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幻虛似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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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古式樓亭,四角飛簷。漆黑的山門空闊如宇,古意蒼茫。血鏽般的橫匾上,鐫著模糊不清的字跡,燈火黯淡地閃爍著,腳下是一片紅得滴血的彼岸。恍惚間似聽見了鎖鏈拖地的聲音,那聲音裏低低地夾雜著呻吟哭喊與淒厲的怒吼。
葉槿緋望著這大抵陌生的處境,恍然間湧出的那股熟悉感,讓她有種厭惡的感覺,仿佛那是她不想沾染的過去,雖然她的潛意識裏十分清楚這隻是個夢。她微微皺眉,還有手上纏著的紅線莫名牽動著她的心,不是悸動,不是愛意,是莫名的疼痛,刻骨銘心的痛,讓她有一瞬間有窒息的感覺。
“紅線依纏,前塵未斷麽?”仿佛來自遙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回頭,一道清冷淡漠的目光望著葉槿緋。
這地方竟有人嗎?葉槿緋愣了一下,若是夢境也未必太過真實了吧,回過頭來望向這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稍稍大聲問道:“誰?”
那身影晃眼便不見在眼前了,片刻已在她麵前,葉槿緋眼眸瞳孔一下放大,心裏著實嚇了一跳,她應該還在夢裏吧?這真實感令她有些不安。半響靜默後,那雙清冷淡漠的眸子微微閃爍,隨即望著葉槿緋啟唇,碎玉一般的聲音:“沒有七魄了?“
葉槿緋僵住,並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他那雙涼如冰絲的手驀然莫名地伸入她的頭骸裏,穿透卻毫無痛楚的感覺。葉槿緋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震驚地抬了頭,在看清他的瞬間,霎那,什麼也看不到了,天地間隻剩下他那令天地失色的風華。
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無暇的幾近透明的宮羽在腰間隨風飛舞,更顯其飄逸出塵。
驚為天人的眉宇麵貌間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單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眉間是殷紅色的掌門印記,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華的,傾入她的心裏。
平生第一次這麼久地盯著一個人看,攝魂的容貌,清冷的聲音,如此飄逸出塵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夢裏?葉槿緋輕輕歎了口氣,問道:“為什麼…我會沒有七魄呢?“其實她連七魄是什麼東西都沒什麼概念,畢竟這些虛幻的鬼神之說她沒有半點興趣。
“隻有……對前世有很深眷戀的魂魄,才會舍了七魄,去保護她在前世所留戀的事物,千年來守候,徘徊在這裏。”清遠的聲音未見半絲起伏,深深觸動人的一番話,於他卻似如此淡漠,讓人有種錯覺此人根本不涉情愛,是世間最最無情的人。
又思及他的話,葉槿緋愣愣說道:“我用我的七魄去保護前世所留戀的東西?”
他手中突然出現了連著葉槿緋指尖紅線的另一端,紅線輕柔地飄落在他骨骼分明的手上:“雖然你失去了記憶,但這是對以前的你很重要的‘東西’,由你選擇。”隻是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漠,那樣冰涼如水一樣的眼睛,還有遠遠的骨子裏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卻把他隔絕在塵世之外,聖潔的讓人半點都不敢心生向往,半點都不敢靠近。
“如果……要回我的七魄會怎樣?”並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的對他說,她清澈明亮的黑瞳閃著淡定與不為所動。
他並未太吃驚,雲淡風輕地說道:“對你並無害,隻是你守護了千年的殷帝辛將會……死。”
葉槿緋怔了一下,殷。。。帝辛?聽到這個名字時胸口莫名得從刺痛,殷商的帝王??與她有何瓜葛??殷帝辛是曆史中注定要被滅亡的,他以為就憑她就能改寫曆史麼?她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道:“生死由命,他的命運不是我掌握的住的,何況……前世留戀的人並不代表今生我也要為他付出。”
他眼中一絲詫異,似乎微微上揚的唇角,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他長及膝的漆黑的雲發華麗地傾泄了一身,在腰間隨風飛舞。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紅線,發愣般地自顧自說道:“記憶若沒了,愛怎麼可能留下呢?”
他眼眸漸漸聚集焦距,望向茫然的葉槿緋,指尖的紅線無意識落在了他的手心,仿佛悄悄融入了那雙無情的手。
周圍緩緩蒙上霧氣,不一會兒縈繞的霧氣漸濃——
她恍然間覺得腦袋一片空白,身子似乎在緩緩降落,直到她失去意識…………
***
“薑素……”
誰?是誰?這不是在叫她啊,可為什麼這麼清晰地傳入她的耳畔,還帶著幾絲冰涼觸動心弦的氣息。
“薑素,在你毀滅她的前一刻,我…也會將你毀滅。”
“掌控商容和其他臣子的行為,我可以容忍你,但不要再去觸碰蘇妃,否則…本王會忍不住先讓你把這個皇後給廢了。”
“薑素,你可記清楚了?”
好吵!!!
雖然這聲音足夠動人心弦,但她現在很累,隻想這聲音能夠放過她。可是卻怎麼也不如她的願,葉槿緋眉頭緊蹙,睫毛微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入眼的卻是一個極其陌生的環境,不是她平時起來就看見的狹矮的板床,不是她平時居住的十幾平方米的潮濕黑暗的房子,觸眼所及的是鴻羽帳幕,鏤花床欄,處處透著華貴的氣息,卻也輕而易舉地分辨地出這裏不是她那個時代,古代——麼?原來——一切,都不是夢啊。
那個素白袍子的男的又到哪去了???
葉槿緋略微迷茫的眼神皆入他的眼眸,卻又在看到他的瞬間眉心蹙得更緊,她略微掙紮地坐了起來,卻不見一絲該有的慌亂,仿佛天塌下來她還有這般的淡定。
葉槿緋正眼望向了他,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白色錦袍,裏麵是淺紫色的深衣,係同色的腰帶,白紫二色穿在他身上格外和諧搭調,黑發似錦如緞,披散至腰際,若有似無見,彰顯其睥睨之大氣,渾身包裹的是無與倫比的尊貴氣息,凝練颯然的身姿好似鐫刻於天地之間的水墨丹青,恍若神坻。
待葉槿緋似打量貨物般上下打量他半響之後,聲音才沙啞地問道:“你是……誰?”
此時,她非常排斥胸口傳來的疼痛,仿佛深入骨髓,無法擺脫,但也在同時確定了那股非人的疼痛來自眼前這個人,因此她毫不猶豫地問了出來。
身後的宮女都滿目震驚地望著她們平時端莊守禮的皇後,竟然當著王上的麵如此放肆地打量貨物般地端詳,雖然是皇後,但在她們看來確實是大逆不道的。
他靜靜觀看著她“演戲”的戲碼,幽寒的鳳眸透著一絲淡到及致的嘲諷,薑素,你妄想我會再被你柔弱的外表所迷惑,你整蘇妃的那點伎倆還是留著吧,很快,我便會讓你派上用場的。他似隨意地瞥了她一眼,她身上雪白的衣衫軟軟的服帖在身上,熨帖出女子骨架均勻,手足纖長的身子。烏黑柔亮,瀑布一般的長發泛著點點波光散亂在身後,幾絲柔柔的撫過她的細嫩的臉頰,皮膚晶瑩清亮,空靈透徹,仿佛山澗倒映的明月,仿佛初春的梅花,美好的如幻境,讓人不敢褻瀆。如此柔弱的人,竟有著如此冷的心!
葉槿緋也看到了他眼裏的嘲諷,她不緊不慢站了起來,衣擺無聲落地,走到了他的麵前,她清澈的眸子掠過那張俊逸無雙的臉龐,唇角微勾:“聽不懂人話嗎?不如你告訴我好了。”
葉槿緋隨即轉身,隨手指了個婢女,示意她來回答。
誰知那個婢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口裏不停顫抖地喊著:“皇後,饒命!!王上,饒命啊——”
不止那個婢女,宮內全部宮女都棉無人色,心驚膽戰地全部望向了王上,這皇後不是瘋了就是不要命了,她們隻有這一種想法。
葉槿緋疑惑地看著她們,有些莫名其妙,她隻不過問個名字,她們的反應更像是她似犯了什麼罪無可恕的事。
“帝辛,殷帝辛。”他板過她的臉,以情人般地親昵低語,嗬氣如蘭道,“記住了?薑素?”
不待她反應過來,隨即他轉過身,對著宮內外不冷不淡強硬宣布道:“皇後失憶了,今後不得再踏出華清宮半步!”
等葉槿緋回過神來,華清宮隻剩了一排宮女戰戰兢兢地跪著,連頭都沒敢抬,深怕觸動已被王上處了重罰的薑素。
葉槿緋依舊未動,那個名字在她腦海裏閃過,她打了個激靈,殷帝辛,殷帝辛,那個朝歌最後的帝王,那個殘忍無道,發明酷刑,不為人性的君王,那個‘她’用自己的七魄千年守護著的殷帝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