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不經意掃過酒吧內，他看到坐在酒吧角落上一桌人很奇怪，其實那一桌上隻有一個人，別人都遠離他。
    這人打扮很簡單平淡，不知從哪裏弄來件無肩章的舊軍服套在外麵，這看起來並不比外麵的乞丐好多少。但他給人第一感覺就是幹淨，特別幹淨，而且那種幹淨是來自於內心的。他坐在那裏，就仿佛是一座靜靜的山，又像是平靜的海麵。雖隻是一眼，但令李恪的目光卻再也不肯離開。太奇怪了，這人真是！
    “我能坐在這裏麼？”李恪走到那人麵前，微笑著說。
    “誰都能坐。”怪人答道。
    “能請你喝一杯嗎？”
    “我已經在喝，而且我從不喝別人的酒。”
    李恪心裏咯噔，這人還真是有點怪。“那你請我喝一杯，怎麼樣？”
    “我從不請人喝酒。”
    李恪也不在意，招了招服務生來點酒。
    服務生很快拿來一個酒杯、一瓶酒和一小杯水。酒是3320年份的XO，酒杯是小口圓肚矮腳玻璃杯，玻璃杯壁稍薄。
    “李局長，這是我們老板特意為您開的，請您品嚐。”
    自從戴興知道李恪是警察局長後，他就刻意親近討好。這瓶酒就是剛為他的。但此時服務生拿來，他卻沒有喝。向服務生一擺手，說：“來瓶伏特加或者龍舌蘭吧。”
    伏特加是有名的烈酒，很普通，隻有一般的下層平民才會喝的。而龍舌蘭雖不烈，但也很普通。怪人此時正喝著這種伏特加酒。
    服務員用眼一瞟，躊躇著沒有動身，他不解李恪何意。
    “酒肉穿腸過，世人幾知香？不過是買一醉而已，何必在意。”
    服務生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放著好酒不喝卻喝那種酒精，也隻有瘋子才會那樣做。他不想多事，轉身正要離去，那個怪人卻一把拉住他。
    “這酒，我倒是想喝了。”怪人麵朝著李恪表情正經地說。
    “可我也從不輕易請人喝酒。”李恪卻依然麵帶微笑。
    “妙極妙極。如此我們正好各自喝一杯。”
    “樓攬月。”
    “李恪，遠東星係人。幹杯！”
    然後兩人就沒有別的言語，隻是一杯杯的喝著。有時李恪快，樓攬月就慢；而樓攬月一飲而盡時，李恪則是舉杯輕啜。一會兒兩都舉杯遙碰相對而盡，一會兒卻隻喝一半。兩人喝酒的情形就好像玩魔術一般莫測高深，又或者是在跳交誼舞一般進退相序，配合默契——可在服務生看來，這兩人都是十足的酒瘋子。
    “我比你少喝一滴，那滴從酒杯側滑落在手心中。”
    “是的。你少喝了一滴。”
    “所以我輸了。”
    原來剛才兩人正在鬥酒。不過這種鬥酒法卻是別出心裁。第一輪樓攬月先喝，李恪後喝，那麼下一輪必定是李恪先喝，樓攬月後喝。而且兩人要學著前一輪對方的喝法，無論是酒的多少，還是端杯的手勢、喝酒的姿態神情都要盡可能的一樣。這樣的鬥酒法不僅要求酒量好，而且還要耐心、信心，最重要的是觀察仔細。
    “不。你沒輸。”
    “為何？我輸不起？”樓攬月冷冷地責問，“輸便是輸，贏便是贏。”
    “輸也是贏，贏也是贏。”李恪卻端起酒杯，“酒逢知已千杯少，哪管輸贏！”
    樓攬月冷臉始舒，也舉起酒杯，一口而盡。
    “你得罪了不少人。”
    “是啊。我不想得罪人都不成。”李恪微笑著說。
    “蛋糕店老板至少看了你八十七次；成衣店的導購員看了你一百三十二次；而歪在快食店的家夥總共看你二百七十次。”
    “不錯。可能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他們一直在看我。”李恪早就發現了，從他、阿力和方冕三個人一進這家店，對街的那些人就有意無意的看向他們。他當時隻是覺得對方好奇而已，也沒在意。
    “你的確長得好看，但也有人沒看你，連一眼都沒看。”
    李恪皺了皺眉頭，街上那麼多人，有人沒看他那是最正常不過了，反倒是老盯著他看才反常。不過他知道樓攬月是在提醒他。不由得抬眼看向對街上。
    蛋糕店老板是個中年男子，圍著圍裙正在專心地做著一個大蛋糕，仿佛整個世界除了蛋糕再無其他，不過細心的人還是會發現，就在他轉身拿蛋黃糊時，眼睛會趁機瞟一眼酒吧二樓。
    成衣店的導購員卻是個女的，大約二十多歲，她對每們客人都笑臉相迎，十分耐心地給客人介紹衣服。隻是有時支堂而皇之的看向李恪這邊，暴露她的意圖。
    而在快食店的老兄卻看不出年紀，他隻是一味的趴在桌上醋睡，偶爾翻轉過來，流著口水的他眼睛會張開一條縫來看向他想要看的地方。
    李恪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那個一直不曾看他的人。正要收回目光，卻發現那個乞丐還在那裏。
    “那個乞丐！”李恪猛然醒悟。乞丐乞討時怎麼會不注意周圍情況而隻是低頭沉睡呢？而且他也不在乎別人給他多少錢，更不會向人乞討。
    “你確定他是針對的是我。”
    “不確定。但有八成把握，你是他要注意的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李恪忽然大聲地笑起來，舉起高腳酒杯，把杯裏的XO搖了搖，然後一飲而盡。
    “什麼事讓李局如此高興啊？”
    戴興笑眯眯地走到李恪身邊，出聲問道。
    “哦，戴老板。來得正好，借你的酒，敬你一杯。”
    “如此就不敢當了。李局，請。”兩人一口幹了，樓攬月卻沒有動，隻是坐在那裏，好像眼前並沒有兩人的存在一般。
    “戴老板，你剛才問我何事高興，對嗎？”
    “正想請教。”
    “我是在替蔡東落、蔡東明兩兄弟高興。”
    “哦，為何？”
    “因為凶手就快要抓到了，他們的英靈不遠，想必是很高興的。”
    “哦，李局真是神探啊，難怪這麼年輕就坐上副局長的位置，真是不簡單啊。隻是不知凶手可曾抓到？”
    “那倒沒有那麼快。”
    “已經知道凶手了？”
    “有點眉目了，還沒有完全確認。”
    “那為何說快抓到了。”
    “天機不可泄露。”李恪神秘一笑，“戴老板，請允許我賣個關子，到時自會知曉。總之，我們警民攜手，為了還死難的兩兄弟一個公道，爭取早日破案。來，幹杯！”
    李恪站起來，舉起酒杯神情顯得異常高興，跟戴興連喝了三杯，然後和樓攬月一起離開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