隱瞞,隻是不知如何開口。
    謝戡揚起酒壺又灌了一口,笑道:“吳師弟不知如何說,那便多喝幾口,喝多了話也就多了。”那娘子既能夜闖王府,想來身份不會簡單,如今逍兒困在裏麵,他需要知道此人來曆,確定是友是敵。
    吳痕想想也對,舉起酒壺咕嘟咕嘟連灌數大口。他一向徇規蹈矩,從來滴酒不沾,今日第一次喝酒,隻覺那酒入口如刀子一般,從咽喉一直割到胃裏,火辣辣的。
    他知道謝師兄無意窺探自己隱私,但這件事是他心底的傷,若非關係到師姐安危,他不會在人前剖開曾經的傷口,露出裏麵的傷痕累累。
    他又猛灌了幾大口,頭頂處有些許的眩暈感,這才對謝戡道:“此事說來話長,與那人的糾葛要從我與師姐在幽州救人說起。”
    當日為救人,吳痕與師姐分頭行動。他考慮到氐族騎兵的腳程,先去木料場給馬匹下藥,又潛入軍營放火,趁亂用師姐給的霹靂火炸開了幽州北城門。
    北門一時間濃煙四起,馬匹受驚四下奔逃,密集的軍營營帳被風吹火進地一溜煙點著,整個北門內蔚然一片火海。
    突如其來又接二連三的打擊讓睡夢中驚醒的氐軍如沒頭蒼蠅般亂躥,而臨時彙集在幽州的各路氐軍慌亂中自己人互相打了起來。
    吳痕趁亂救出被氐人擄來的少女,可惜他沒尋到蒲甲的阿妹,他邊解決前來阻止的零散氐兵,邊讓少女們上車從北門衝出去。
    旁邊尚未著火的帳篷裏傳來一兩聲嗚咽,他問天九式自過第二重後耳聰目明,即使周遭嘈雜也能聽的清。
    眼看大火就要燒過來,他不想有人在裏麵被活活燒死,遂跑過去掀開帳簾查看。掀到第二頂帳篷時,突然迎麵一道白光劈來,他幾乎是本能地翻身避開,反手揮鞭一卷一帶,那人被拋出丈遠,正好撞在柵欄尖刺上丟了性命。
    吳痕解決掉幾名斜刺裏衝來的氐軍後進入帳篷,此時大火已燒了過來,帳內全是煙,簡陋的軍榻上棉被隆起不住顫抖。吳痕上去警惕地掀開被褥一角,一位姑娘被反縛雙手縮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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