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蕭少爺打碎了那隻盤子……”青羅侍立在林黛左側，用青瓷壺為林黛添了茶，微微皺起了眉。
    林黛顫抖了一下，咬了咬唇開口說道：“去做些準備，我今晚去山上看看靖宇，你可以退下了。”她本是讓蕭靖宇收好那隻盤子以相互聯係。那隻盤子有奇異之處，鐫刻上去的字跡隻消用沾有鹽水的濕布輕輕擦拭就會隱去，盤麵光潔如新，她每日可以借為蕭靖宇送食物之名同蕭靖宇傳遞消息。而蕭靖宇打碎了這隻盤子，無異於宣布同她決裂，她無論如何也不清楚為何不過一夜，蕭靖宇的立場便發生了這般變化。
    “黛兒，中秋午夜去夕顏堂找你卻不在，正是佳節，你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出去了？”周凡帝啜了一口玉露春，夾了些白肉入口，隨口問道。
    “妾身去瞧了瞧靖宇，前兒是中秋佳節，靖宇一人在山上想是孤寂得緊，奴家給他送了些月餅。他雖是侵犯了舒靈，隻是他還小……”林黛撚了一塊翠玉黃瓜放入碗中，回答道。
    “行了！這事不必再說。”周凡帝抬起玉杯將玉露春一飲而盡，冷哼一聲，“哼，倒沒見你去看看自己的兒子，整日瘋言瘋語地說著要見一個死人。”
    “老爺，妾身有個請求，不知您可否答應。”林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伸手握住了周凡帝的手。
    “你總得先告訴我這請求是什麼。”周凡帝也伸手握住了林黛的手，眼中露出溫和的光芒。周凡帝明白這時候林黛這般溫存定是有所求，卻也無法放棄這片刻的溫暖。
    林黛被周舒靈的死弄得日日傷心，夜不成寐，而又被蕭靖宇打碎盤子的事情擾亂了心神，這時，一些本不應該說的話卻脫口而出，“賤妾有一個法子，既能治好舒傑的病，也能解了老爺的疑心。”林黛抽出手，開口緩緩道，“請老爺將舒傑立為這白龍閣的繼承人，舒靈已經……而靖宇有罪，這閣中能擔此大任的隻有舒傑了。”
    “笑話~！你以為舒傑得了這個位子就能好了，你以為我親手調教的兒子就是個打著思念小妹的幌子，實則看重名利對閣主之位圖謀已久的欺世盜名之輩？而我在你心中，這般不堪，竟使你一直以為我對你心存疑慮？黛兒，我向來覺得你是聰慧開朗女子，這二十年來對你一往情深，到不曾想你卻如此小肚雞腸！”周凡帝猛地站起身，一甩衣袖掀翻了麵前的玉杯，堅硬的玉石還未落地就已經被震得粉碎。
    “老爺，林黛別無所求，不過祈求老爺將我們的孩子立為白龍閣的繼承人。”林黛搶在周凡帝出門之前跪在了門口，輕輕拽住了周凡帝的衣袖，開口懇求道，“現在賤妾與老爺就剩這一個孩子。將來若別人繼承了這個位子，難保不會對舒傑起疑，到時候舒傑性命堪憂，還請老爺三思。”
    “這是你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罷了。你知道這白龍閣主之位向來隻傳有才之人，我又怎能為了一己之私給了阿傑？黛兒，你不是自私之人，但也不要被靈兒的死擾亂了心性。”周凡帝俯身扶起林黛，感歎一句，“唉，我們確實隻剩阿傑了啊。”語畢，將林黛擁入懷中，輕聲安慰著，“方才是我不好，再如何生氣也不應對你大小聲，我們去夕顏堂看看你新畫的畫。”
    夕陽西沉，天空似醉了酒，滿麵的紅霞映著周林二人離去的身影，清風徐徐，空氣間彌散著白菊花的清淡香氣，周林二人相敬如賓卻終究是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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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靖宇按著盤子上的指示前進，他是找到了那棵梨樹，也找到了那枚正圓的石頭，甚至已經找到了洞穴。可是，麵前的洞穴大小不一，竟有七個之多，按照那地圖上所說，他若將步子跨小一些可以找到第一個洞穴，他若將步子跨大一些又會找到第五個洞穴，若再跨大些恐怕會找到最後一個。蕭靖宇皺眉搖了搖頭，收起了地圖。既然已經找到了這個地方，就不愁探索到底是哪一個洞穴了，以後每天來找一個，也不愁找不到的。今日已經為這事情廢了太多時間，甚至還沒有看那總綱，不如現在在這些洞穴麵前練習，能找到那寒冰洞也說不定。
    想著，蕭靖宇運起內息，打開隨身帶的劍譜開始舞劍。
    有什麼在身體中衝撞著，內息無法調平，似乎是有什麼氣息在胸中來回激蕩，帶得蕭靖宇腳下不穩，跌坐在地。皺了皺眉，蕭靖宇站起身，又繼續舞劍，仔細研究著那劍譜上的招式。隻是這一次，難受的感覺更勝，就像是冰與火在胸腔中翻滾，兩種溫度和力量撕扯不下，竟迫使他生生放下了手中的劍，伏在地上喘息著，伸手去拾劍時，連指尖都在顫抖。
    “靖宇，你還好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身後傳來焦急的聲音，蕭靖宇勉強轉頭，看見周舒傑焦急的臉。
    “小弟沒事，承蒙師兄關心。”蕭靖宇匆忙揣好劍譜和地圖，平複了呼吸，緩緩答道。
    “傍晚母親和父親去了夕顏堂，一時半會兒不會管我。我來後山看你，卻發現你不在，走了好遠才找到這裏，到不想這裏竟然有那麼多洞。既然你沒事，我們一起去冒險，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對了，我去叫舒靈，她前些天剛剛回到閣裏，肯定馬上就來。”
    “師兄，不必去叫靈姑娘了，今早見到青羅，說靈姑娘又出去玩兒了。我一整天沒吃東西，腹中饑渴，不知師兄你是否帶了什麼能吃的來。小弟和你去我住的那間草屋吃點東西。”蕭靖宇現在隻想找借口盡快了開這裏，林黛曾囑咐過他，不能讓任何人曉得這劍譜的存在，若萬一被周舒傑發現了這裏是寒冰洞所在之地，他也是百口莫辯。
    “那丫頭就是不讓人省心，又跑出去了。找你半天倒是忘了正事，我就是給你送好吃的來，前些天母親做了桂花糕，我私自藏了一些。可能已經不是那麼新鮮，但總還是可以吃的。還帶來了一斤牛肉和幾根羊排，咱兄弟兩可以邊吃邊聊。”周舒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那多謝師兄美意了。”
    夜深，路滑霜重，深夜的後山傳來陣陣狼嚎，讓人不寒而栗。老鴰撲棱棱一扇翅膀離開的了枝椏，淒涼慘淡的鳴叫將夜晚抹上了詭秘。
    “靖宇，醒醒……靖宇……醒醒。”無論林黛怎樣呼喚，那男孩子總是沉浸在夢鄉裏不肯醒來。要知習武之人向來講究警惕，兵臨城下而不自覺是最為可怖之事，若毫無警惕之心隻知呼呼大睡，無論是怎樣的武林高手，都要著別人的道的。
    林黛將手搭在蕭靖宇的脈上，一聲輕呼，吩咐道：“青羅，快去打些水來。”隨即在蕭靖宇的枕下和衣襟內摸索一陣，卻已經沒有了那本白龍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