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大人——”遠處傳來茭的聲音，打斷了聖女和菱的對話。她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喘息著說：“聖女大人，原來您在這裏，菱姐姐也在呢。矞大人來了。”
    “請他過來好了。”聖女說。
    “是。”茭應了一聲，便匆匆往回走去。
    “聖女大人，那奴婢先退下了。”菱說。
    聖女點了點頭，菱便行禮離開了。
    不一會兒，矞孜走進園中，笑著對聖女說：“我猜聖女就在這裏。”
    “今天你穿得很正式呢。”看到矞孜的男裝，聖女不無諷刺地說。
    “聖女在挖苦我了。”矞孜笑著走到她身邊坐下。
    “你也是來恭喜我的嗎？”聖女沒好氣地問。若不是他把她拉去賞花大會，她就不會被迫嫁給王了。現在見到他，她還有些火氣。
    “看來聖女大人的心情很不好呢。”矞孜依舊笑著說，似乎並沒有看出他正是令聖女心情不好的罪魁禍首。
    聖女有些生氣了，反嘴道：“怎麼會？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是嗎？那麼看來是我多慮了。而且好像不隻是我多慮了，珺大人也多慮了。”矞孜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
    “珺大人？他怎麼了？他該不會為了我去向陛下求情了吧？”聖女焦急地問。
    矞孜笑道：“原來聖女的軟肋是珺大人啊，真是巧了，珺大人的軟肋也是聖女你呢。”
    雖然知道矞孜可能隻是在捉弄她，但聖女還是急切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珺大人怎麼了？”
    “如果換作是我，聖女也會這樣擔心我嗎？”矞孜故意避而不答。
    聖女知道再這樣下去，這場談話肯定會成為矞孜的娛樂，她決定打擊一下他，於是說：“像你這麼壞心眼的人，我自然不會擔心你。”
    聽到她的話，矞孜似乎有些吃驚，笑道：“聖女大人越來越聰明了呢。”
    “你說過我是一個人偶吧？說不定我是一個很有價值的人偶呢。”聖女有些自得地說。
    “那是當然，我從來沒有低估過聖女的價值，陛下也一樣。”他笑著說：“不過，聖女的目標就是做一個有價值的人偶嗎？”
    “做一顆有價值的棋子總比那些棄卒好多了。”聖女說著，想到自己有限的能力，不禁黯然。
    “隻是在到最後都不知道幕後棋手是誰這一點上，倒是沒有區別。”矞孜冷冷地說。
    聖女聽出了矞孜語氣中的輕蔑，於是也冷冷地說：“那麼，現在矞大人來找我這個棋子，究竟所為何事呢？”
    聽到她的話，矞孜再次笑了，這次是胸有成竹的微笑。好像在說，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他們的對話，對話的走向，以及對話之後她的所作所為。
    他湊近聖女故作神秘地說：“剛剛珺大人和陛下好像在禦花園的欣怡殿密談了很久。我看到了從殿裏走出來的珺大人，他的臉色好像非常凝重呢。”
    “你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嗎？”聖女關切地問。
    矞孜猶豫了一下，隨後低聲說：“或許珺大人反對陛下納你為妃吧？不過陛下好像並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我絕對不會做他的王妃的！”或許是因為聽說了珺大人關於這件事的態度，聖女變得更加堅決了。
    矞孜看著她，歎了口氣，說：“聖女，你見過落到湍急的溪流中的樹葉嗎？”
    “嗯？”聖女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樹葉落到湍急的溪流中會怎樣？”他繼續問。
    “自然是隨水流向下遊了，為什麼問這個？”聖女疑惑地問。
    矞孜微微坐直了身子，饒有深意地說：“聖女，現在的你，隻是一片掉落到湍急的溪流中的落葉而已，你沒有能力改變事情發展的方向。”
    看著他傲慢的態度，聖女有些氣憤地說：“我可是要成為王妃的那個人啊，要不要嫁給陛下當然要由我來決定了！”
    聽到他的話，矞孜大笑了起來，說：“對於這件事情，陛下應該已經作出決定了，他不會征求你的意見的。”
    聖女看著他，無言以對。他說得對，王決定一切，她的意見，僅僅是意見而已。她歎了口氣，問道：“陛下真的會娶我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矞孜想了一下，說：“聖女，讓我來告訴你一些事情吧。這個宮裏即將發生一場權力的鬥爭。除了鬥爭的那兩個人，這宮裏的所有人，甚至還包括宮外的貴族們，都是他們的道具。而你，是一件非常有用的道具；而且，鑒於你和另一個人的神秘的特殊關係，利用你還可以牽製他。聖女，你要想好站在哪一邊。”
    聖女似懂非懂地問：“鬥爭的那兩個人，是誰？”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矞孜故作神秘地說。
    聖女沒有繼續追問，她知道如果他不想說，是不可能讓他說出來的。所以她轉而問道：“你說的‘另一個人’，那個和我有神秘的特殊關係的人，是指珺大人嗎？不管發生什麼事，珺大人都會站在陛下一邊的，利用我也沒有用。”
    矞孜看著她的眼睛，那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她的心靈，他以一種逼問的語氣說：“聖女認識珺大人不過才幾天而已，憑什麼自認為很了解他呢？”
    “我——我——”聖女猶豫著，卻說不出原因。
    或許是猜到問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吧，矞孜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下去，隻是笑說：“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聖女這麼了解珺大人，甚至連我都不能確定在以你為要挾的情況下，珺大人到底會怎麼做。”
    聽他這麼說，聖女終於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來陛下娶我，隻是為了用我來牽製珺大人。沒想到竟然連陛下也不信任珺大人，他明明對陛下那麼忠心的……”
    矞孜輕笑了一聲，說：“那他為什麼偷取龍丹？這難道不是對陛下的背叛嗎？”
    聖女搖了搖頭，說：“珺大人為我偷取龍丹，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頓了一下，她又痛心地說：“可憐珺大人，這樣不被信任，一定很難過吧？”
    “這個時候，聖女應該更擔心自己才是，不是嗎？”
    聖女看著他，歎息起來。
    矞孜安慰她說：“聖女放心好了，陛下不會真的娶你的。因為他需要珺大人，而你是保證。”
    “可是這樣的話珺大人就太可憐了。”聖女不無憂傷地說：“自己誓死效忠的人，竟然不信任他。”
    聽她又提到珺大人，矞孜有些不耐煩地說：“陛下不會考慮這些的。他隻要考慮如何確保最後的勝利就可以了。”
    聖女歎息一聲，突然對王感到很失望。她思索著矞孜剛剛的話和近來發生的事，終於明白了目前的形勢：“哦，我知道了，你說的權力鬥爭的雙方，一方一定是想通過娶我來牽製珺大人的陛下吧？那另一方呢，是黧鷙嗎？”
    “聖女大人好聰明哦。”雖然這樣說，但矞孜的語氣中沒有絲毫讚揚的成分，反而像是在諷刺她太蠢笨。
    “黧鷙真的有能力和陛下抗衡嗎？”聖女懷疑地問。
    矞孜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解釋說：“在我們西塔國，黧氏的地位和權力僅次於王室，世代與王室聯姻，掌控國家約一半的軍權；而且黧鷙和其他幾個很有權勢的貴族——像虞氏、樂氏關係非同尋常，私下秘密往來很頻繁。於此相對，我們的陛下以武力奪取政權，在民間名譽並不好；再加上剛即位就強行廢除聖女崇拜，很多貴族對他大為不滿。如果有權勢的貴族都站到黧氏一邊，我們的勝算並不大。”
    聖女認真地聽他說完，然後問道，“也就是說，與黧鷙相比，陛下其實更不占優勢了？”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陛下這邊還有歆藍將軍，還有我，還有珺大人。不過如果黧鷙得到聖女大人您，那就很危險了。”
    “可是我覺得我應該並不能牽製珺大人，使他倒戈；而且我也不是你們西塔國的聖女，我不過是一個被你們救起的和你們毫不相幹的聖女族人罷了。所以在這場權力的鬥爭中，我應該不會起到這麼重大的作用吧？”聖女不解地問。
    矞孜笑了：“珺大人的事暫且不說，試問這世上有幾個人真正見過嵐瑄瑒？況且你來到西塔國王宮是一件絕密的事，在珺大人的嚴密封鎖下，宮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所以……”
    聖女明白了他的意思，堅決地說：“我不會假扮成嵐瑄瑒的，我不會讓他打著聖女的旗號謀反的。”
    “不過是一片落葉，還妄想逆流而上嗎？”矞孜有些不屑地說：“不管是在這宮裏，還是在黧鷙身邊，你都隻是一片落葉而已。”
    “我——”聖女咬著嘴唇，很想說自己可以改變一切，可事實是，她確實什麼也做不到，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她歎了口氣，問道：“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隻是想幫助聖女更加了解你身邊所發生的一切而已。如果陛下的強勢和珺大人的溫柔都不能奏效的話，隻有我的直白能讓你不至於犯下大錯了。”矞孜自得地說。
    沒有心情吐糟他的自戀，聖女問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因為你我都不傻。”說著，矞孜站了起來。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就看聖女的了。”說罷，他行禮離去。
    矞孜走後，聖女反複思考著他的話，加上先前菱所說的話，她覺得她應該相信王，相信珺大人，至少，黧鷙似乎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