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鬼門崔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7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花溪童覺得頭暈,頭疼,特別想吐。
    這是埋血蠱子蠱死在身體後要經曆的痛苦,有點內力的人都可以催動內力讓子蠱排出體外,若是沒有內力的就要遭點罪。
    他奔回蘇行芷別院的時候,差點摔倒在門前,幸好蘇行芷及時出現,才沒有直接摔在地上。
    花溪童原本想笑一個,結果笑還沒有笑出來,就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蘇行芷被嚇一跳,握住花溪童的脈搏一診立刻皺起眉頭,抬起頭來望著別院的後牆方向。
    “和尚你在吧,快把他送到鬼門崔那裏。”
    黑暗裏出現一個上下躍動的人影,賊和尚居然真的蹦出來,略作猶豫還是抱著花溪童就跑了。
    蘇行芷獨自站在別院的門口,有些擔憂的望著遠方,歎了口氣。
    花溪童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被撕裂了,直到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敷在他身上,他才感覺那種疼痛被緩解不少,等他睜開眼睛,已經到了晚上。
    睜開眼睛感覺眼皮非常的沉重,等終於不那麼迷糊,花溪童驚恐的發現他的眼睛居然腫得像核桃,還火辣辣的疼。
    一旁躺在躺椅上,毫不客氣的發出笑聲的人,正是僧衣上破了兩個大洞的賊和尚。
    和尚啐了一口,“花施主,活該倒黴啊。”
    花溪童很是不樂意,他努力的瞪大眼睛表達自己的怒火,可惜眼睛實在不爭氣,疼的他刷的一下流出淚來。
    賊和尚這下急了,蹭的一下躥上來一邊把袖子往花溪童臉上抹著一邊喃喃道,“花施主莫哭、莫哭,和尚是無辜的……”
    花溪童本來就眼睛疼,再被和尚這麼沒輕沒重的一擦更是疼的尖聲大叫起來。
    和尚忽的被一個人單手拎了起來,使勁往門外一甩,那關的嚴實的木門硬生生被砸的隻剩下半扇立在那裏,看著怪可憐。
    把和尚扔出去的男人盯著花溪童的頭發,幾乎細成一條線的眼睛下麵老大的烏青,像是沒日沒夜的癮浸在毒物裏,油光水滑的黑發盤成一團像模像樣的插著一隻兔毫,不過這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他猛地伸出看上去幹瘦的雙手撚起花溪童的一縷發絲,隻有小拇指留著的長指甲差點劃到花溪童的臉。
    花溪童哭喪著臉,一動不動的由著男人作出似是輕薄的動作。
    眼看著男人伸出舌頭就要舔上自己的發絲,花溪童終於從嗓子眼擠出一聲尖叫,“啊!別吃我頭發——”
    男人不客氣的剜了委屈萬分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的花溪童一眼,“搞哪昂嘛,小心老子個你個兔崽子呢頭發剪下來噶。”
    花溪童聽著男人奇怪的腔調,瑟縮了一下罵道,“好你個崔門道,一天到晚想著剪小爺我的頭發!”
    崔門道搓著手,“治種該那就隻剪一小撮算了嘛。”
    “哇啊啊啊!大俠饒命啊!啊啊啊——”
    賊和尚在一旁心有餘悸的雙手合十感謝佛祖,“阿彌陀佛,還好和尚沒有頭發……”說著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
    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的啃著自己手指甲的花溪童秉承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原則,愣是沒有讓崔門道剪下自己的頭發,不過被崔門道編了一頭姑娘家的發型,作為綰發師的崔門道對花溪童的發型十分滿意,終於心滿意足的洗手放過了他。
    花溪童被整了個死去活來,邊拆頭發邊有氣無力的問道。
    “你們明尊哪裏去了?”
    崔門道唾了一口,一副你問我幹嘛的表情。
    這崔門道是邪教鬼門四判之一,善用蠱毒,有個喜歡黑發的癖好,總是對花溪童的頭發虎視眈眈。雖說是邪教,隻是因為兩位尊主平時喜歡鑽研奇淫巧術,門下眾人也奇奇怪怪,連跳大神的都有,因此總是被江湖門派誤解,加之有人打著鬼門的名號胡作非為才使矛盾升級,前幾年在仁王的調解下算是解除誤會,不過因為門派裏的人所習均非正經武功仍被各大名門所不恥。
    花溪童和鬼門明尊交情不錯,所以識得不少人,至於暗尊,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花溪童,可能隻有明尊才知道是誰。
    “和尚,和你一起追人的沈恩則哪裏去了?”
    和尚攤攤手,“和尚追丟了人,回頭的時候就發現沈恩則施主不見了。”
    花溪童軟綿綿的摸著自己腫脹的眼睛,覺得哪裏不對勁,仔細一想又頭疼,於是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我的臉啊……”
    崔門道瞧不得大男人在那裏哭哭啼啼,一臉嫌棄,“哭哪樣嘛能把命個保得已經不錯了嘛!”
    花溪童不明所以,“啊?”
    “中呢哪樣毒你會曉不得呢該?”
    花溪童轉轉脖子扭扭腰,除了眼睛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妥,於是繼續不明所以,“啊?”
    崔門道冷哼,用了官話,“中毒太深!”
    花溪童一拍桌子而起,努力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老子是亂晃悠到這裏的?”崔門道狠狠戳著花溪童的腦門,“武林各派被本門招式所殺一事,你是真不知道該?”
    花溪童誠懇的搖搖頭,“真不知道。”
    崔門道反複打量著花溪童,後者毫不退縮,最後他隻得歎氣,“行,老子希望每次出事的地方都有你隻是一個巧合。”
    崔門道把袖子甩起來捏在手上,走出門去運起輕功走了,和尚見狀也阿彌陀佛一聲不知往哪裏走了。
    天空的殘陽終於被黑暗所吞噬,花溪童難受的走出門去,一把將被編紮的發給扯散,發現這荒廢的屋院離蘇行芷的別院不遠,便遊魂一樣的披頭散發著飄了過去。
    蘇行芷提著繡有蘇字的燈籠站在門口,見到他時並不驚訝。
    兩個人默默對視良久。
    花溪童盯著雀躍的火苗,抬起腫成核桃大的眼睛問他,“我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蘇行止歎息,“沒錯。”
    花溪童充耳不聞,喃喃道,“崔門道明明是邪教的人,為什麼摻和武林大派的事情?”
    蘇行芷正想說些什麼,花溪童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盯著他,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他又有什麼錯。”花溪童表情淡漠,這樣的花溪童蘇行芷並不陌生,或者說這樣才是他認識的花溪童。
    蘇行芷忍不住開口,“花家的……”
    可是花溪童打斷了他,因為花溪童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裏了。
    一陣寒意。
    燈籠裏的燭火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月亮也被遮擋在烏雲後,漆黑的雨巷盡頭,忽的冒出幽幽的幾縷燈火,隱隱的勾勒出幾個修長的人影。幾位佩戴著銀首飾,奇異服裝的女子持著蘇行芷從沒有見過的犀牛角燈慢慢的從黑暗中走出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燈火搖曳著的陰影是正在被灼燒的蝴蝶,羽翼被火焰吞噬,隨著升騰的輕煙彌漫出一股奇異的幽香。
    烏雲漸漸褪去,月光吐露出它溫和的色澤,慢慢籠罩住往前邁步的男子,風拂過他銀質耳飾勾起他微卷的發絲,發出清脆的銀鈴聲,他雖然戴著麵紗,但未被麵紗遮擋住的眉眼如畫,如同祖母綠般的瞳孔在月光下散發出空靈的色澤,平添幾分妖冶,似乎世間一切晦澀都被這悲憫純潔的眼所安撫,仿佛入世觀音,普度眾生。
    隻是一眼,就讓蘇行芷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隻見他緩緩伸出一隻手,涼涼的開口,竟是衝著花溪童。
    “過來。”
    花溪童失魂的邁開步子,輕飄飄的好像要跌倒,他張開雙臂似是想抱住人影,卻隻是伸手抓住男子的衣角,男子居高臨下的睨著他,伸出手摸花溪童的臉。
    蘇行芷腦子一片混沌,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花溪童,他確信此人便是花溪童的夢中人,但是不曾想真的美到了這種近乎慈悲的程度。
    因為相隔較遠,蘇行芷隻是零星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是無辜的。”
    “求我。”
    花溪童就這麼跪了下來,“求你……”
    男子冷漠的睨著他,“那給你吧。”
    “……還不夠嗎?”
    男子沒有說話。
    跪著的花溪童好像笑了,“那便繼續吧。”
    烏雲又籠罩住巷子,清脆空靈的銀鈴聲不知什麼時候消失,蘇行芷手中的燈籠忽的一下重新燃起燭火,隻剩花溪童一個人筆直的跪在地上,前麵還躺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正用鼻子發出焦急哼哧的求救聲並拚命想要掙脫繩索。
    這人正是沈恩則!
    蘇行芷內心生起不好的預感,快步上前一拍花溪童的肩膀,隨即被嚇了一跳,隻見花溪童雙手捧著一顆人頭,脖子上滿是被劃開的刀痕,本就怕疼的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定是在蘇行芷看不到的角度,被那絕美男子一刀一刀劃傷的。
    不敬死者便罷,行事又何等歹毒!
    花溪童顫巍巍的看著自己手裏的人頭,落下兩行清淚。
    蘇行芷小心的把他手上的人頭妥善放置一邊,擦拭著他身上的血汙,做這一切的時候蘇行芷的手一直在抖,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因為他出離的憤怒。
    “身為花家的暗衛,怎得放任此事發生!”
    四位仿佛影子一樣的暗衛悄無聲息的出現,一言不發的跪在一旁,蘇行芷知道定是花溪童說了什麼才導致暗衛不出手,但是他的的確確的憤怒。
    暗衛把沈恩則身上的繩索解開後,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沈恩則反而不掙紮了,木訥的問,“那是霍輝吧……”
    蘇行芷知他是在問那顆人頭,有些不忍的點了點頭。
    沈恩則打著冷顫咬牙切齒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視線落到跪著的花溪童身上才一下子翻身坐起使勁搖著渾身脫力的花溪童,“你怎麼樣了?他為何要這樣對你?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誰?”
    麵對一連串的發問,花溪童張了張嘴,嘴唇翕動著,聲音卻一直卡在喉嚨裏。
    沈恩則見他不說話,心下焦急起來,揪著花溪童的衣襟紅著眼哽咽道,“他為什麼要殺霍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我、我……我大哥他、他……你、你說話啊!你肯定知道什麼吧!”
    他深深地望了沈恩則一眼,使勁搖著頭流淚,淚水混著血水一起流進領子裏。
    沈恩則被花溪童脖子上的血激得鼻子一酸,“我、我懂,你不知道是不是。”
    花溪童還是一個勁的搖頭,沈恩則搞不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想起那顆人頭,又想起花溪童下跪求人饒他一命,劫後餘生的害怕和心酸湧上心頭,莫名的跟著抽泣起來,抱起花溪童開始嚎啕大哭。
    他真的太害怕了,甚至不明白到底該思考那個惡鬼為何不殺他,還是思考花溪童為何救並不熟的他,待到沈恩則緩過勁,花溪童已經昏過去了,不知道是累的還是被他勒的。
    沈恩則癱在原位抱著花溪童,嗚嗚咽咽了會兒,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抹抹眼睛。
    蘇行芷垂下滿是擔憂的眼眸,打定主意般衝沈恩則揖了揖,“沈兄是否要回江南?”
    沈恩則被這親近的一聲沈兄叫的有些愣,隻好愣愣的點點頭。
    “還望沈兄帶他一路回去,能在路上有個照應。”
    沈恩則狠狠點頭,他確實隻想趕緊帶著花溪童離這裏遠遠的。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