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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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花花雖是拚命的打法卻仍取不了徐三鼇的性命,隨著聶五魁出手,徐三鼇亦感知到世子的不滿,憂懼間迸發出血性,出手亦不再畏懼生死,龔花花立時便有些抗不住。
    失了優勢的龔花花被徐三鼇拚著受重傷拍飛砍刀,一擁而上的仇池軍揮戟壓上她背,她心下懼怕無以複加,她絕不能再陷囹圄忍受那樣的屈辱,衝著李逍方向嚷道:“她才是北水宮少宮主龔花花……”
    二人都易了容,陸暢、聶五魁等高手全憑武功路數認出,但普通仇池軍士卻哪裏知道誰是誰,聞言皆是一愣。
    押她的仇池軍不過怔仲,龔花花前傾卸掉背上壓力就地一滾,避開徐三鼇的刀,軍士的戟,翻滾間將瘦小的啞婦自犄角拽出,“龔花花接住。”說著用力將人往聶五魁方向拋去。
    啞婦口不能言,被聶五魁兜手一接一轉,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裏,掙紮間發出嘶喳聲響。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李逍展開身形去救啞婦,龔花花卻躥過來一把拉住她,李逍尚不及反應,下一瞬龔花花手中鋒利的刀刃已抵上她脖頸。
    龔花花一手圈住李逍,另一手持刀鋒緊緊抵在她脖項上。這一下突變令甲板上的仇池軍都有些懵有些反應不過來。
    聶五魁隨手將啞婦丟開,才往前走了一步,龔花花手中的刀刃已劃破李逍的頸項,“站住,別動,再動我就殺了她。”
    李逍感覺到血流下的溫度,“你要幹嘛?你想殺我?”
    龔花花緊了緊手中鋼刀,眼神淩厲地望向聶五魁,再瞪向人群外的陸暢,沉聲道:“你們再動一步,她便真的死了。”
    聶五魁瘦削的臉上沒有表情,“她的死活與我們何幹……”話未說完,龔花花手中的刀在李逍項上又拉了一道血口。經曆過生死的龔花花早學會了察顏觀色,她雖不知手中賤婢與仇池有何種聯係,但顯然陸暢現在還不想讓她死。
    聶五魁站定看向龔花花問:“你要什麼?”聽了老五的話,一旁蠢蠢欲動的徐三鼇不由站住,又瞧一眼被挾持的李逍,此女瞧著眼生得緊,隻是老五為何投鼠忌器?他深知老五行事素有章法,世子沒動,老五不動,那他最好也別動。
    甲板上出現詭異的安靜,挾持李逍的龔花花被眾人環伺著往後退至船邊,直至她背靠船幫,“給我艘小船,船上裝上淡水和食物。”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海麵上暮藹沉沉千裏煙波,深藍色的海麵深處隱約可見幾處零落的島礁輪廓,離得都很遠。
    聶五魁沒回話,龔花花側頭看向一直坐在船首沒動的陸暢,揚聲道:“按我說的辦,我會將她還給你。”
    陸暢抬眼望向船外,藍色的大海無邊無際,緩道:“也是,這一帶原是北水宮的勢力範圍,爛船還有三根釘,何況偌大的北水宮。”他聲音不大,隻是遠遠傳來卻一字不落,“隻是今日若讓龔少宮主就這麼走掉,我這仇池儲君的臉豈不丟光了。”
    龔花花咬著後槽牙,“陸世子難道非要弄得兩敗俱傷!我北水宮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們為何要對北水宮痛下殺手、趕盡殺絕!”
    陸暢用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少宮主這話說得像個孩童!弱肉強食乃世間生存的不二法則。北水宮交出島嶼、航線、渠道,我自會放你條生路,可惜你們放著生路不選,自不量力試圖以卵擊石,這才招致傾覆。”
    龔花花臉顯悔色,“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你,這才引狼入室害了父母害了北水宮。”
    陸暢叱笑一聲,“潮流浩蕩向前,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少宮主人力不能阻止,何須自責。”
    “自責?!”龔花花突然柳眉倒豎,猛地將身前李逍一掌推出,她藏在李逍身後向徐三鼇揮刀,“去死吧。”
    這一下龔花花出其不意動作迅捷,但一直盯著她的聶五魁卻未曾放鬆警惕,他立時出手拉開李逍,徐三鼇一掌劈出直取龔花花麵門,被其一擾刀尖偏了半分,龔花花拚著受傷用力前衝,刀尖深入徐三鼇左肩。
    徐三鼇瞬間整個左肩便不能動彈,龔花花連人帶刀仍在用力,徐三鼇隻能後退卸力。近旁已扣住李逍的聶五魁側身踹向龔花花,誰知龔花花前衝間腳用力一踩甲板,借力飛身撞向插在徐三鼇左肩的刀身。這一下她若撞中,徐三鼇的左胳膊怕要當場廢掉。
    耳中有回旋的破空聲傳來,陸暢的折扇脫手而出,龔花花縱使再不甘心亦隻能躲閃,此時殺亂一千自損八百於她絕非明智之舉。
    徐三鼇蹬蹬蹬蹬止不住後退之力摔了個屁股墩,手拔刀出,鮮血立時濕了胳膊。聶五魁一腳踹空,被他扯住脈門的李逍突然大叫,“哎呀!”
    聶五魁本不想傷她,李逍又叫,“有毒!”
    聶五魁不由一怔,李逍卻突然抽出挽發的簪子,猛地向聶五魁太陽穴紮去。因為兩人離得實在太近,聶五魁本能地鬆手後退,李逍等的便是此刻,可兩人又因為離得太近,聶五魁伸手便要抓上她,李逍又叫,“有毒,紮中即死。”
    趁聶五魁猶豫的片刻,李逍躥出。
    另一邊眼見陸暢出手,龔花花一招未成心知不是對手,她毫不戀戰扭頭兩刀斬斷樓船上綁縛救生小船的繩索,小船在仇池軍呼斥聲裏砸在海麵激起碩大的浪花。
    徐三鼇被龔花花一刀斫出火來,左肩的巨痛令他疼得咬牙切齒,他托著鮮血濕淋的胳膊,持刀向龔花花砍去。
    龔花花被他阻了一阻,再想跳船卻被陸暢飛來的折扇所傷,失了方向整個墜入大海。軍士奔至船舷,眼見下麵浪花飛湧,哪裏還有龔花花的身影。緊接著海麵又被撞開,是李逍翻身墜了進去。
    海風將插在船上的旌旆吹得嘩嘩作響,甲板上腳步雜亂,不斷有仇池軍士跳船下海的入水聲,仿佛下餃子般。
    因失血過多徐三鼇頭暈目眩仍強打精神,心內惴惴不安地跟著陸暢走到船舷。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暈裉去,天空呈現漂亮的寶藍色,點燃燈火的樓船在深深淺淺的藍色海洋裏輪廓清晰。
    陸暢的表情無喜無悲,他身後的聶五魁和徐三鼇也保持著沉默不語。下海的仇池軍士不斷冒頭浮出海麵,顯然尋人並不勝利。
    陸暢看向遠處藍調天空下的幾處黑影,“派船去那片島嶼守著,她們不是魚,總要上岸。”
    李逍會水,在昆侖虛也曾泅過水,水性談不上多好卻一時半會亦不至淹死,但這次甫一入水還沒劃動兩下便覺胸口撕裂般疼,她清楚自己跳海時被聶五魁擊中後心受了傷。她既遊不遠便隻能沉得更深,憑一口真氣沉入海底。
    可她即使沉得再深,也躲不過追來的仇池軍,她忍著疼憋氣往前劃,海水的阻力使她的動作變形,同樣海水的阻力也限製了仇池軍的動作,他們一時半會傷不到她。
    李逍拚命往前劃,四麵八方都是仇池軍,她一口真氣耗盡不得不浮上海麵,可上浮的路徑早被仇池軍封死,她或者憋死或者自投羅網,許是命不該絕又或父母在天之靈庇佑,一條大魚總在近旁遊弋,大魚既不攻擊她也不怕仇池軍士而遊走,反而好奇地不斷靠近,幾次尾鰭將要掃在她臉上。
    萬物皆有靈,她能感覺大魚沒有惡意,她亦看見刀劍被燈火反射著寒光自上往下而來,福至心靈間趁大魚繞回之際她突然伸手拉住大魚的背鰭,那魚並沒掙紮任她拉著,甚至回頭看了她一眼。
    終於有仇池軍士遊近,可惜他們的速度如何比得上魚,大魚帶著她破水而去。
    她張開嘴大口呼吸,下一刻大魚重又紮進海裏。大魚遊得極快,不斷躍出海麵紮進海裏,海麵再不見仇池樓船的燈火痕跡。
    李逍任大魚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疼痛突起她將握著魚鰭的手鬆開,雙腳蹬水拚命往海麵遊。衝出海麵,幹癟的肺部被新鮮空氣充盈,她因疼痛致海水被嗆進氣管,大聲咳嗽。
    大魚遊過來,圍在她身邊盤旋。她趴在大魚身上喘息,不知能不能撐過去。
    這一夜載浮載沉,午夜後她感覺疼痛減弱,然周身力氣全無,趴在大魚背上不知被其拉出去多遠,直到東方現出魚肚白,大魚深潛入海裏,她被海水浸醒。
    大魚從海裏冒出,翻湧露出滾圓的肚皮圍著她打轉。李逍舉目四望發現前方有一處黑影。
    借著東方那一抹亮,她很快辨出那是一艘快速移動的大船,船上遍插彩色的旌旗。她用手拍拍大魚指了指船的方向,大魚竟然明白了她的意圖,帶著她乘風破浪而去。
    等她再度浮出海麵離船越來越近,李逍已能看清船尾船員的模樣。大魚慢了下來,用身體蹭了蹭她。她心裏清楚到了告別的時候,用手摸了摸大魚的背鰭,大魚露出黑白相間的肚皮圍著她繞了兩圈後絲滑地潛入大海。
    此時船上的人亦看見了她,衝她呼喊著往海裏拋下浮木。
    當李逍拉住船上拋下的繩索時早已累得筋疲力盡,繩索被人往上拉,她這才覺出自己又冷又乏。隨著繩索一點點升高,身側是往下移動的船板,腳下是藍調的大海,東方一隻海鳥掠過,她慶幸自己又活著看見了太陽。
    繩索拉到盡頭,她被人七手八腳地拽上船,一迭連聲的道謝,水手們卻站得老遠,不與她有過多的身體接觸,仿佛她身邊有道無形的牆。她被海水浸了一夜,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坐在地上終於喘勻了氣費力起身,“在下李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請問各位大哥,這船駛向哪裏?船主是誰?”
    有人走近,圍著的人自動閃開,來人濃眉吊梢眼身量頗高,語氣恭敬地對她道:“我家主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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