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依次邁入院內，老婆子把門重新插好，少女招呼沐雲曠等人先在院子裏候著，便自先去向桂夫人彙報。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少女從正屋門內出來，倚著門欄，向沐雲曠招了招手，笑道：“木頭，我家夫人先請你進去。其餘人繼續在外麵候著。”
    “為何我們不能一起進去？”尚君卿出聲質疑道。
    少女眯著眼睛搖了搖頭，“這是我們夫人定的規矩，你們既然來到我們的地盤上，總要遵循我們的規矩吧？再說……”少女轉了轉眼珠，忽而笑得更加絢爛：“真若是讓你們一起進去，有些事你也不好開口吧？是不是呢，尚公子？”
    尚君卿心下一驚，這桂夫人和這少女怕是真有洞察人心的能力，當下便緘口不言。
    沐雲曠交代尚君卿和王二在院子裏等著，跟隨少女進了正屋。
    這所院子瞧起來也不過是間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誰知進得屋內竟裝修得如此高雅不凡。琉璃宮燈、紅絨地毯、上好的黃梨木家具，博古架上各種珍玩器具應有盡有，那牆上一排排字畫，幅幅都是名家手筆。
    “沐公子請坐。”一個婉轉動人的女子聲音從掛著水晶珠簾的圓拱門後飄出。
    沐雲曠依著聲音向那處望去。
    朦朦朧朧中，一個麗人的身影掩映在簾後。
    沐雲曠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少女隨侍在一旁。
    “閣下便是桂夫人了吧？”
    “確是小女子。沐公子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所圖？”桂夫人省卻了諸多客套話語，直接開門見山。
    “夫人倒是爽快之人，如此一來，沐某便也直言。我隻是想知道如何從迷離境出去。”
    “隻是這麼簡單？”桂夫人撩了一下頭發。
    “隻是這麼簡單。”
    “沒有其他要求？”
    “沒有。”沐雲曠答得堅定。
    “有意思。”簾後的桂夫人忽然笑了起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你這樣的人了。來我這裏的人都有所圖、都有所求。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權傾天下，什麼長生不老，隻有你的要求看起來最為簡單。”
    “我隻是說出我的願望而已。”
    “是嗎？”桂夫人喚旁邊的少女道：“玲瓏，去端一碗我熬的湯給沐公子嚐嚐。”
    “夫人，你這是何意？”沐雲曠看少女快步進入簾內，有些不解。
    “你喝了這碗湯，再回答我的幾個問題，我便告訴你想知道的答案。”桂夫人慵懶地半臥在美人榻上，手腕腳腕上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叮當脆響。
    玲瓏端了一小碗湯送到沐雲曠麵前，沐雲曠接了看去，發現隻不過是一碗熬得細細的白米粥。
    “沐公子嚐嚐我的手藝吧。”桂夫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沐雲曠隻好拿起勺子喝粥，卻並未發現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一碗粥喝完，桂夫人笑道：“現在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覺得我室內陳設如何？”第二，你覺得我的相貌如何？第三，你剛才喝的是什麼？
    沐雲曠聽了，隻覺得這問題問得端的是奇怪，一時也摸不清桂夫人的思路，隻好老實地回答道：“我看屋子裏的陳設高雅不凡，很是有品位。雖然隔著珠簾瞧不太分明夫人的樣貌，但想必也是絕世美人一個。至於剛才喝得，是一碗白米粥。”
    桂夫人大笑起來，銀鈴不停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沐雲曠啊沐雲曠，你果然有些道行。”末了，收住笑聲，一本正經地對沐雲曠說道：“你想要的答案，待會兒我會告訴尚君卿，你放心好了。另外……我對沐公子你還有個提醒，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夫人不妨直言。”沐雲曠回道。
    桂夫人捏了一隻鎦金發簪在手中把玩，“管好你自己的心。要麼傾心向道，今生今世絕不動情；要麼，在適當的時候要懂得收手你要做的事情。否則兩敗俱傷。之後，仙道、人道、魔道於你而言都隻是折磨。沐公子向來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沐雲曠低頭沉吟不語。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玲瓏，把尚公子帶進來。”桂夫人吩咐道。
    沐雲曠起身告辭，在行到門邊時，桂夫人的一句話又悠悠傳來，“你愛他嗎？”
    沐雲曠吱呀一聲打開門，閃身出去。
    尚君卿進得屋內，屋內的景象令他吃驚。
    陳舊、肮髒、破敗、潮濕、腐爛。
    厚厚的灰塵堆滿了一地，牆麵上結著層層的蛛網，不時還有嘰嘰的老鼠躥過。
    尚君卿捏住鼻子，忍住作嘔的衝動。
    破破爛爛的被子上，團坐著一個醜陋不堪的老嫗。
    “尚公子……”老嫗的聲音尖利刺耳，就像利刃劃落在鐵鍋上。“你來了。”
    “你是桂夫人？”尚君卿此時的心情驚疑不定，這樣的情景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是我。”老嫗格格怪笑道：“你費盡心機、重重謀略，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呢？”
    “火晶石。”尚君卿長呼出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我要上次仙妖大戰時，遺落在迷離境的火晶石。”
    “哦？”老嫗摳了摳耳朵，“火晶石可是凝聚了炎君的力量。你想要找它？你認為你可以駕馭的了它嗎？你認為自己可以取代炎君的位置嗎？”
    “我不知道。但總要試一試，說不定可以呢？”
    “如果失敗了呢？”老嫗吊起一雙鬼火般的眼睛。
    “成大事者，總要冒險，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哈哈……你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尚君卿欠身道：“在夫人麵前，掩飾根本毫無作用。”
    “玲瓏，去端碗湯給尚公子嚐嚐。”老嫗吩咐道。
    玲瓏從旁邊的鍋子裏舀出一碗遞給尚君卿。
    尚君卿接過，臉色立刻變了。
    這哪裏是湯？這分明就是一碗血水！
    黑紅色的血水裏，摻雜著各種動物的心髒，一股又一股腥臭的味道直衝尚君卿鼻端。
    尚君卿端著碗的手有些些微的顫抖。
    “怎麼？不給我這個麵子？”老嫗怪聲問道。
    “不是。”
    “那怎麼不喝？你喝了才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心、血，心、血，尚公子應該不陌生吧？”
    尚君卿端起碗一飲而盡，那些血腥的液體流入腹中，好似五髒六腑都被翻攪了一般。
    “忍常人所不能忍，嗬嗬……看來你的確有決心。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貪欲膨脹，妄想憑一己之力逆天改命，你就不怕將來遭天譴嗎？”
    “嗬嗬嗬……”尚君卿冷笑出聲：“遭天譴也是死。我不逆天改命也是死。與其窩囊的死，倒不如賭一把。”
    “六道輪回，前世因、今生果。你今世注定先天心疾、壽數不長，乃是你前世種下的因，今生便嚐了這種果。你若今世再一意孤行，來世又當如何？你考慮過嗎？”
    “來世太遠，我隻求今生。”
    “執念啊執念！”老嫗長歎一聲：“世上種種之事，妄自所求必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多謝夫人提醒。”
    “你既如此堅持不肯回頭，我便告訴你火晶石的下落。但願日後你不會後悔今日所做的選擇！”
    尚君卿聽桂夫人道出火晶石的方位，便躬身告退。行到門邊，桂夫人又問了同樣的一句話：“你愛他嗎？”
    “你說誰？”
    “世事不能兩全，你記好了！”
    “多謝夫人教誨。”
    尚君卿步出正屋，再也忍受不住腹內強烈的翻湧之意，走快兩步扶住院子裏一人合抱的大槐樹嘔吐起來。
    真真像要是把心肝脾肺腎全部都嘔出來一樣。
    沐雲曠在旁邊摻著他，問道：“君卿你喝了什麼？怎麼吐成這樣？”
    然而尚君卿所吐出來的，竟也隻是那種熬得細細的白粥。
    桂夫人打開一扇小窗向外麵望去，轉頭對玲瓏說道：“心中有善，便見得善；心中有惡，便見得惡；心中有美，便見得美；心中有醜，便見得醜。沐雲曠和尚君卿，也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這樣的命運，一切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玲瓏輕捏著桂夫人的肩膀，低頭道：“夫人說的是。”
    正在此時，大地忽然傳來隆隆的震動！
    瞬間，一道長長的口子在地表裂了開來。
    尚君卿和沐雲曠竟雙雙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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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預告《火晶出世》。
    這一章總算把有些事情交代清楚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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