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7章 驚得鳥飛西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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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溪蘆葦亦紛飛,站在羅溪畔,依舊等待。
那一場邂逅竟像夢,樂正巽不再出現,竟連關於他的消息也沒有。
轉身往回走,君承瑛前些日子來信,讓我返回北江玉王府,說是有要事。連君承瑛都會著急的事,倒也想知道是什麼事。
宗德十八年七月十五。
佚郡傳來消息,北江玉王君庭仁亡,死因是勞累過度。
簡單兩三句,一向健壯的君庭仁故。雖引了許多猜測,但終是不會有人去真正做些什麼來證明君庭仁死於非命。他的死,對宗德帝,對康禹國,未嚐不是件好事。
想來,君承瑛說的要事,便是這件事吧。
匆匆趕回佚郡,一襲孝服的君承瑛在君庭仁的棺前麵無表情,倒是邊上的家丁哭得雙眼腫紅。
換上同樣白色的孝服,站到君承瑛身邊,我輕輕地道“我來晚了。”
君承瑛轉過頭,雖然仍是麵無表情,但眼睛中卻仍可見悲切“晚了,是晚了……”
同來送別的官員不少,站了一廳。
蕭子然走了過來,皺緊眉頭“小瀾,承瑛他,沒事吧。”
輕輕搖頭,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淒清的嗩呐開聲,一行白衣送行者中,那口漆得朱紅的棺木特別顯眼。直到整個喪葬完成,君承瑛都沒有流一滴淚。
有些難過,是連眼淚都哭不出來。
有些難過,是胸口堵堵地,話都說不出來。
那是,當世界隻剩自己一個才有的難過……
用力地握著他的手,其實你不是隻剩一個人了,還有我,還有我啊,雖然不能站在你妻的身份上與你並肩,但卻一直都站在朋友的身份上與你同行。
夜。
匆匆一天,盡管累,卻怎麼也睡不著。
不知覺,竟走到了那片密密麻麻的梅林裏,這個時節,梅樹上攀滿青枝,鬱鬱蔥蔥,樹林間的草地上落滿點點繁花,另是番景像。
忽一陣哀婉的清蕭響徹林間,是君承瑛。
君承瑛的一襲白衣並未換下,獨自坐在月光下,身邊竟放著幾個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孤獨與惆悵。
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酒味頗重,他沒有回頭,說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記得他的眼神……”
“逝者已矣……”我開口,吞吐中竟找不到任何一個好一點的安慰語句。
逝者已矣,能夠已矣嗎?留下來的,有更多的痛與傷悲。
“我記得那把刀刺進去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那麼怨恨……”君承瑛的話飄散在空中,一縷一絲,卻異常清楚。
“……”渾身涼意,冷薄的空氣讓人清醒,卻也迷糊。乍聽君承瑛的話,我竟接不上話。
他是那麼溫文儒雅的人,弑父?隻以為君庭仁的死不正常,卻不想是君承瑛下的手。是什麼樣的事使他會這樣做?
“你是不是覺得我……畜生不如?”回過頭,君承瑛早已淚流滿麵。
他殺了他的父親君庭仁,卻比誰都痛苦。
“不會,承瑛,一定是因為某些事才做這樣的決定。”我抽出帕子擦掉他的淚,滿心疼惜。
“小瀾,你恨他麼?”君承瑛輕輕靠在我的肩頭,語氣也輕飄飄的。
“恨,怎麼不恨,承瑛一定也恨吧。”我勾起嘴角,臉上浮出一抹苦笑。
若當初他沒有向宗德帝請賜婚,那我便不會受這些苦。
可若當初他沒有向宗德帝請賜婚,那我又如何識得這個如風如水的男子……
“恨,當然恨,我恨的是他為什麼是個王爺,恨他為什麼還不滿足,恨他為什麼不肯收手……”君承瑛的話更像是自己在嚀喃。
靜靜地聽著,不覺間我的淚也滴落下來。
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以前的無法相處,避而不見,如今看來,何嚐不是一種愛。
因為要恨著你,所以要記著你,一直,一直。
與君承瑛,竟在梅林裏坐了一夜。
次日,聖旨下來。
皇弟庭仁西去,聯心覺悲痛,追封諡號北神護國王爺。今君承瑛承襲北江玉王之名號,宗德十八年七月廿九日為吉日,卿當來黎夏郡受封。
欽此,謝恩。
一句聯心覺悲痛,便送走一個已亡的兄弟,這便是帝王家的無情罷。
代君承瑛接過聖旨,我朝前來送旨的公公福了一禮“家翁仙去,姬瀾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公公見諒。”
“小王妃,不礙事兒,奴才前來之時,皇後娘娘說了,讓您別太傷心,人總有一去的。”公公翹著蘭花指的手上捏著一塊白色方帕,說話時還用力揮了兩下“奴才送完旨,也得趕回宮交差去了,小王妃您可得保重呀。”
“多謝公公關心。豆豆,送公公出府。”輕歎了口氣,皇姨是怕我傾了太多情在這北江玉王府嗎?
無情的,許不止是那帝王家吧。
跨出前廳,君承瑛正愣愣地站在廊上。
我走了過去“承瑛,怎麼站在這兒?想什麼呢?”
君承瑛望著遠方,嘴角一扯,便是一個苦笑“皇帝將那北江玉王府的名號給了我,是否,是要我承了他的一切?”
“承瑛,什麼該,什麼不該,你比誰都清楚,是吧。”握緊了他的手,我的語氣有些重。
“小瀾,什麼該?什麼不該,我已經分不清楚了,你能在我身邊告訴我嗎……”君承瑛回過頭,眼神迷惘,卻帶著幾分決絕。
在他身邊告訴他……這是一個約定嗎?
他的心意我一直在躲,如今要把一切都攤明白了嗎?
“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小瀾一定會告訴你什麼該,什麼不該的。”我放輕的語氣,痛一定會的,但能少點便少點吧。
“最好的朋友麼……”君承瑛甩開我的手,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笑容變得深刻“我懂了。”
轉身,君承瑛沒有再回頭。
怔怔地站在原地。
傷害了吧。
一直努力地不願意傷害到身邊的人,卻依舊傷害了……
北江玉王府撤去白陵。君庭仁的離去,對於北江玉王府竟沒有任何明顯區別。
那天的事情,如若未發生過一般,清晨,君承瑛帶著一身晨氣出現在廳前對我笑,輕輕喚我“小瀾……”
心忽地一緊,我竟然一點都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