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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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王爵的家,太陰暗,太潮濕。
但我喜歡他家的那股味道,像是陰冷的空氣中帶點冰冷的潮氣。
這像極了我對王爵的那種印象,他就是這麼個人,捉摸不透卻簡單無比。
他家有錢,但缺愛。
我喜歡王爵,因為多多少少我們都是一樣的,隻是被放到了不同背景下進行了不同過程的成長遇到了不同的人感受了不同的生命悲喜。但不論如何,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們不願提起愛,這東西太難以捉摸且在我們身上所剩無幾。我拿不起那東西,太重。王爵也一樣。
我喜歡王爵是因為一個故事。
王爵跟我說起過他老家的那棵樹。
那是棵大槐樹,樹挺老了,老的樹皮都被那些鍛煉的老太太給磨得油光可鑒。
槐樹不吉利,不宜種在家裏,就連院子外邊也最好不要種。可王爵家就有這麼棵樹。
那時他媽一個人帶著他,無親無故也沒個著落,人家看他們母子兩個可憐,就把這有槐樹的房子接他們住一段兒時間。
王爵說,那是他生命中非常快樂的一段時間。
雖然沒有任何稱得上夥伴或者根本稱不上夥伴的一群人跟在身後,可王爵依舊在個人的幻想世界中怡然自得。他說,那樹就是他老婆,他就是這整個院子的國王,他和他的王妃每天都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他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他媽的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比瓊瑤更瓊瑤,比金庸更金庸,比安妮寶貝更寶貝。我記得他的口吻,那是一種混雜了寂寞和悲涼的語調,但卻給我一種幸福的錯覺。他接著說,後來,那顆槐樹倒了。
我笑著調侃他,我說你發育了吧?學人家魯智深倒拔楊柳樹。
王爵眼睛雪亮的跟我說,是被他砍倒的。
他說,那天他媽為了錢盒裏少了五角錢揍了他一頓,他脾氣不好,拿樹撒潑。我知道王爵小時候家裏很困難,因為他媽是戲子,文革時候顯然不能以此為生,就在工廠裏給人家撿玻璃瓶子洗,洗一個才給一角錢。至於為什麼王爵家裏現在這麼有錢,可能是因為他媽改嫁給台灣老板飛上枝頭做了鳳凰。但這些王爵都沒跟我說起過,我也不願意問,不管怎樣,先回到王爵的故事。
他說,他對著槐樹,他的老婆拳打腳踢破口大罵,但那樹顯然是不會說話的,它隻會被風吹著發出沙沙的聲響,而這聲響徹底激怒了王爵。我曾問他,你怎麼就為了這個把樹砍倒了呢?再說你那個時候才多大啊,砍得動麼?
他眯起漂亮的眼睛對我緩慢的搖頭,他說:“我找了幾個院子裏的小朋友幫我一起砍,一人給兩毛錢,砍了整整一個下午才算完工了。”他說完搶過我嘴裏叼著的煙,笑的很是漂亮。他的手和腿總是最最吸引我的地方,修長筆直隱隱約約的閃著光。當時我隻顧著看他的手,沒注意到他快速的轉身,王爵壓在我身上笑的很是張揚。
我知道那是他逃避的一種方法,他不願意講完他的故事。一般這樣的時候我都會選擇放棄繼續追問,可那次不一樣,我特別想知道王爵為什麼要這麼幹。於是我用力把他壓在身下給他一個疑問句。
問的時候我也沒閑著,低下頭虔誠的親吻他充滿生命力的年輕肉體。王爵很興奮,他雙手一直緊緊抓住我的頭發,並且用他的動作告訴我他期望我往下親吻。我在那時很大方甚至慷慨,對於他的請求,我實現了。
王爵靠在我的手臂上輕輕喘氣,他碰碰我,讓我給他點根煙。我扔給他點好的煙,差點燙到他漂亮的胸膛。但王爵沒介意,他隻是快速拾起放到自己嘴裏,接著吸氣,呼氣。吸氣,再呼氣。青煙一陣一陣的從他桀驁不馴的雙唇中吐出,他說:“我當時想,要是我砍倒它,我就真的自由了。”說完把煙遞回給我,兩根手指觸碰到我冰冷的嘴唇。
我沒說話,難得抱著這麼一個叛逆的人安安穩穩的躺在一起,我說:“你真是個行為主義者。”說完我笑,轉頭看到王爵也在笑,他甚至笑的眼淚都順著眼角流下來,他說:“是啊,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個怪胎。”
就是那一個瞬間,我忽然覺得王爵和我是一個共同的生命個體,親切無比。
於是我說:“你就接著瞎說吧。”
我摟住他,他也環緊我的身體。
“左舞,你覺得這樣挺有意思的是吧?”
我生氣的甩開他遞給我的筷子,我瞪著他,眼神惡毒。
我發火的原因很簡單,小舞擺了三副碗筷在桌子上,而家裏隻有我和他。他給誰擺的再明顯不過,他在抗議,甚至是譴責,我把王爵不分青紅皂白的趕走了。但我不明白,這兩位前段時間還是有你沒我的生死冤家,現在怎麼就感情好的不知道誰是誰弟弟呢。是,我吃醋,我也承認,我真的怕小舞跟王爵搞上,起碼,不能在我對他們兩個失去興趣之前。
我能接受隻有小舞或者王爵的世界,卻不能接受這兩個我最在乎的人生活在一個共同的空間,還那麼相安無事。
小舞沒說話,他隻是露出奇怪的眼神,好像我在發瘋一樣。他歪著頭看我,像是貓狗在疑惑的時候會歪過頭那樣。可現在我什麼可愛都感覺不到,隻覺得怒氣難以抑製的將噴薄而出。我指著他房間的門我說:“進去!”
小舞還想說話,被我一把推進去,如果他再不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一定會控製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做出後悔一生的事。我上了鎖,小舞在裏麵大聲呼喊,但我沒理,又開始頭疼了。
我需要王爵,但我知道不能那麼做。
我踱回自己的房間,但是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我轉身走回飯桌邊上,發現擺在桌上的隻有兩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