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站遠點。”
    連雲天會意，往後退了幾步。
    秦笑走到老槐樹下，仔細摸索起來，終於在底部草叢間發現一塊刻有荷花圖樣的石頭。石頭被深深嵌在泥土裏，拔不出來。往右一擰，便有異響從地下傳來，仿佛是機關啟動的聲音。
    伴著“轟隆隆”的動靜，樹幹中間一整塊樹皮開始上移，最終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來。
    扔了顆石子下去，很快便聽到落地的聲音，證明並不長。
    連雲天走過來，道：“難怪找不到，原來是藏地底下去了。”
    秦笑甩了甩手上的水，掏出被油紙包得嚴實的火折來，吹燃。借著微光照了照前路，囑咐連雲天小心跟著後，便往下走去。
    狹窄的密道悶熱幽閉，兩人像作賊似地放輕了腳步。
    忽然，連雲天低笑了一聲。
    “七哥笑什麼？”
    “沒，隻是想起我們初識那會兒。”
    秦笑想了想，也跟著笑了：“當時你重色輕友，將我置於險境。”
    “嘁！那你是笨，迷了路！”連雲天瞥瞥嘴，“再說，要不是那次，你能遇見玉教主麼？”
    即使在這光線昏暗的密道中，連雲天都看見秦笑整個人明顯僵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秦笑回過頭，用鼻子對著他，得意道：“我倆是命中注定，有你沒你都一樣。怎麼著，羨慕？”
    自從當上王爺以後，大概隻有在特別親近的人麵前，他才會暴露出自己的痞樣本性。
    但，竟能痞痞地說這出這番話，帶來的震撼不是一點半點。
    連雲天頓時頭暈目眩，好半天都回不過神。
    直到秦笑把五根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驚喜道：“艾弟，你終於想通了，實在太好了！”
    秦笑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把火折子對著連雲天，眯起眼睛，微帶笑意道：“七哥，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哦。”
    失語半晌，連雲天從容道：“曾經的江湖四大美女都不及白毛一跟腳趾頭，不把他綁在身邊，豈不暴殄天物。”
    “七哥，我可沒說月玨仙人哦。”
    “……”
    石階盡頭，是一片開闊的圓形平地。四周牆壁上掛滿了火把。他們剛走到中央，那些火把便“轟”的自動燃起，二人忙進入備戰狀態。
    半晌過後，無任何動靜。
    這才發現，左右兩邊各一條黑黢黢的通道。。
    連雲天指著其中一條道：“我先進去，若半柱香之內未歸，你就走另一條。”
    “七哥若有個三長兩短，月玨仙人還不把剁成肉泥？”
    連雲天失語，很快又說：“其實我隻是看上他的美貌，並無其他。”
    “嗯～我當然相信七哥～”
    每每看到連雲天被自己堵得無語，秦笑就惡劣地覺得很得意。
    笑過之後，秦笑走進右邊的通道，在某一處摁了一下。
    頓時，兩條密道之間開始鬆動，另一條通道就這樣漸漸出現。
    連雲天驚詫道：“艾弟你如何得知其中玄機？”
    秦笑輕描淡寫道：“以前有幸見過。”
    實際上，何止見過。他對這種機關再熟悉不過。
    想當初，剛學了句“柳暗花明又一村”，便將出門前的必經之道取了這名字。還沾沾自喜地向玉明熙炫耀，對方則寵溺溺地揉揉他的腦袋，微笑道：“秦兒果真聰明伶俐。”
    沒想到多年後，這機關竟無絲毫改動。
    朝裏走了一段，從下坡路漸漸到上坡路。
    直到盡頭，豁然開朗，突如其來的暖白光線刺得二人幾乎睜不開眼。
    誰也沒想到，荒蕪的空宅背後竟有另一個依山而建的山莊。山莊入口的牌匾上寫著“歸人山莊”，右麵還題著兩排個小字：
    莫相忘，莫相負。
    願郎早歸。
    “果然別有洞天。”連雲天回過頭，卻見秦笑仰頭盯著那塊牌匾，甚至愁容滿麵地往後退了幾步。連雲天笑道：“艾弟，方才還洋洋得意，不會現在想打退堂鼓吧？”
    “……我們走！”秦笑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往前走去。
    山莊裏，聲聲鳥鳴，潺潺流水。
    滿園海棠盡相開放，大片大片的嬌豔一直蔓延到山上。
    微風拂過，將瓣瓣花朵吹向空中，並帶來絲絲香氣。
    優美的管弦絲竹之聲從遠處飄來。
    不費吹灰之力，秦笑便將連雲天引至前廳，樂聲源頭。
    將窗紙戳開一個小洞。
    然後，再也移不開視線。
    雅致的大廳中央，著淡青裙裳的舞娘們翩翩而舞，像一隻隻美麗的蝴蝶。
    兩邊是正忘情演奏的樂師們，竟個個都是絕色之姿。
    而這一切卻遠遠不及那側躺於臥榻之上的男人的光華。
    男人一手支撐的頭部，閉著雙眼，眉頭微皺。黑亮青絲服帖地從頰側直垂至地麵，雪白的領口微敞開，露出形狀姣好的鎖骨。白色狐皮淩亂地搭在腰際。
    絕美容顏並未染上歲月的痕跡，隻是麵色蒼白了些。
    連雲天站直身體，讚道：“嘖嘖，果然和白毛是一家人，都是不老妖精。”
    “月玨仙人？”
    連雲天剛想回答，一刹異聲破風而響。
    連雲天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找白毛去也，不妨礙你們敘舊嘍。”
    然後迅速消失了。
    秦笑也很想自己就此消失，卻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因為，被隔空點穴了。
    “旋月，將人帶進來。”
    清潤動聽的聲音自屋內傳出。
    “是，主人。”旋月聽從吩咐走了出來。
    秦笑傻傻兮兮地朝這個曾服侍過自己的漂亮姑娘露出一個不失風度的微笑，對方卻已僵如木頭。
    “旋月，為何還不進來？”
    “主人，他是……”
    忽然，廳內音樂嘎然而止。
    先是衣料摩擦的輕響，然後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拉著，類似於鐵鏈碰撞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
    秦笑忍不住屏住呼吸，手心一片粘濕。
    本來就在耳畔，那聲音卻停住了。
    半晌，一隻手指極其好看的大手扶在門框上，玉明熙走了出來。
    本作好從容直視對方的打算，而當人站在自己麵前時，秦笑卻將視線投向別向。他這時候的樣子不可不謂之狼狽至極。衣褲半濕，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頭發像雞窩一般，不幹不濕的幾縷還不安份的淩亂著。
    看見他這副樣子，玉明熙熙匆匆走進屋裏把狐皮拿出來給他披上，溫柔道：“方才全身一陣酸痛，原來是你淋雨了。”
    如此自然的口氣，根本不像分別多年。
    本想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打個招呼，此時卻失去所有語言能力，望向玉明熙的眼睛。
    玉明熙替他解了穴，拉著他的手，道：“這樣不行，得換身幹淨衣裳。”
    就這麼任由他拉著自己進了廂房。
    秦笑愣愣地站著，愣愣地看玉明熙翻箱搗櫃尋找適合他的衣裳。
    一會兒，玉明熙選了一套衣裳遞給他，又指了指屏風：“換上吧。”
    秦笑不發一言，拿著衣裳乖乖走過去。走到一半，回頭，正見玉明熙看著自己微笑，於是連忙躲進屏風後麵。
    ……實在太詭異了。
    預想過二人見麵的種種場景，卻未料竟是如此祥和。
    好像過往的一切不過是幻覺。
    換好衣裳，洗臉水都已準備妥當。
    秦笑將頭發捋到腦後，捧了一捧水淨麵。
    剛把臉上的水擦幹，卻被人從後麵摟住腰部。
    睜開眼睛，在洗漱架上的銅鏡中，秦笑看到思念已久的人將頭擱在自己的肩膀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秦兒，我好想你。”
    不是不懷念這個擁抱，秦笑卻不著痕跡地推開。轉身，低頭看著玉明熙的腳，道：“你的腳鏈是怎麼回事？”
    玉明熙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了。以後我們就在這裏生活，再不理紅塵俗世，好不好？”
    “你知道，我們永遠不可能了。”
    玉明熙的表情冷下來：“我殺你親人，你滅我全教，我們扯平了。”
    秦笑苦笑一聲，道：“正因如此，所以不可能。”
    玉明熙又一次擁住他，隻是這次力道非常大，快勒得他喘不過氣：“既然來了，就別想再離開。”
    掙紮一會兒覺得沒意思，秦笑隻能低低道：“我不會離開。”
    “真的？”玉明熙放開他，雙手握住他的肩膀。
    ——這麼大年紀竟笑得像個孩子般燦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這麼想著，秦笑微笑點頭。
    然後，他第三次被抱住，溫熱的軟唇開始在他頸間磨蹭。
    “等等，”秦笑好不容易壓下欲/望，將雙手隔在自己的胸前：“告訴我，月玨仙人在不在這裏？”
    “不在。”簡短的回答後，玉明熙又湊上來。
    這一次，他吻住了秦笑的唇。
    積蓄多年的相思之情似乎都在這瞬間爆發，近乎瘋狂的啃咬逼得秦笑毫無招架之力。秦笑雙手交握，環住他的頸項尋找支撐，在換氣的空隙好不容易說道：“他……在哪兒？”
    熱吻中斷。
    玉明熙鬆開捧著他頭的手，冷冷道：“你問他做什麼？”
    “七哥在找他。”
    玉明熙的表情有所緩和，輕捏著秦笑的下巴，笑得像隻狐狸：“跟我上床，我就告訴你。”
    秦笑差點噴/血，拍掉玉明熙的手，朝門口看了看：“我去把七哥找回來，免得他在莊子裏亂闖亂撞，碰到機關就壞了。”
    逃跑未果，被一雙有力的手牢牢握住腕子。玉明熙一使勁，便將他拉至懷中：“放心，死不了。”
    終於，秦笑無奈地歎一口氣，在玉明熙唇上親親一啄：“乖，等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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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小玉玉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