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端來熱水，若耶幫她洗了把臉，讓豆子出去。給她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喝過醒酒茶，趙青彥的神智比剛才清醒了很多。豆子已經端著痰盂在一邊等著她吐出來。
    “青彥，你要是難受就說一聲。”若耶讓鶯歌再去倒一杯醒酒茶。若耶扶她坐在床邊，這時候月亮的光從窗戶射進來，照在潔白的宣紙上，像要在上麵寫一首詩。豆子端著痰盂站在一邊看鶯歌進進出出，若耶撫著趙青彥的背。“青彥的酒量真是太驚人了。”連若耶都忍不住感歎。“小姐小的時候就經常偷喝老爺的酒。”豆子立在一旁說。“趙青彥喝了幾杯醒酒茶後，漸漸能坐起來了說話了。紅燭的燈光有些昏暗，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邊沉默了很久都不開口。
    “若耶，我得離開錢塘了。”趙青彥用手撐著額頭說。鶯歌很是吃驚，豆子從桌子上拿了幾顆豆子塞進嘴裏。若耶點了點頭，“要去哪裏？”趙青彥讓豆子去給他沏一杯龍井，然後接著說，“錢自來不允許我再待在錢塘了，我決定去長安。”若耶抬頭看了看她。“那裏可是帝都呀！”鶯歌小聲叫了起來。“我要想辦法見到皇上。”趙青彥的話在他們聽來越來越離譜了。“你想給趙家翻案？”若耶有點明白她的做法了。趙青彥點了點頭，“哥哥如果還活著，他也會這麼做的，我到長安去，說不定還能找到哥哥。”趙青彥從豆子手中接過泡好的龍井茶，喝了一口。若耶一聽說要去找趙青彥的哥哥趙青藍，心就禁不住要砰砰直跳。“我不相信我爹會叛國投敵。他在守城的時候還給我寫過一封信，他不會那樣做的。”趙青彥堅定不移地說。
    “你去長安吧。”若耶對她說。“若耶，我走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問靈隱寺的大肚和尚。他會幫助你的，”趙青彥讓豆子連夜收拾行李。“另外，你現在已經嫁給了趙雪生，錢自來他不敢到這裏來放肆的。”“鶯歌。”若耶叫了她一聲她就明白了。鶯歌拿出一個包袱給趙青彥，趙青彥接過包袱打開一看，裏麵是白花花的銀子，她趕緊把包袱塞到鶯歌手上，鶯歌又放到她手上。“青彥，到長安的路途遙遠。你要麵臨的困難也不是現在能計數的，我唯一能幫得上你的就是這點東西了。你要是拒絕了，我在錢塘也不會感到心安的。”若耶小步走到她麵前，從鶯歌手上拿過包袱親自遞到她手上。趙青彥的手像僵硬了一般，她還能再說什麼。她欠這位朋友的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哪裏是今天這一番推辭能抹淡了。她的眼眶分明紅了，她轉頭對豆子說，“把大公子的玉佩拿出來。”豆子楞了一下，然後解開已經裝好的包袱，拿出一塊雕刻著虎的玉佩來。趙青彥接過玉佩，再看了兩眼，然後放到若耶手上，“這是哥哥出府的時候給我的玉佩。我這兩年就是靠著它給我的力量走了下來。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希望它能陪伴你渡過不如意的日子。”若耶看著那玉佩上的威虎，像看到了趙青彥的哥哥趙青藍。“若耶，哥哥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你。如果說他的心裏隻能容下一個心愛的女子，她的名字一定叫若耶。”
    錢塘湖心的亭子被夜晚的露水打濕，荷葉上靜睡著青蛙，白娘子的雷峰塔裏時斷時續地傳來給許仙聽的琴聲，悠遠空靈。前院的籬笆上爬滿不知名的綠葉，菜葉上的青蟲悄悄蠕動著。天上的月亮好大好圓，白色熒光的月傳達著今人的心願給它曾經照過的古人聽。一片無聲，一片子夜的靜謐，這一片錢塘地方。
    兩匹好馬在郊外低著頭抓緊時間啃著草。鶯歌把包袱交給豆子，趙青彥騎上馬。因為昨天沒有好覺，若耶的眼睛顯得有些浮腫。“一路小心。青彥，你肯定能做到你想要的。”若耶輕輕摸了一下馬的側臉，好像在告訴它要安全把主人送到目的地。豆子也有些搖晃地上了馬。
    “我會找到哥哥的。”趙青彥一鞭鞭在馬屁股上，馬一聲鳴叫就向前出發了。路兩邊的綠樹風一樣往後退，綠色的味道充滿風中。馬兒奔跑了，她也開始奔跑了。“小姐，別這麼快……”豆子緊緊抓著韁繩。“駕！”她的黑馬像離弦的箭在樹林裏的小路上飛奔，她像鳥兒返回了山林。也許這是她最本質的本性，不是錢塘湖邊的大詩人，是山裏跳躍著的靈獸。豆子揚著馬鞭，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