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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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那位張大人一直說自己是被冤枉的,那麼主子有沒有想過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呢?”
朱凜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赤炎熙聞言冷笑起來,他緩緩站起來,回身打量著朱凜,“你的意思是,本少爺,錯判了?”
朱凜跪了下來。
“屬下認為,此事有蹊蹺!”
“哦,有蹊蹺……”赤炎熙眯起雙眼俯視他。
“屬下認為,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別人的栽贓嫁禍,真正的主犯,另有他人!”
“嗬,你的想法真是挺多!”
“屬下希望,主子能認真考慮一下屬下的話!”說完,朱凜把始終低著的頭抬了起來,兩眼直直的看向赤炎熙,眼眸裏是無比的堅定。
“……”
“……”
屋裏的人都懸在一處,大氣不敢出。
房間裏鴉雀無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赤炎熙重新坐了下來。
“他的想法很有趣!你們覺得呢?”赤炎熙淡淡的問道。
幾個朱奴麵麵相覷,半天回答道,“……是……”
“雖然有趣,但也不失為一條新的線索……”
“……是!”
“所以,按著這個方向,去查吧!”
“是!”
接到命令,朱奴們紛紛出去履行任務。
房間裏隻剩下朱凜和赤炎熙兩個人。
赤炎熙拿起茶杯,輕輕抿上一口,悠悠開口道,“朱凜,你膽子真是很大……”
“屬下不敢!”
“是麼?”赤炎熙回頭看著仍跪地不起的朱凜。“我沒有讓你去查案吧!”
“是!是屬下自作聰明,自作主張!”
“哼……”
赤炎熙冷冷看著他許久,朱凜的頭一直都低著,
赤炎熙緩緩起身。
“你就這麼跪著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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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時候,朱蠱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赤炎熙連頭都沒有抬,“說!”
“是!屬下查到,張奮半年前曾舉辦了一場非常闊氣的壽宴。”
“恩,那壽宴用的就是這官銀?”
“恐怕是!”
“……”
“但是,那個壽宴約有一張兩百兩的借據!”
“借據?”赤炎熙抬起頭來。
“是的!借據上署名是季名奕!”
“季名奕?他不是涼城太守麼?”赤炎熙思索片刻,“他哪來的錢借給張奮?”
“屬下認為,這筆官銀,可能還有更大的來頭!”
“去查查看!”
“是!”
“還有,讓張奮把事情從頭到尾再好好說一遍!”
“是!”
夜半時分,主屋的燭火未息!
侍女們躊躇半天,還是走進了屋裏。
“四少爺,夜深了,是該就寢了!”
赤炎熙坐在床邊發呆,這才緩緩回過頭。
“恩!”
侍女們上前幫他寬衣洗漱,服侍他上了床,才終於滅了燭火,紛紛又退了出去。
赤炎熙在床上躺著,卻不曾合眼。
窗外的明月被雲層遮住變得昏暗,然後雲層又飄走,大地重新沾染一層淡淡的白光。
懊惱的從床上坐起,隨便拿了件外衣將往外走。
“主子?”
“我去散步,不用跟!”
“是……”
匆匆走到了書房門前,赤炎熙又停住了腳步。
過了很久,才抬起手推門,腦子裏卻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也是一間門前,自己遲疑了很久才敲門,隻是那門並沒有鎖上,然後自己就很生氣的衝了進去……
可是,當時,為什麼會生氣呢?
一瞬間就將疑惑給拋開了。
赤炎熙踏進門檻,屋裏漆黑一片,剛剛打開的門,讓淺淺的月光小心的蔓延在黑暗裏。但仍是看不清什麼的。地麵稀稀疏疏的折出模糊地影子。
書架的,桌椅的,還有,人的……
在那個人跟前停住了腳步,他的頭低著,腰杆挺得筆直,和先前的印象比較之下,那個人好像連動都沒有動過一樣。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書房裏能聽見微微的呼吸聲。
月兒又被遮住了,然後又展出了臉。雲朵飄走了一片又一片,然後院外有人在叫,醜時,萬家平安。
“很晚了,主子該歇息了!”最先開口的,還是朱凜。
“既然你讓我休息,那麼你打算在這跪多久?”
屋子很黑,朱凜抬起頭,看不清赤炎熙的表情。其實不用看也知道,他的主子怎會有什麼表情呢?
朱凜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謝主子……”
赤炎熙冷哼著,折身離開書房。
朱凜凝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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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令人作嘔的牢獄,走進那個最深的一間。之前那個已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犯人,正在被小心的從刑架上放下來。
赤炎熙眉頭緊蹙,厲聲說道,“怎麼樣?”
朱蠱小心的查看了半天,才回答道,“回主子,雖然傷勢很重,但保命還沒有問題!”
“盡快讓他給我說話!”
“是!”
赤炎熙眉頭緊鎖,看著那名犯人小心的被移出地牢。
“主子,根據調查,季名奕是昀州最大財主家的獨子,三年前,季家用錢給季名奕買了涼城太守的官位,隨後季名奕開始用官權開始控製涼城的鹽商,讓自己的勢力越來越大,甚至私自動用官銀。這一次的事件,很有可能是季名奕栽贓嫁禍給張奮的。”
聽著朱成朱利的彙報,赤炎熙的表情越發冷然。
“明天就起程去涼城!”
“是!”
“這次你倒是說準了!”赤炎熙看向一旁的朱凜,冷冷說道。
“……”
……
……
第二天一早,赤炎熙一行人便從昀州出發去涼城。
赤炎熙騎在墨雪上,看著周遭的景色,心裏卻莫名的空空的。
此處荒無人煙,為了節省時間,才沒有從官道走,而是從小路超近道。隻是,自己應該是第一次從這條小道走吧,怎麼,好像以前來過一樣?
“嗷唔——”一陣狼嚎,打斷了自己的思路。
“籲——”赤炎熙叫停了墨雪,自己從馬上走了下來。
四處凝望著,卻終無所獲。
“主子,此處狼群甚多,還是盡快離開此處的好!”
“狼群?”赤炎熙喃喃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被群狼包圍的畫麵。
奇怪?被狼包圍,這種事,自己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朱蠱,我們以前有被狼群給攻擊過麼?”
“呃?”朱蠱愣了愣,其它一些朱奴也麵麵相覷起來。
“我問你話呢!有還是沒有?”
“這……”朱蠱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赤炎熙看著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是惱火,“你說!”隨後看向一邊的朱成。
朱成思考片刻,隨後說道,“回主子,有是有,不過那並不算是攻擊!”
“什麼意思?”
“五年前,主子您……”
“朱成!”還沒有說完,就被朱蠱朱利同時打斷了。
朱成愣住了,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把頭低了下去。
赤炎熙看著這一幕,眉頭緊鎖,“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不讓他回答我的問題麼?”
“屬下不敢!”三個人立刻跪了下來。
“主子,我們之前遇到過狼群,但並未受到攻擊,所以……”朱蠱急忙解釋道。
“那五年前?”
“這是五年前,但是件小事,所以您不記得也情有可原!”
“遇到狼群,也是小事?”赤炎熙眯起雙眼看向朱蠱。
“是……”
“朱蠱,你……”
“主子!趕路要緊吧!”朱凜打斷赤炎熙要說的話,走到一旁請示道。
赤炎熙聞言,轉頭看向他,霎時,夢中那個白衣人在眼前一瞬即逝。
月當空中,周圍都是狼,然後,狼漸漸退去,自己和那個人……
啊……
赤炎熙完全的,怔住了!
“主子?”朱凜又叫了一聲。
赤炎熙回過神來,有些呆滯的望向他。
“主子,您沒事吧?”
“朱……凜?”
“是!”
“我,沒事……”
“……”
“繼續,趕路吧……”
“是……”
……
……
那個白衣人,他,抱著自己,然後,他的唇,貼在了自己的耳垂上?
那是什麼?
夢魘?不,自己清醒著!
幻覺?可為什麼會出現那種幻覺?
自己,和一個,男人?
赤炎熙渾渾噩噩的腦子裏盡是些有的沒的。
到了涼城,赤炎熙已感疲憊不堪。
於是到了客棧就一頭栽進了床褥裏。等赤炎熙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睜開眼,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主子醒了?”頭頂響起輕輕的聲音。
“恩!”赤炎熙淡淡的回了句。
朱凜剛要起身,卻被赤炎熙突然抓緊。
“等等!”
“……”朱凜便重新躺了回去。赤炎熙將頭枕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蒼勁有力的心跳。
“上午的時候……為什麼,要打斷我?”赤炎熙淡淡的問道。
“屬下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
“其實,所有人都在避諱五年前的事!這事,我知道!”
“……”
“隻是,我不明白……五年前的事,要論起來,我其實都是記得的,隻不過在最後的那幾個月裏,記憶就變得零零碎碎,模糊不清,無因無果!雖然隻是很小的一部分記憶,但是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部分,怎麼也想不起來,非常的,不安……”邊說著,他的手緊緊地攥住了朱凜的衣襟。“而那個夢,也是從五年前開始的……我在想,會不會,我夢裏的那個人,就是我忘記的最重要的部分……”
“……”
“朱凜……”
“是!”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好麼……”不同於往日的冰冷,此時的赤炎熙,語氣變得悲傷,無力,像是一個失去玩具的孩子,渴望著別人將那個心愛的東西還給自己。
“主子……屬下遇見您的時候,您已經失憶了……”
“可是你,知道吧!不然,你上午為何要打斷我?”
“屬下,隻是在催促主子趕路罷了!”
聞言,赤炎熙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猛然坐起身,憤怒的看向朱凜。
朱凜立刻起身跪在他的麵前,彎著腰,低著頭,這樣的姿態看在赤炎熙眼中更是火大,他揪起朱凜的衣襟,讓他的頭抬起,與自己對視。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從第一眼見到他起,心底就喜歡這雙眼睛。很幹淨的眸子,裏麵的光點,總是一閃一閃的,沒有一絲雜念在裏麵,純淨無痕,永遠都沒有波瀾,平靜極了……
可是,有時候也恨透了著雙眼,因為,在那雙眼睛裏,永遠都找不到答案,太平靜了,什麼也沒有……
赤炎熙看著他的眼睛,看著那個一沉不變的眸子,臉色又低沉幾分。
“朱凜,你到底在想什麼?”
“屬下,什麼都沒有想……”
“……”
“……”
僵持了半天,赤炎熙才放開了手。朱凜的頭又低了下來,看著這樣的他,赤炎熙握緊雙拳,猛的撲進他的懷裏。
這下,朱凜愣住了。
赤炎熙收緊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
“不管你想什麼都好!你隻要記住我們的約定就好!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
“……是!屬下絕對不會背叛您,永生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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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涼城的第十天,赤炎熙坐在涼城太守府的官堂上,眼前的書案上擺滿了各種書卷,印條,官章和賬本。
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東西,然後伸出手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推倒在地上。
安靜的大堂隻聽見“乒乓”的聲響,兩旁的人眼睛也不眨一下。
大堂中央穿著囚服青年男子,身上皆是血痕,顫顫巍巍的趴在地上,連雙手都是發抖的。
“你還有什麼話說?季大人——”
“小的,認罪!”半響,男子顫顫的開口。
赤炎熙冷哼著,“給他畫押!”
“是!”一旁的朱奴立刻上前,讓男人在白紙上印了手印。
“小的有一個請求……希望四少爺能答應!”男子又戰戰兢兢的說道。
“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赤炎熙冷冷的看著他,滿臉的鄙夷。
“……”
“你說!”
“謝少爺……小的所犯下的罪過,都是小的一人所為,家人毫不知情,希望四少爺能放了小的的家人!求您了!”
“不可能!”赤炎熙毫不猶豫地說道,“貪汙官銀,壟斷鹽運,隨便一項就是滿門抄斬,你季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你一條賤命憑什麼來抵這幾百次的死罪?”
“求您了!小的的家人,真的不知情啊!”
“夠了!帶下去!”赤炎熙打斷他,揮手將他退下。
朱奴們上前將季名奕從地上拉起往外拖,地板上印出一條長長地血痕,男人歇斯底裏的哀求著,越是將他往外拉,他的後將嘶喊聲就越是高亢。
男人已經被拉出了官堂,聲音卻不曾間斷,最後,哀求變成了謾罵……
“混蛋!赤炎熙,你這個混蛋……”
“混蛋!你不得好死……”
“什麼狗屁熾陽,都是狗屁皇帝養的狗,狗……”
“你算什麼為民?你這個沒良心,沒心沒肺的魔鬼,有娘生沒娘養的孬種!混蛋,混蛋!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謾罵聲在天空裏不斷回響著,赤炎熙顏色沒有絲毫動容。
許久,他口中淡淡吐出四個字。
“即刻斬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