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鬥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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縉雲殿的寢宮裏一派忙碌,腳步匆匆的人進人出又沒有半點嘈雜,究其原因是尚王冷然的坐在一旁,皇後閉眼躺在床上,額際的細汗不斷滲出,蒼白的臉色越顯脆弱。誰能想到剛才還在禦花園裏對著玉妃言之鑿鑿的皇後,下一刻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十幾名太醫悉數進入寢宮,逐一診脈後圍在一起討論了半天,最後一個看上去頗有年紀的太醫走到尚範麵前,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深吸口氣後還是無法抑製聲音中的顫抖:“臣等無能……皇後娘娘之前因誤食了極陰的螃蟹,後又被玉妃撞倒在地……照脈相來看,恐怕……恐怕……”
“既然知道自己無能,還杵在這裏幹什麼?朕要你們保住那個孩子,否則整個太醫院都不用再出現了。”明明沒有嘶聲力竭,也沒有暴跳如雷,可是寢宮裏的人莫不感受到了不斷襲來的寒意。尚範的聲音裏處處透著危險,隱約中又有些道不明的無力。
“回皇上,腹中胎兒已有滑去跡象,再保恐也無義,臣恐會對娘娘的鳳體造成更大的危險。唯今隻有盡快將胞衣排出,才不會央及娘娘。”硬著頭皮太醫一口氣把話挑明了,情況危在旦夕不容猶豫。
用力的抓住桌角,沒過多久堅硬的紫檀木變成了木屑。如箭般淩厲的眼神死死的定在太醫的身上,玄智玄絕站在身後不顧君臣之禮一邊一個按住尚範,雖然知道他們皇上夠冷靜,可仍害怕這人失控要了癱軟在地的人的命。
痛,心痛。
痛的是以他的能力,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如今更是殘忍的要將他排出懷恩的體外,他枉為一國之主,更枉為人父!
悔,他悔。
悔的是沒有阻止懷恩,想要借她的手除去玉妃,除去乾川國的牽製,但最後卻是以失去自己的骨肉為代價!
懷恩就躺在裏麵的床上,叫他如何去告訴她,告訴她這個事實?他可以想象她知道後的樣子,他害怕見她的淚水。
“朕剛才的話沒聽清楚嗎?朕要你們保住那個孩子!”身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此時此刻尚範容許自己任性一次。他提高了說話的聲音,不隻在提醒自己和太醫,也是為了告訴的懷恩。
“碧雲,去把皇上請入內室。”躺在床上的懷恩神誌清明,太醫與尚範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進她的耳裏。其實不用他們說,她也知道是這個結果了,身子是自己的她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隻是恨自己大意了,竟然沒有早發現而害了他們的孩子。
靠外的床墊輕輕陷了下去,大手撫上懷恩蒼白的臉龐,無人發現下尚範的眼裏流露出太多的疼痛和悔恨,這些本不該屬於這個強大的男人該有的情緒。懷恩睜開眼睛看著尚範,在他深邃的眼眸裏看見的是自己的影子以及無法言說的話語,她知道這人比自己承受的要多的多。身為母親,孩子的失去固然心疼,可她還會有她範哥哥在旁邊安慰著。可是他呢?他除了心痛孩子的離開,還要顧慮著她的情緒,他的痛又有誰可以說?
“範哥哥……”懷恩伸出手同樣撫上尚範略顯疲憊的臉頰,這個男人是她的愛人啊,她又怎麼能忍心讓他已經很累的心再增添一層傷痛?於是讓淚流進心裏,堅強代替了難受,微笑偽裝了悲傷,“陪著我,我們一起送他……”
最後一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但懷恩明白尚範會懂。畢竟是他們的孩子,雖說他的到來是那樣悄無聲息,離開又太過匆匆,可孩子沒有錯,錯隻錯在做母親的自己太不小心。不是不想留住他,可當留下成為枉然也就隻能接受現實。
屬於兩個人的兩隻手被緊緊握在一起,尚範狠狠的咬緊自己的牙關才不至於讓情緒在懷恩麵前崩潰,準備了一肚子的安慰話顯然沒有了用武之地,懷恩強忍的堅強讓他更痛恨自己。他對她的眼淚無能為力,更對她強裝的堅強害怕。眼中的紅絲太過明顯,幹澀的感覺太過分明,點點頭伸手向碧雲拿過她一直捧在手中的湯藥。
黑色的藥汁被喂進懷恩的嘴裏,從未嚐過的苦味從口中一直蔓延到心頭,和著心頭的血淚、帶著娘親所有的歉意一起來到孩子棲息所在。一勺又一勺,尚範看著懷恩努力的張開嘴,再艱難的咽下去,當最後一口湯藥送進去時,拿在手上的藥碗猛然顫了一下,險些掉下去。
放下碗,不顧在場的宮人和眾多太醫,傾身吻住半坐在床上的懷恩。小心翼翼的一下又一下,無言安慰著她也在安慰自己,沒關係他們一定會有更多的孩子。舌尖涮過懷恩的唇畔,那裏還留有濃烈的藥味,一頓後索性卷住她的舌頭,她的苦他嚐到了,她的痛他明白了。緊緊抱在一起後,胸腔內的空氣明顯不夠,但他不在乎,他要讓自己真真切切體會窒息的感覺,因為他們的孩子這一刻也是這樣的難過。
碧雲低下頭拭去眼角的淚水,為那個還未出世就去了的小皇子,為眼前兩個還未嚐到為父母的喜悅就要承受心痛的大人。寧妃安微揚站在窗前,心情複雜的看著床上的一對愛人,這樣的情感是自己從未得到過的,這個男人縱然再狠心、再毒辣,也還是有愛的,隻是他的愛全給了他懷裏的那個女人。四下裏有人抽泣出聲,但立即被人拉了出去,他們的皇上和皇後是不需要人同情的。沒有一個太醫敢擅自離去,因為皇上進來之前曾經說過,如果皇後再有個萬一,要他們自行了斷。
終於,尚範結束了這個帶著無比心傷、無比疼痛的吻。懷恩無聲的皺著眉,腹中的絞痛愈來愈強烈,是寶寶要走了嗎,為何快得連道別的時間都不給她?伸手推開與尚範之間的距離,用手緊緊按住腹部,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再留他一會兒。閉起雙眼靠在床頭,不行了她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了,可是她不可以哭,她一哭有人會比她更難過。寶寶,安心去吧,但是你要跟娘約定,下次一定一定不可以再走了……
尚範掀開懷恩身上的薄被,悄然解開了她中衣的扣子,露出她白皙的皮膚。一代帝王,漠視天下的尚王竟然半跪於床前的踏板上,俯下身反複親吻著皇後的腹部。柔軟的唇帶著顫抖,留戀在那裏許久許久,溫熱的感覺透過江薄薄的皮膚似要親吻裏麵的孩子,作最後的告別。寶寶,回去的路很黑暗,你要當心,父皇很快會讓人來陪你……
輕抬手遮住眼睛,到最後懷恩還是無法止住淚水,帶著太多的情緒無聲淌下。四周好安靜,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可為何那股濃烈的悲痛感卻揮之去呢?擦了淚睜開眼,轉頭看著其他人,宮女的眼裏大多都含著淚水,連站在一旁隨時待命的太醫都紅了眼,唯有安微揚看著窗外的月光,不知在沉思什麼。
伸手順著尚範的頭發一遍遍的撫下,安慰有時候不需要用說的。感覺到自己下身的濕意,於是硬起心將他拉起,尚範不解的看著躺著的人,隻聽懷恩輕聲說:“沒事了,男人不可以待在血房裏,範哥哥出去吧。”
體貼的替懷恩扣上中衣的扣子,起身放下床簾。很想說他不在乎這個可笑的傳說,很想說要陪在她身邊,可話到了嘴邊隻化為了重重的點頭。有他在,大家都不方便,太醫和宮女做起來畏首畏尾,反而不利於懷恩養病。況且,他還有事要處理,他和懷恩的這個孩子不可能白白離去!
尚範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已在剛才短短的一個時辰裏全部抽空,渾身乏力。走到安微揚的身邊,漠然的對她說:“跟我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