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八部草原 八部草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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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王中毒日久本應命懸一線,不想雖一臉病容精神卻尚可。李逍疑惑地以為七月雪並沒有墨老形容的可怕,等她搭脈後卻發現羌王體內有一股至剛至陽的真氣護體,奇道:“何人耗損內力為羌王渡氣得以保他心脈?”
大巫支吾道:“一位好心人!敢問李少俠,我王的毒能不能解?”
李逍收回手指,將墊在羌王手腕上的絹帛丟給吳痕,“毒尚未侵入髒腑,原擔心羌王身體虛弱受不住藥性,如今看來無此顧慮。取筆墨來,按我的藥方抓藥然後施針,再藥劑浴蒸一個時辰。”
大巫喜道:“這樣說我王的毒解得是嗎?”
李逍大筆連揮,“能解,需反複如此七日,期間不能被打斷或延誤,七日後此毒方能全部解開。”
大巫連連點頭,將李逍與吳痕安排至另一間氈房休息,“二位少俠在我羌族多盤桓幾日,住在這裏不要客氣,有何需要直接吩咐便是,我這就著人將藥材備好。”
李逍不是個會客氣的,當即表示自己餓了,大巫忙吩咐仆從送來瓜果鮮蔬供二人食用,很快一大盤熱氣騰騰的手抓飯也被送進帳來。
二人餓了一天一夜,一大盆冒尖的羊肉飯不大會功夫被他倆風卷殘雲地消滅光。
酒足飯飽李逍內急出了氈房,沿著仆役指的方向走了會卻不想迷了路,夜晚的草原上氈房看起來都差不多,她也不知自己繞到了哪裏。
一隊巡夜的羌軍在不遠處列隊經過,剛想上前詢問,前方黑暗裏突然射出一道光,原來是有人自氈房裏掀簾而出。
那人拿著盆啊罐啊的往小溪走,李逍覺得這背影眼熟,這不是那有一雙亮眼睛的跟班嗎,原來他住在這裏。
那人的眼睛讓李逍記得清楚,她直覺這人應該不一般,好奇心起想要探究一番,於是輕手輕腳地挨到毛氈邊蹲下,將耳朵緊貼著氈布聽裏麵的動靜。聽了小一會,除了夜風掠過錦旗呼呼作響外什麼聲音也聽不見,裏麵安靜得像沒人一樣,她一向膽大掀開氈布便探了進去。
氈房內漆黑一片,她從懷裏拿出火折借著微光四下打量。亮眼睛不是太謹慎就是白紙一張,因為翻來看去,什麼可疑的夾層也沒發現。但憑她多年與長老們的鬥爭經驗,看起來毫無破綻的亮眼睛更引起了她的懷疑。
氈房外有聲音,細聽之下是大巫,“先生,這藥方可有不妥?”
“都是些尋常藥物,看起來並無不妥。”
盡管大巫不遠千裏將他們請來,心底卻並不完全相信自己。李逍將氈簾輕輕掀開一條縫往外看,大巫和那個亮眼睛對麵而立,那人依舊兜帽遮頭一身黑氅,遮得嚴絲合縫。那人將藥方還給大巫,“按藥方去取吧,昆侖派祛毒的方法並不限於湯藥。”
他倒對昆侖派很了解的樣子,他是誰?
大巫接過藥方表示感謝,李逍嗤之以鼻,謝他何用,謝我才是。
“先生夜色已深,請早些休息。”
眼見亮眼睛向自已所處的氈房走來,李逍趕緊放下氈簾熄滅火折,掃一眼房內有無被弄亂的痕跡,欲從另一邊入口原路鑽出。這一切動作一氣嗬成,可她低估了亮眼睛的警覺與速度。
伸手剛掀開氈布,身後有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音穿入氈房直向她襲來。聽音辨形,這下若被砸中可不好玩,她當即一掌拍向氈壁借力反彈躍起,雙腳方才落地不出所料遇上了亮眼睛劈來的掌風。
擋、格、錯身、飛腿,不過須臾她與亮眼睛在漆黑的氈房裏飛快地交手了數十招,除了長老和師弟,她還未曾遇過其他武者,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對方身手不在她之下。李逍絲毫沒有幹壞事被人抓了現形的心虛,反倒越打越興奮,這便是長老們說的山外有山麼,愈發對亮眼睛好奇起來。
她自詡武功不弱卻始終無法摘下亮眼睛的兜帽,她不想承認,但漸漸感到自己可能出不了氈房,對方的動作隱含戲耍之意,心下正煩怎麼出去,氈簾突然被人從外掀開,“公子您怎麼不開燈?啊!”
分神間李逍被亮眼睛扯下麵巾,她反手曲肘猛撞他肋下,他吃痛改招。李逍將手中火折擲向進門的小子,亮眼睛返身去救,她借此足尖點地滑出氈房,既然露了痕跡走為上。
出了氈房怕亮眼睛追來一通狂奔,半刻鍾後見身後沒人這才停了下來,又尋了一刻鍾這才尋到回去的路。
氈房內吳痕一臉焦急,見到她顯然鬆了口氣,“師姐您可回來了,附近的茅廁我都尋遍了,您去了哪?”
“月色很美,多看了兩眼忘了時辰。”
今夜滿天烏雲遮蔽,能看見月亮就見鬼了?!顯然師姐有事瞞著自己,盡管如此想卻沒說破。大巫派來的軍士因未尋到李少俠前來回話。吳痕向軍士們表示師姐已回,李逍上前直接詢問穿兜帽大氅的男子是誰?
軍士禮貌地表示那是位貴客,具體情況需問大巫方知。
亮眼睛武功高,又對昆侖派頗為了解,是友是敵?她必須找機會探探清楚。吳痕則表示他們救完人便回昆侖虛,何必管別人有何居心。
李逍心想吳痕果然是長老們派來監視自己的,救完人後定要把他甩掉。
二人休息了一夜,翌日羌人將藥材備齊,大巫親自來迎,李逍領著師弟去金帳為羌王施針。
金帳內李逍擺弄銀針動作熟稔,淨手消毒表情淡然。吳痕見她如此從容,認為師姐確已得墨老真傳,她原先表現出的擔心隻是謙虛或謹慎,此次救下羌王應該不在話下。
吳痕知道師姐不喜人雜,禮貌卻堅定地將侍從及大巫全部請至外間。待隻餘羌王及他二人後,這才安靜地佇立在床尾護法。
李逍將插滿銀針的布包打開,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銀針鋪陳於上,她一邊思索墨老給的筆記內容,一邊飛快地在羌王周身各處穴位下針。想不到筆記中三言兩語,實際操作卻是頗費心力,一個時辰後她出得金帳已渾身濕透。
羌王向大巫表示施過針後胸口似鬆快了些,大巫對師姐弟二人一謝再謝,李逍擺手連說話的力氣也無,由吳痕扶著回去也不梳洗躺下倒頭便睡。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可見內力消耗之大,她盤膝而坐運轉起問天九式,一輪小周天後頓覺神清氣爽,未打攪在外間打坐的吳痕,輕手輕腳地步出氈房。
其時賬外陽光大好,羌人對她行禮,“少俠日安,請問有什麼需要?”
“無事無事,隨便走走。”
王庭建在一處相對平坦的草地上,後方是山,前方有河,牧草豐沃牛羊肥碩。她用手在前額搭個涼棚,王庭前方疏闊的草地上停了輛馬車,車前大巫正與人道別,那人白日依舊是兜帽大氅,一副見不得光的模樣,他身旁站著個侍童打扮的少年。大巫與那人揮手,主仆二人上車,馬車滾滾向前。
這就走啦!是昨夜打草驚蛇?若她用為羌王解毒的恩惠逼問大巫,大巫會否告訴她那人是誰。聯想到在昆侖虛上自戕的羌人……這樣做似乎有些攜恩圖報、強人所難。
一連數日,每天傍晚她雷打不動地帶著吳痕準時給羌王施針,連著幾日後羌王已能坐起,如無意外再施一針便可大功告成。此時大巫對二人再無懷疑,族人對二人的尊敬溢出言表,為表達對二人的感謝,每天自發地各種投喂,要將草原上最肥美的野味、最多汁的瓜果送給他們品嚐,不過幾日,吳痕便覺得自己好像胖了。
李逍:“多吃少動你自然會胖,多學學你師姐我。”
吳痕對她這話深不以為然,心道你不吃的都丟給了我,我自然要胖。
施完針的李逍回氈房後依舊盤膝打坐恢複內力,近日來她覺得內力又有精進,同時吳痕的內力亦在增長,結合前兩日的情況,她知道吳痕的問天九式正練到關隘處。
柏老說的沒錯,下山曆練對他們修習內功確有助益。
簾外有人喚,“少俠,吳少俠……李少俠……”
吳痕頭頂漸有白氣滲出,此刻關鍵不可打擾,她掀簾步出,迎麵看見匆匆趕來的大巫,“大巫有何事?”
三月的草原春寒料峭,大巫卻跑得滿頭細汗,“剛探馬來報,氐人前鋒軍馬出現在離此地不遠,我們要立刻走,少俠趕緊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後隨我們一同出發。”
氐軍深入羌部這麼遠?!李逍搖頭,“不行,我師弟運功正到緊要處,此時移動會走火入魔。”
“那怎麼辦?氐軍就要殺過來了。”
李逍:“王庭裏有近一萬羌人,大巫難道不做抵抗直接拱手退讓?”
“少俠是在嘲笑羌軍不戰而逃吧。”大巫苦笑,“少俠有所不知,氐軍好勇鬥狠善長途奔襲打突擊戰,遇到抵抗嗜殺成性經常屠村滅族。王庭裏王室成員及婦孺老幼俱在,近萬人裏真正算得上精銳的乃我王貼身戍衛,也不過千餘人馬,我王尚未痊愈我實在不敢冒險與氐軍正麵交鋒。”
李逍蹙眉,“……這樣吧,大巫帶上羌王先走,我等師弟練功結束後與你們彙合。”
大巫急道:“這如何能行!少俠們對我羌族有大恩,我們怎能棄你們於不顧。”
李逍寬尉他,“無妨,我與師弟人少目標小,隨便躲到哪裏不易被氐軍發現,即便發現了,憑我二人身手再殺出去也不難。”
大巫擺手,“李少俠,請問吳少俠尚需多久方能結束?”
李逍想了想他頭頂聚起的那團淡淡的白氣,沉吟道:“少則一個時辰,多則三個時辰。”
大巫來回踱步,“這樣,我留下一隊戍衛給你二人護法,就算氐軍前來他們亦能抵擋一陣,待我將羌王及王妃安頓妥當,我便立刻派羌軍回來接應你們。”
此時此刻也隻有這樣行事了,李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