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不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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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恩則打了個冷顫,能收進眼底的整個會場除了人還是人,眼睛俱像是噴火一樣燒著,他當即炸得頭皮發麻,飛一般的跑到花明銍身後,躬身護住花溪童。
苗臨風正替花溪童診脈,被沈恩則咋咋呼呼的一擠,奇怪的咦了一聲。
“你又是哪家的小子,”苗臨風被沈恩則畫上去的胡子弄笑了,“少林一向清心,沒受影響還在情理之中,你內力平平,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霹靂堂就沈恩則一個中了怒蠱,堂主原本還挺著急,聽到這話反倒不急了,他暗自思索了會兒,覺得群龍無首才是當下武林盟的症結所在,便命堂口的人趕緊給仁王傳信,不過眾人心思皆在花溪童身上,竟沒注意到就是了。
沈恩則雖說覺得苗臨風有點損他的意思,又壓根顧不上管,隻是怒瞪唐逸道,“溪童救了你,你還說風涼話!你恩將仇報!你混蛋!”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稀裏糊塗的罵了一頓,唐逸麵皮染上赫色,對這沒頭沒腦的無端指責有些惱了,“你罵我幹什……”
隨著鷹眼餘光掃過整個會場,唐逸話直接消失了半截,他不可置信的左右看了看,堪堪反應過來沈恩則作甚麼要罵他。
整個會場到處都是人!
單是打雜仆役就有兩百來號人,丐幫又帶了兩百來號人,再算上其他各路英雄好漢,怎麼也有千來人,至於有沒有門派有暗中多帶人,有沒有無名好漢,那就是更不知道的事情了,畢竟這可是幾年一度邀天下英雄共聚的武林大會!
這麼多人,一人一口血,都能把花溪童吸幹!
唐逸把嘴給閉上了,他開始思考這麼多人都能獲救嗎,更重要的是,花家願意救嗎?他越想越混亂,因為這簡直就是個無解的難題:若是保花溪童,那花家怕是要成武林公敵;若是失去花溪童,那武林怕是要被花家記恨;若是救一部分的人,那問題就更多了,憑什麼救誰或者不救誰,這樣做不止花家,連其他門派也要互相記恨,武林簡直要再無寧日了。
此刻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發現了這個情況,各門派之間的氣氛簡直前所未有的詭異起來。
這哪裏是給武林盟留下了個解藥,留下個炸藥還差不多!
劍風盯著花溪童,喘出一口粗氣,盡可能冷靜的說道,“想要一次救這麼多人當然不可能,但是取血可以分多次,隻要多熬一些時日,既可以讓花溪童活著,也可以救在場所有人。”
其實劍風說的還挺在理。
沈恩則聽得氣血上湧,張口就噴,“放你的狗屁,溪童沒有內力,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還想讓他放血救人,你就是想讓他死是不是!”
劍風也是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苗臨風聽完劍風的話,忍不住嗬嗬兩聲,鬆開花溪童的脈門道,“這個想法挺好,確實可以一試。”
許多人的神色均是一喜,唯獨舍藥大師滿臉擔憂的瞧著眾人,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竟是原地盤腿閉眼打坐去了。
沈恩則沒聽出苗臨風語氣奇怪,正想理論兩句,卻被苗臨風擠到一邊。
“中怒蠱二十四個時辰後就會毒發身亡,我很好奇毒發之前能從這小子身上取多少血,”苗臨風滿臉戲謔的一手把玩著匕首一手捏著花溪童蒼白的臉,“我這個人嘛,也就武功不錯,保證不會把這小子給弄死,至於能救多少人救哪個人,就是武林盟的事情了,如何?”
此刻離紅霧出現已過去最少五個時辰,從長計議的打算顯然要不得,這無疑給武林盟眾潑了一盆冷水。
花溪童伸直環在花明銍脖子上的手,苗臨風會意的快速往他手腕上一劃。花溪童早就沒有哭的力氣,隻是把手腕湊到花明銍麵前,花明銍緊緊攥著花溪童淌血的腕子,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
“不救,花家不救。”
這句話居然是那個仗義正直的花明銍說的,虛南道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劍風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取血不會危及令子的性命,再說隻要他願意放血救人,就是和放跑歹人一事抵消,武林盟也不會再揪著這事不放!”
“都說了那是為了救你們,”苗臨風聽得窩火,“別擱這蹬鼻子上臉還當把柄了!”
有人道,“邪教也不是什麼好人,怕也是想故意包庇吧?”
立刻有人應和,“就是,放跑了歹人,怎麼說也要將功折罪吧,怎麼還要求他救人呢?”
“我還當花家仁義,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德性。”
“放點血怎麼了,又死不了。”
“簡直就是對我們見死不救啊!”
“讓邪教的人來放血算什麼事,怎麼說也要讓我們武林盟的人去才對!”
起初還隻是極小聲的議論,逐漸聲音漸漸加大,轉瞬儼然就成了滔天的怨念。
苗臨風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冷聲一笑低低道,“我還當武林盟有了長進,沒想到還是這樣自私自利,死光算了。”
“確實曹奈,”崔門道轉著手上的兔毫,“不過尊主你說話可得小心點,不然了嘛我們鬼門又得著人追著到處攆。”
花溪童對這些充耳不聞,隻是盯著手腕子發了會兒呆,訥訥的對花明銍道,“昨夜解毒爹果然發現了。”
花明銍不說話。
花溪童又繼續問,“那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溪童,”花明銍身體繃緊,“不要說話。”
花溪童笑了一聲,“那怎麼行,又不是爹見死不救。”
花明銍這回是真的動怒了,“是不是連爹的話都不聽了!”
花溪童充耳不聞,展開雙臂大呼一聲,“風哥!”
眨眼功夫他就轉移到了苗臨風後背上,眾人甚至沒看清苗臨風是何時出的手。
苗臨風拍了一把他的屁股沒好氣道,“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倒是記起喚哥哥了。”說著又輕描淡寫的數次躲過花明銍的動作,最後伸手止住花明銍,“算了吧老爺子,我要是想你連我衣角都夠不著。”
花明銍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莫要陪著他胡鬧!”
“一人做事一人當,”花溪童仰起頭說得理直氣壯,“我就是包庇他!”
先前簡直就是在白費口舌,苗臨風狠狠翻了個白眼,“臭小子,哥哥我還在場呢,咱能不能不當麵打哥哥的臉?”
花溪童偷偷吐了吐舌頭。
這認罪發言讓花明銍簡直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花溪童望著鴉雀無聲的眾人哼了一聲,“不是花家不救,是我不救,我就是不救!你們有本事來殺了我啊!”
說完他抬起淌血的手就衝身側的沈恩則招呼了一巴掌,呼得沈恩則滿臉是血。
“尤其是你,滾遠點!小爺看見你就煩!”
沈恩則被他扇的一懵,黏糊糊的血流進他嘴裏,他忍不住罵了花溪童幾句,罵著罵著又抱頭蹲下喊道,“花溪童!唯獨上次那句叫人害怕的話不能說!”
花溪童滿臉詫異,不知怎地反倒釋然了,嘴唇翕動兩下笑道,“可他是我的心上人!若是連這都不能說,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這話宛如炸雷一樣落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苗臨風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也就稍慌神的空檔,花明銍已經將他背上的花溪童扯落到地上,抬起手掌要打花溪童,不過這一巴掌打底沒有落下去,隻是虛虛的停在了半空。
“都愣著作甚麼,”劍風的聲音冷冷的飄過來,“將歹人花溪童拿下!”
不用他說旁人也是這麼想的,早就有人上前欲拿住花溪童,不過花明銍可不是好惹的,將上前人的盡數打落回去,雖說控製著力度,到底也算對年輕小輩們動了手,明眼人都瞧得出他的手在抖。
虛南道長實在看不下去,衝小輩們使了個眼色就迎上前去絆住花明銍的手腳,小聲嗬斥道,“話已出口,你動手豈不是雪上加霜!”
花溪童包庇歹人這事可大可小,關鍵在於立場,說白了隻要他和歹人不是一夥的,那怎麼著都有回轉餘地。但怎麼判斷立場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按照常理來說,不管是不是裝的,隻要救了人那便是明麵上過去,沒人能揪著這事不放,若是不願意救人,在當前這種詭異的形勢下,照樣可以糊弄過去,畢竟決定不救人的是花家家主,自私點說是庇護親子,難不保還能搬出平衡各派利益的說辭,頂破天也就被戳戳脊梁骨。
然而花溪童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不是花家不救,是他花溪童不救。那這問題就來了,他為什麼不救,總不能因為是品性不好吧,不過就算真是品性不好不願意救,花家倒也能把話圓的回去,反正花溪童確實就是一個江湖皆知的紈絝子弟。
可他方才居然袒露心跡,說什麼心悅那個魔頭!
好得很,他心悅歹人,還不想救人,簡直就差把立場寫在腦門上,想不把他抓起來都困難,花明銍若是此刻出手,除了要與武林為敵,說不準還會坐實花溪童背叛武林盟,是以虛南道長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花明銍別無選擇隻能收手,痛心疾首回頭瞪花溪童,“快把將才的話收回去!”
苗臨風錮著花溪童的肩晃他,亦希冀把他給搖醒,“你是傻了怎的,耍哥哥玩呢是不!”
花溪童被晃得髒腑壓在一塊直泛惡心,硬生生忍住後居然雙手捂耳使勁搖頭,是個死不悔改的架勢。
崔門道先前就感覺花溪童對那人執著,卻怎麼也沒往情愛聯想過,張口唾罵,“那可是個殺千刀的敗類!”
甚至在邪教眾人的眼中,二十五年前的毒觀音都還攤不上敗類兩個字,因為她隻與江湖人士為敵,並不牽涉平頭百姓,乃至成為她被捉住的破綻,傳聞中的血流成河無人幸免,難免有有武林盟證道誇大的嫌疑。而如今的毒觀音,全然避著江湖人士,複仇也並不光明正大,盡用些挑撥教唆門派自相殘殺的下作手段,不然武林盟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曉得他是誰。
苗臨風覺得花溪童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瘋了,若不是瘋了怎會喜歡上這種無恥卑鄙陰險歹毒的小人,隻想一巴掌拍死他,可看到他那副倔樣,想起他被人嘲笑了整整三年,說他癡戀夢中人,是個腦子不好使的花家廢物的事來,心猛地被揪得生疼。
雖說是毒觀音刻意避開,卻也沒見哪個武林正派真的去調查其所過之處的景象,武林盟全然沉浸在被報複的憤怒裏無法自拔,明知觀音入世的傳聞在民間流竄,卻一門心思想著自保和反撲,壓根沒想過其途徑的民間各處到底怎麼樣了。
傳聞像是遮蔽住耳目的黑暗,下麵隱藏著挑唆百姓阻撓朝廷追查的算計,還有打著觀音入世幌子用百姓試蠱散播疫病的險惡,說是找武林複仇,卻又根本不像是專程來複仇的。一想到中蠱百姓瀕死哀嚎卻還虔誠觀音保佑的場麵,苗臨風就惡心得想吐,若不是跟著仁王親訪民間,他也不會知道這些。
是了,唯有仁王未有一刻不擔憂天下子民,為了安撫遭厄百姓落在了苗臨風的後麵,現在都還沒到武林大會現場。
作者閑話:
上一輩人已經過了武力的巔峰,不進行武力對比。
武功最強是苗臨風,但苗臨風內力不深厚,內力最深厚的是仁王,但仁王武功很一般。
武力值是武功和內力的綜合,本作武力天花板是邪教暗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