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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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用衣襟遮著的剔骨刀從腰帶上取下握在手裏,順著艙壁摸到一處狹小的舷窗下,用手輕輕推了推,舷窗沒被從裏扣住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隔著縫隙她看見糾纏在床榻上的一男一女,女人的嗚咽時斷時續,那聲音極力忍耐極盡遮掩。她原先大概知道,但是親眼所見還是羞紅了臉,趕緊縮頭矮下身。
房內女人一聲痛呼,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李逍抬頭看見男人起身露出滿臉虯髯。
徐三鼇胡亂地將長衫收攏,從榻邊的矮幾上取了茶壺斟水,接著毫無預兆地將整壺滾燙的茶水盡數倒在半臥在地的女人身上。
女子衣不敝體,茶水的溫度灼燙,她白皙的後背很快一片通紅。女子身體發顫卻強忍著沒發出聲音,裸露的肌膚上遍布紫痕,烏黑的長發半遮著臉,僅露出的半張臉一絲血色也無。
李逍用手捂住嘴,將吃驚咽回肚內,那女人不是龔花花是誰,她還沒跑!
艙內徐三鼇扔掉茶壺,揪起龔花花的長發揚手就是兩記耳光,“賤人,你以為自已還是北水宮少宮主,爺讓你清醒些,你就是世子不要的一塊破布,爺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指著地上的龔花花繼續罵道:“你該慶幸自己尚有幾分姿色能給爺暖床,這是爺給你臉,艙裏女人多得是,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哪一日爺也如世子般厭了你,你便去畜牲艙與那賤婢一樣歸天去吧。”他一下將龔花花拉到身前,張開血盆大嘴狠狠嘶咬在龔花花脖頸、肩頭……
李逍不忍聽龔花花發出的慘叫,用手捂住耳朵。
李逍見過龔花花鮮衣怒馬傲然於人前,此刻卻毫無尊嚴地在徐三鼇身下承歡。她雖對龔花花的作為不認同,但同為女子看其被人如此輕賤心內不由湧出同情與憤懣。
艙內徐三鼇繼續淩辱,龔花花的低吟求饒聲以及徐三鼇興奮的哼哧聲刺激著心內天人交戰的李逍,她下意識地出手,剔骨刀穿過舷窗向徐三鼇太陽穴飛去,可惜內力全無,這一下精度雖在卻失了力道,被徐三鼇抄手接住。
待徐三鼇看清手中的剔骨刀太陽穴不由一跳,他立刻轉身朝艙外嚷道:“什麼人?”
一擊未中,李逍縮在暗處不敢再輕舉妄動。
徐三鼇將龔花花拉起擋在身前,“他媽的是誰偷襲老子?誰吃了雄心豹子膽……”
“轟”一聲巨響傳來,船身巨烈晃動,接著又是接連幾聲巨響,船上未被固定的家具物什落了一地,摔倒的徐三鼇將龔花花擋在身前驚魂未定,艙門被人從外一把拉開。
徐三鼇大驚失色,手中的剔骨刀飛出,卻被門外的人一下接住。
徐三鼇這才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聶五魁,驚道:“老五怎麼是你?你受傷了!”
爆炸時聶五魁被餘波震倒撞到硬物,額角立時腫脹。他掃一眼地上衣著清涼的二人,又看一眼手中的剔骨刀皺眉道:“遇襲!你還不趕緊出來。”
徐三鼇沒理會身前不住掙紮的龔花花,直到她掙出去拖起床上的錦被包裹住身體,他這才起身慌忙披了外裳,“遇襲?北水宮的人?世子在哪?”
救火的聲音不斷傳來,甲板上全是仇池軍士雜遝的跑動聲。
“船隊已進入北海,希望你那被欲望填滿的腦子裏還有些清醒。”
徐三鼇終於想到了什麼,掃一眼縮在牆角的龔花花,“又是來救這賤人的,世子這招添油戰術著實巧妙,他們來了就別想活著回去!”
眼見聶五魁轉身便走,徐三鼇邊穿上外裳邊追出艙,臨走還不忘威脅龔花花,“老實點,不然你知道後果。”
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從暗處慢慢轉出的李逍沿著艙壁輕手輕腳地摸進艙房。徐三鼇的房門沒鎖,坐在梳妝鏡前的龔花花正用一把木梳梳著頭。
李逍奇怪她明知有人來救為何沒有動作,而龔花花則震驚於從銅鏡裏看到的臉,“你,你……你竟然還沒死!”
李逍沒計較她的言語無狀,“徐三鼇這會顧不到你,你趕緊逃吧!”
龔花花直勾勾地望著銅鏡裏的她,蒼白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你是誰?”這女人絕不可能隻是謝府的侍婢。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應該趁機會離開。”
龔花花盯著她看了許久,表情晦澀難辨,終於將目光從她臉上移回,繼續用木梳梳著頭,仿佛梳頭才是此時最要緊的一件事,“離開!茫茫大海不是謝府的魚塘,如何離開?”
李逍想了想,沒將自己逃走的計劃和盤托出而是說:“即便不能離開,船上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你如何甘心受此羞辱?”
話音方落,龔花花猛地起身,她想退已不及,右手被對方一把鉗住,捏得她手腕生疼。”
“羞辱?!”龔花花另一隻手摸上她的麵頰,輕拍她臉道:“徐老三以為你不過是個長相粗鄙的賤婢,原來竟是位冰肌雪貌的美人,我把你送給他,你說他會不會很高興,如此我還用逃麼!很快你便會感受什麼叫羞辱,你以為他麵目可憎,更可憎的現實是你會成為這艘船上無數虎狼的饕餮大餐,當然得等徐老三厭棄你,那時你會深刻體會被人羞辱是什麼感覺。”
脈門被扣李逍本就一驚,聽了龔花花直白的惡意後驚懼更甚,自己從未傷害過她,為何她對自己恨意如此深,後悔自己多管閑事,如今局勢顯然不利,“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想幫忙你不接受便罷了,為何要害我!”龔花花不知她內力全失,扣不扣脈門其實並無區別。
“瞧瞧你這張臉,他們怎麼可能會放過你!可惜縱然絕色也迷惑不住陸暢,除了權力什麼也迷惑不住他。”歎息著搖頭。
易容丸藥期早過,恢複了容貌的李逍拚命掙紮,傾刻間二人交手十餘招,但毫無內力的她全然不是龔花花的對手,胸腹受擊疼得她臉色都變了,“……住手,打死我於你何益。”
話才出口,龔花花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得她眼前金星環繞耳邊嗡嗡作響,她拚命控製暈厥感,“……我們不是敵人,你找錯了對手……”她被扼住喉嚨呼吸困難,龔花花的手卻越收越緊,“……鬆手……我可以助你逃出去……”
龔花花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李逍趁她鬆手的片刻拚命地呼吸。
龔花花笑得根本停不下來,笑意卻不達眼底,“北水宮因我的輕信家破人亡,你以為我還會信你?你如今的身手助我?真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哈……”
終於笑夠了的龔花花又恢複了初始晦澀不明的表情,看著李逍一字一句問:“你是誰?要麼今天你死在這,要麼你告訴我,你是誰。在你開口之前,我提醒你,我現在的耐性不好,你最好說實話,不然我一生氣將你扒光了先丟上甲板供人賞玩。”
跌落神壇的天之驕女恨不得所有人都身陷泥潭,李逍原先可憐她,現下卻惱她無辜遷怒,“我是誰對你重要嗎!即使你將我交給仇池人,你的結局也注定無法改變,仇池人不會放過你,沒征服北水宮前不會,征服北水宮後更不會。”
龔花花的嘴角往上翹,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再次扼緊李逍的脖頸,手上傳來血液流動的鮮活感,隻要她略微多用些力對方的生命瞬間香銷玉殞。可殺死這個賤婢又如何,賤婢說得其實沒錯,她的結局早已注定,陸暢不會放過她,哪怕她已經低至塵埃滿身汙濯。
李逍呼吸困難麵色脹紫,龔花花突然鬆手。
龔花花盯著癱在地上拚命喘氣的李逍道:“你肯定有逃出去的計劃,說來聽聽。”
喘勻了氣的李逍不相信龔花花,但目前不能拒絕也不能觸怒她,兩害相權取其輕,暫與她結盟先逃出去再說。
她扶著艙壁站起身,“現在甲板上全是人,我帶你找個地方先躲一躲。”
艙外遍燃火把,將整艘船照得分明。趁著爆炸引起的混亂,李逍領著龔花花躡手躡腳地往逃生舟的方向去,前麵拐角傳來腳步聲,二人忙躲到一排豎放的木堆後,情急之下龔花花碰倒了柱旁的小架,發出一聲輕響。
下一刻聶五魁的身影轉過拐角,他身後跟著的卻不是徐三鼇。海風將桅杆吹的不停晃動,那聲響雖輕卻沒逃過他的耳朵。隨著聶五魁站定,其手下上前問:“怎麼了五爺,有何不妥?”
聶五魁沒吱聲,腳步往木堆方向移動。李逍看見甲板上的人影往這邊而來,隻要他再往前走幾步,自己和龔花花便無所遁形,她隨手摸到一根木棍握緊,龔花花突然放開扣她脈門的手,往另一側扔了什麼東西。
甲板上發出響聲,一名弟子跑過去,突然兵器撞擊聲傳來,接著是奔跑聲。
聶五魁身邊的從人立馬跑了過去,打鬥聲中有人喊:“五爺,他們往世子艙室去了。”
聶五魁接過從人奉上的一枚玉戒,眼中寒芒一閃,“北水宮掌門人之戒!快去護駕……”
腳步聲轉瞬跑遠,難道真是北水宮的人來了?李逍從龔花花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她縮在木堆後又等了會,確定沒人折返這才鬆開木棍,發現上麵已沾滿汗水,她對龔花花點頭,“多虧你適才機靈,走吧。”
龔花花沒說話,光線下她的眼神亮得嚇人,“你內力雖無,身法卻妙!看你剛才躲避的身形,你不是青城門人,你究竟師出哪裏?”
都什麼時候了還操心她師出何門,李逍沒好氣道:“我師門名不見經傳,說出來你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