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之巔篇 卷七 冥藍之君 第053章 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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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被救出後不久,珺大人也趕到了擷芳宮。看到聖女,他便擔憂地問:“聖女大人,您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嗯,我沒事。”聖女點頭說:“多謝珺大人關心。”
“珺大人,你的職責應該是監督以及部署各宮門處的戰鬥吧?從前線退下來,可是擅離職守哦。”矞孜不懷好意地說。
“歆將軍已經來了,敵方的軍隊已經在撤退了。”珺大人解釋說。
聽到珺大人的話,聖女問道:“歆將軍?黧鷙不是說他最快也要明早才能趕回王都的嗎?”
珺大人解釋說:“其實歆將軍在陛下帶黧鷙回王都那天就秘密回來了,隻是他的軍隊並沒有動。從幾天前開始,他就帶領部分王城守軍,秘密駐紮在王都附近的山中。一旦黧鷙起事,他便帶領那部分軍隊突然從他們後方出現,虛張聲勢,讓敵人誤以為他已經帶大軍趕回,要與我們裏應外合夾擊他們。這樣敵方必定軍心動搖,潰散逃竄。”
矞孜拍了拍手,說:“珺大人真是想了一個絕妙的計策呢,況且對方主將不在,便更容易受騙投降了。我想現在我們已經勝券在握了吧?所以珺大人才會有閑到擷芳宮來查看這邊的狀況吧?看我有沒有成功抓住黧鷙,救下聖女。”說著,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可惜我雖然已經救下了聖女,但還沒有抓住黧鷙。我的計策跟珺大人的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呢。對了,在調製染料的過程中,我遇到了一個讓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解決方法的難題,那就是所有的染料都很容易脫落。我試了很久,最好的染料也隻能堅持幾天而已,而且深色的會褪色,淺色的又幾乎遮不住原本的顏色。不知道珺大人對於染發之術有沒有獨到的見解呢?”說著,他伸手摸向珺大人的長發。
或許是看穿了他的用意,珺大人避開了。他冷冷地說:“對不起,我在這方麵沒有研究。”
矞孜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笑容,甩了甩手說:“不知怎的,有時候我竟會懷疑,每天所見到的珺大人,真的就是這幅容貌嗎?您的頭發,真的是如此美麗的金色嗎?”
“矞大人想象力太豐富了。”珺大人說:“我不會欺騙陛下的。”
矞孜笑了笑,說:“陛下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一定要區分君子與小人的話,那麼珺大人你就是君子,而我是小人。不過實事是:君子永遠都鬥不過小人的。還記得幾年前陛下曾經贈我們寶劍的事嗎?那寶劍原本有一對。陛下先認識了我,便把隨身攜帶的雄劍贈與了我。後來陛下又有意贈劍於珺大人你,但你卻拒絕了那柄雌劍。聽說了這件事後,我便對陛下說,珺大人是堂堂男兒,自然應得一柄雄劍,於是便把那柄雄劍歸還了陛下。所以後來,陛下才將那柄冥藍雄劍贈與了你。”
聽到他的話,珺大人握了一下腰間的寶劍。寶劍的劍柄上,是一顆幽藍的玉石。
聖女突然想到,王隨身攜帶的寶劍的劍柄上,似乎也有一顆藍色的玉石。藍色的寶石、冥藍劍——這些和黧鷙所說的冥藍軍有什麼聯係嗎?
“珺大人請放心,我並沒有要那柄雌劍。或許因為陛下考慮到我也是一名男子吧,所以賜給了我另外一柄劍。不過即使陛下要贈與我那柄雌劍,我也不會接受的。因為劍雖是一對,但我們兩人,無論在任何方麵都截然不同吧?雖然共事多年,但一直都沒能相互了解,甚至可以說一直都在討厭對方。為什麼呢?”他想了片刻,繼續說:“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討厭對方,討厭對方的一切。後來我想,這或許是一種嫉妒吧?因為對方擁有自己所沒有的一切——”
“我沒有嫉妒你,也沒有討厭你,你到底想說什麼?”或許是聽得不耐煩了,珺大人打斷他的話,問道。
矞孜笑了笑,說:“我們應該互補,和睦相處,齊心協力才對,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連聖女都知道他這樣說絕對不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珺大人看了聖女一眼,然後斬釘截鐵地說:“不管你有什麼提議,我都拒絕。”
聖女皺起了眉:珺大人拒絕他的原因,難道與我有關?
矞孜笑了:“原來珺大人還在因為這次我利用了聖女大人,讓她身處險境而在怨恨我啊。既然得不到珺大人的原諒,那就算了吧。”說罷,他轉身離去。
矞孜離開後,珺大人對身邊一個高挑的女子說:“菀,你和玨禦醫留下來保護聖女大人,我再去城門口看看。如果矞大人回來,絕對不可以把聖女大人交給他。”
“是!”那名女子鏗鏘有力地應道。
珺大人點了點頭,對聖女說:“那麼聖女大人,我先告辭了。”
知道他有要事在身,聖女並沒有挽留他。她隻是點了點頭,柔聲說:“珺大人,請小心。”
珺大人溫婉一笑,轉身離去。
珺大人走後,玨對聖女說:“聖女大人,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聖女點了點頭。
“對了,你的傷不要緊吧?”聖女關切地問他,雖然有些遲了。
“沒關係,隻是一點擦傷而已。”玨回答說。
“看來矞大人已經跟弓箭手說好了,讓他們不要將箭射向我們吧?”聖女猜測說。
聽她這樣說,玨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聖女大人,剛剛很危險。黧鷙在情急之下會將您推向哪個方向,是很難預料到的。我想這次隻是矞大人偶然猜對了而已。我說得對嗎,那邊的弓箭手菀姐姐?”
“矞大人隻是說不要將箭射向黧鷙的前方。”菀冷冷地說。
“怎麼會這樣?”聖女似乎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唯一能預料到的,隻是在弓箭手包圍圈中的我會舍身保護您這一點而已——但這已經足夠了。”玨的聲音有些暗淡:“他不讓弓箭手把箭射向黧鷙的前方,因為他猜測黧鷙會把您推向這個方向。如果他猜錯了,舍身保護您的我就會死;如果他猜對了,我們才會都活下來。”
“可是他怎麼知道你會恰巧在我身邊?”聖女疑惑地問。
“他並不知道,所以他的計劃應該有很多個。因為我在那裏,所以就執行了這一個。我說的對嗎?”說著,他再次看向菀。
菀點了點頭。
“你好厲害啊,玨,竟然能猜到矞孜的計劃。”聖女不得不對玨另眼相看。隨後她輕歎一聲,說:“不過他這種隨便犧牲別人的做法,我無法讚同。”
“不僅如此,聖女大人。”玨蹙眉說:“在那種情況下,黧鷙在一氣之下對您痛下殺手也是有可能的。矞大人對此有什麼防範嗎,菀姐姐?”
這次菀沉默了。
玨歎了口氣,說:“這麼看來,矞大人演這出戲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救出聖女了。所以,聖女的安危並不是最重要的。”他接著推測說:“那麼,他是為了捉住黧鷙,或者絆住黧鷙嗎?”雖然這樣說了,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麼矞孜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為什麼要演這樣一出戲?”聖女低聲說著,也疑惑地皺起了眉。想到自己剛剛被黧鷙劫持時的情形,她不禁開始後怕了。現在她終於明白珺大人為什麼在那麼危急的時刻還抽空來看她了——他一定很擔心她的安危吧?
聖女一邊同他們一起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邊思考著矞孜演那樣一出戲的目的。但她也知道以她的智商,想破腦袋也猜不到矞孜的用意的,所以最終她決定不再去想。她搖了搖頭,說:“矞孜是一個奇怪的人,總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許他這麼做隻是為了自我滿足吧——滿足他強烈的自我表現欲?”
“哦,或許吧。”玨說。但聽得出來,他並不讚同聖女天馬行空的猜測。
隱隱的戰鼓聲和喊殺聲傳來,聖女皺起眉,不無擔憂地問:“不知道這場叛亂怎樣了?”
“聖女大人不必擔心,珺大人一定可以平定叛亂。”菀跟在她身後,斬釘截鐵地說。
聖女歎了口氣,說:“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就好了。”
菀看向聖女,那雙犀利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隨後她不冷不熱地說:“聖女大人隻要呆在這裏就可以了。”
“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對聖女大人說話?”玨嗬斥道。
菀哼了一聲,說:“本來就不是我們的聖女,為什麼我們一定要保護她?不知道珺大人有什麼打算,不過我不準備為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拚命。”
“你!”玨本想抽她耳光,卻被她躲過了。
第一次被人這樣指責,聖女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菀繼續說:“我不是這個宮裏的宮女,我隻隸屬於藍羽,在現在這種危急的時刻,我有自由說話自由行動的權利。事後你們可以告訴矞大人,讓他處罰我,我並不在乎。但是現在,我一定要說。”她凜然看著聖女,指責說:“擁有太多的愛而恣意踐踏;接受珺大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卻在懷疑他;得到陛下的寵愛卻又拒絕他——這個女人,根本就一無是處。菱怎麼會選擇為你付出生命呢?”
菀的話如同刀子刺在聖女的心上,她的淚水霎時決堤。但是這次她並沒有低下頭自怨自艾,相反,她抬起了頭,直視著菀憤怒的雙眼,說:“我不是一個驕縱傲慢無禮的女人,我有自己生活的目的,也懂得知恩圖報。我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如果做錯了,我會承擔一切責任。至於菱,我不會讓她白白犧牲的。”
或許是沒想到聖女會突然強硬起來,菀和玨都愣在了那裏。
“我們回房間去吧,玨。”聖女說著,轉身走向房間。
“陛——陛下!”背後傳來菀吃驚的聲音。
聖女一驚,慌忙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沒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王,而且他正向他們這邊走來。看到他,聖女不禁想到了他刺傷自己的那晚,竟然還心有餘悸。
因為聽到了他們之間剛剛的對話,王第一次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聖女。
“陛下。”聖女有些緊張,急忙行禮。
“請陛下降罪。”菀說著,跪了下來。
“不,菀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如果要懲罰,就懲罰我吧。”聖女為她求情說。
聽到聖女的話,王露出了一副厭煩的表情,他輕蔑地看了聖女一眼,說:“孤的懲罰,你受得起嗎?哼,自不量力。”接著他轉向菀,說:“你起來吧。這次以下犯上的事,孤會讓矞孜處罰你的。”
“謝陛下。”菀說著,站了起來。
“陛下為什麼會突然來到擷芳宮?”聖女鼓起勇氣問。
“剛剛黧鷙竟敢行刺孤。孤帶人追到這附近,他就消失了。不過聽到了聖女一番大言不慚的話,倒也不虛此行。”他以一種嘲諷的語氣說。
聖女的雙頰變得火燙。
“珺是不是已經來過了?”王以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問。
聖女點了點頭說:“是的,陛下。”
“怎麼也不向孤稟報戰果,莫非他還在生孤的氣?”王小聲說著,皺起了眉。看得出來,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
聖女不解地看向王——這個人,明明正在被叛軍圍攻,但看上去卻如此悠閑,莫非他早已勝券在握?
“珺大人怎麼敢生陛下的氣呢?”聖女大膽說道。
王搖了搖頭,說:“事關人命,珺在這方麵還是很固執的。”
“什麼‘事關人命’?”聖女沒聽明白,小聲問道。
王有些不耐煩地說:“就是在擷芳宮內布下陷阱,用你引出黧鷙的計劃。珺認為這個計劃太讓你冒險了。”
聖女低下了頭,在心裏默默感激著珺大人。
“讓孤告訴你一個事實吧——想出這個計劃的人,是矞孜;決定使用這個計劃的人,是孤。”王說著,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興奮:“你不覺得很有趣嗎?珺很寶貴你,有目共睹。所以矞孜的這個計劃,是不是因為什麼事在報複珺呢?”
“什麼事?”聖女抬頭看著王,不解地問。
王笑了,說:“真的很有趣呢。如果你死了,就會更有趣了。”
聽到他的話,聖女心中一驚。難道王也希望她死掉嗎?
“陛下,原來您在這裏。”是矞孜的聲音,他又回來了。
王看向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問道:“抓到黧鷙了嗎?”
矞孜畢恭畢敬地說:“回陛下,臣無能,被他逃掉了。他一定是經由宮中的密道逃脫的。如果我們現在沿密道追蹤的話,或許還能捉到他。”他這樣說,便是在請求王將宮中的密道告訴他,並批準他進入密道抓人。
“不必追了。”王倉促地說,“總會捉到他的。”
聽到王的話,聖女皺起了眉——連她都覺得矞孜分析地很有道理,黧鷙一定是通過密道逃脫的。而且他剛剛行刺王,一定也是利用了宮中的密道。為什麼王不願派人沿密道追蹤呢?
聖女看向矞孜,沒想到他對王的話沒有任何異議,立刻點頭說道:“是,陛下。”
“哦,對了,嵐瑄瑒的屍體也在密道中,王一定是擔心被人發現這一點吧?”聖女心想。
“四個宮門的戰事如何?”王又問。
“回陛下,歆將軍果然神武,東、西、北宮門處虞氏和樂氏的叛軍看到後方的冥藍旗後便立刻投降了,現在隻剩下南門的黧氏叛軍還在負隅頑抗,但已經潰散,投降是遲早的事了。”矞孜回答說,偏偏不提珺大人堅守城門的功績。
王點了點頭,說:“讓那些投降的叛軍全部轉到南門戰場,投到歆藍麾下,隻要虛張聲勢一下就可以了。另外,告訴珺,再給南門的叛軍最後一次投降的機會,不投降的,格殺勿論,盡快結束這場戰鬥。”
“是。”矞孜微笑著領命而去。
對於這個戰果,王還是很滿意的。他欣然一笑,扭頭對聖女說:“反抗孤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也一樣。”
聖女被他霸道的眼神震懾住,沒再說什麼。王把她的沉默當成了臣服,高傲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