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憑風捕畫船(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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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要跟她成親麼?”
    “有何不妥麼?”法生理著手中的公文,喝了口茶。
    “她,她……她有問題!”
    “哦?有問題?什麼問題。”法生起身又倒了杯茶,遞給韓少容。
    “她那天晚上要殺我!”韓少容壓低了聲音,可聲音還是掩不住微微顫抖。
    法生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我聽下人說了些,是你睡太久了。”
    “我沒有做夢!她是真的要殺我!她手上有練劍的繭子,對,還有匕首,那天晚上有把匕首掉到池子裏去了,你叫人去找,一定找得到!一定找得到的!”
    法生見她一張笑臉漲得通紅,一雙眸子那樣深切的望著自己,雖不美豔動人,可此刻也盡顯女兒姿態,看著那緋紅的臉頰,法生竟覺得十分可愛,一時有些不忍。
    韓少容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把抓住法生的手臂,緊緊握住。
    “她不是一般女子,你相信我!不要跟她成親,她一定有目的才接近你的……”韓少容見他一言不發隻是看著自己,越發著急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激動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法生眼光柔和下來,剛才眼中的冰冷盡數融化,抽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笑了起來,似是安慰。
    “沒事的,你別想太多了,你身子還沒全好,好好休息吧。”
    韓少容臉又紅了,這次是因為……
    該死,怎麼這男人一笑自己大腦就短路呢。
    韓少容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那是一股安定的力量,讓她沒有緣由的鎮靜下來,心也不懸的那麼緊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韓少容扯了扯嘴角。
    韓少容還想說些什麼,看他波瀾不驚的樣子,終究什麼也沒說。
    離下月初五還有十來天,韓少容剛醒的兩三天還總覺得渾身無力,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陳霸先也不再限製她,打發了幾個下人沒事便陪她出去走走,對她的態度還是不溫不火,羽生倒是總來煩她,給她講點軍中趣事或是和她鬥鬥嘴。下人們都忙著準備婚事,整日忙來忙去,卻都是喜滋滋的,韓少容也經常幫著采購些東西,一時間,別院熱鬧非凡。
    是日清風徐徐,水波微漾,春末夏初一些花開得極盡芳華,便慢慢開始謝了,花香卻還浮在空氣裏,張媽嫌韓少容穿的衣服總是暗沉沉的,便跟東家提要給她添置些衣物。到底是個女兒家,張媽給她挑了幾件豔色的衣服,襯上她的膚色倒是有幾分風流儀態。其實張媽是有心思的,從韓少容到這裏就總是張媽在打點,下人眼尖,張媽又是老仆,她總覺得這韓姑娘跟二位主子有點貓膩,尤其羽生來她院子來得這樣勤,法生雖是續弦,排場用度也是不小,不曾委屈了章小姐,那她既然伺候過韓姑娘,也不能叫她失了份。
    此時韓少容穿得正是張媽給她挑的件煙紅色綢布衫,外麵罩了層淡粉色柔紗,她斜倚著窗,若有所思地看著漸暗的天際,淡紅一縷倩影,遠遠望去,宛若一枝桃花。
    羽生看得有些出神,在廊子側站了好久才慢慢踱過去。
    “在想什麼?”
    韓少容嚇了一跳,“呀,你走路怎麼連聲音都沒有,嚇死我了。”
    “明明是你想的出神,怎怨的我。”
    羽生順著她剛才出神的地方看去,落日還留有一點餘輝,天際已閃出幾顆星辰。
    “你哥呢?”
    “陸州刺史前些天送了好些銀子,今天專門給我哥設宴,他去赴宴了。真不知道哥怎麼跟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熟識起來了。”
    “他自有他的打算吧。”
    “嗯。對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韓少容溫和的看著天際,眼波似水,淡淡答:
    “想家……”
    羽生看著她平靜的麵孔和略微沉下的眼角,若隱若現一絲極淡的哀愁,不由得心生憐意。
    “想家了回去便是了,我派人送你,在家中呆膩了再回來看看我們。”
    韓少容有些慘淡的苦笑一下:
    “我也不知道還回不回得去……”
    羽生想起北方這些年不算太平,恐怕她的家鄉也淪於鐵蹄之下,所以她才隻身一人逃到這裏來。想起在馬棚裏初見她時那般狼狽模樣,沒由來的一陣心疼,便不敢再問她什麼了,恐又勾起她想起什麼傷心事來。
    “你穿這身衣裳好看多了,比起不男不女的樣子真……”
    “你才不男不女!”韓少容狠狠斜了他一眼。
    羽生嘿嘿笑了兩聲,上下仔仔細細打量起韓少容,直把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嗯,這回不像人妖了……哈哈!”
    韓少容踢了他一腳,羽生悶哼了一聲。
    不等羽生發作,韓少容突然想起些什麼,“對了,我覺得那個人妖郎中好像哪裏有些古怪。”
    羽生摸摸小巴,微微點頭:“嗯,我也覺得。”
    她忽的抬頭:“你也覺得?!那你覺得他哪裏不對勁?”
    “嗯……因為他名叫人妖啊!哈哈哈……”
    韓少容瞪了他一眼,白激動一場。
    “任大夫嘛,我還真覺得他有些神神秘秘的,不過一些真能妙手回春的大夫有些古怪也是不可厚非的,那個任大夫,我想買他幾粒回氣丹,以備著以後用上,但他說什麼都不肯賣給我,說他這丹隻給斷了氣的人,後來想許是他那丹根本就是騙人的,礙著中直參軍的原因不敢給我罷了。”
    羽生和韓少容聊到很晚才回去,張媽送過一次茶見他還沒走,便忍不住偷笑。
    等羽生走了韓少容又在窗前發了會兒呆才關上窗準備睡覺。此時,夜已深了,朦朦朧朧之間,聽見有人輕輕扣了扣她的房門。韓少容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想起章要兒殺她那晚,不由打了個冷顫。
    她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披起衣服走到門邊,從門縫裏看了看,隻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察覺出此人並無惡意,韓少容便輕聲問了句:
    “是誰?”
    “是我,韓姑娘。能開門讓我進去嗎?”
    “法生?”
    韓少容馬上打開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法生輕手輕腳的進了門,他身上還背著個人,韓少容幫著他把他放下時手觸到那人身上粘稠的液體,夾雜著腥味,韓少容咽了口口水,她知道,那是血。
    那個人身上,全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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