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公主，到了！”公公的聲音隨著風聲傳到耳中。門邊的侍衛盡職的拉開那淺朱色的鏤花大門，一瞬間，湖麵上的風便席卷著飛了進去。屋中的熱量迎麵撲來。
    “長公主入見！”尖利的聲音響起，辭月被簇擁著，走進了一個彌散著百合香的地方。
    席卷進內廳的風將屋內從頂部垂擺下的淡綠色輕紗掀起，一時間，竟好似春光彌漫般讓人眼花繚亂，辭月一瞬間睜不開雙眼，甚至感到如煙如墨的輕紗蜿蜒拂過自己臉龐的觸感。
    “是我兒辭月麼？”透過重重輕紗，一個略顯慵懶卻異常輕靈的聲音傳來。辭月怔怔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心中湧動著一股強烈的情潮，好似要將自己吞滅一般，這個聲音，這個時常在午夜夢回中響起的聲音，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如此。
    女子見前堂立著一個瘦削的身影，卻又聽不到任何回複，便掀起重重輕紗，款步走出。一身淡綠色的宮袍裁剪的恰到好處，乖順的著在女子的身上，玲瓏有致，竟和身邊的輕紗相得益彰，若不細看，隻以為那曼妙女子是紗中一縷。頭上佩戴的金步搖閃爍著泠泠冷光，垂蕩下來，曳曳搖晃。不施脂粉的容顏上凝著一抹淡淡的憂傷，粉雕玉琢般精致的麵龐透著與辭月幾分相似的神采。同樣細長輕靈的眸子，彎彎似新月的眉黛，還有那股謫仙般飄逸空靈的氣質。
    “母，後！”辭月看著眼前似乎從未被歲月改變任何地方的女子，眼中漫出點點濕氣。雙膝不受抑製的緩緩屈下，下一瞬，便感受到了地板上微微的冷意。低著頭，看不清什麼，因為眼中的淚水開始滴下。
    伴隨著匆匆上前的腳步聲，女子的聲音透著些難以名狀的哽咽：“辭月，辭月，真的是你麼？”
    一雙如蔥段般白皙細嫩的手將辭月攙起，帶著百合香的身子一下子撲到辭月懷中，辭月緊緊擁著眼前的人，也不管胸前一片濕透。“母後，是辭月，是我是我！”
    蕭妃在兒子懷中細細哭了一會兒，便意識到自己失了禮儀方寸，強忍著眼中掉落的淚，從兒子懷中站出。清涼的眼眸裏透著些許暗暗的顏色，先前的悲傷竟也一掃而空，透著淡淡冷漠的神色有幾絲不自然，將辭月引至屋內，吩咐婢女沏了兩杯茶，便斥退了所有人。
    “辭月，你怪罪母後的狠心麼？”蕭妃眼中的淚水早已消失，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辭月慌張的從軟座上站起，不解的看著母後，還未從久別後的重逢中恢複的臉上依舊濕滑一片，早先流下的淚痕順著眼眶蜿蜒而下，絕麗的依舊讓人不忍：“怪罪要從何談起？”
    蕭妃竟好似沒看見兒子臉上悲傷疑惑的表情，繼續冷著聲音問道：“你長年居住在廟中，可有什麼汙穢的人接近過你？”
    “孩兒不知？”辭月咀嚼著母後方才的話語，額上冷汗汩汩冒出：母後所說的汙穢之人究竟是誰？
    “從來沒有？”蕭妃似乎並不相信辭月的措辭，纖細的眉黛糾結在一起，“從來沒有女子接近過你？”原本如淙淙泉聲的嗓音中透出一絲極易讓旁人察覺的懷疑與否定。
    女子？“母後是什麼意思？孩兒不懂！”跪在地上，辭月的心中緩緩升騰起不安。
    蕭妃扶著胸口“哈哈”笑了幾聲，臉上稍稍恢複：“你不用擔心，母後自然不會為難你！隻是現下，有些事情是必然要告訴你了！你若和女子廝混，母後就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蕭妃從軟榻上起身，走到辭月麵前將他扶起，風華絕代的臉上竟有幾絲得意之氣：“那是你還未出生時的事情，現在想想倒覺得很是奇妙！”蕭妃將辭月拉到軟榻邊上，自己便撐著身子睡了上去，波瀾不動的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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