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地球經查查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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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超市和百年一中座落在同一條長街,距離約有一站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卻是百年一中的學生們最愛去的地方。超市的貨架上永遠擺放著稀奇古怪的零食、文具、衣物、工藝品、花草、書籍,超市的價碼牌花花綠綠,寫著大串大串的廣告語,超市的導購員、收銀員、理貨員都是可愛又有趣的學生,老板是個英俊的哥哥,老板娘是個美豔的姐姐,這些人各個笑容可掬,讓客人迷迷糊糊地掏了錢買了東西下次還要來看看。附近的店鋪對他們的搶錢能力咬牙切齒,至今也沒想到什麼應對措施,所以,當有人到魔法超市踢場子,這些店鋪的老板幸災樂禍,都想去看熱鬧。
魔法超市的收銀台前站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少女,收銀員於浩舉著雙手,不知是在勸對方冷靜還是在向對方投降,他好言好語地對怒氣衝衝的清嘉說:“為什麼要退貨呢?它們不好用嗎?”一邊拿出一個封皮寫著“顧客意見簿”的本子,擰開鋼筆開始記錄,“請詳細告訴我,我一定向老板和老板娘反應。”
“它們不是不好用,是根本沒用。”
於浩漆黑的眼睛眨了眨,仔細查看箱子裏的貨物,都是和戀愛有關,既然清嘉說“沒用”,也就是說……
“你失戀了呀!”收銀台上擺放的一隻毛茸茸的貓樣玩偶突然大叫,於浩拽住貓的尾巴,把貓塞到台子下麵,幸好清嘉隻顧著生氣,沒注意說話的是誰。擦擦冷汗,於浩心平氣和地解釋說:“的確,這個超市叫做‘魔法超市’,可這隻是一個商標,就像‘狀元’參考書不能保證你是狀元;‘美人’這種化妝品不能保證你能變美,商標隻是商家美好的願望,買賣是雙方自願的行為,你說呢?”一麵觀察清嘉的臉色。這時清嘉的四個舍友也跑了進來,楚翹一馬當先,拍著收銀台問:“於浩,你們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賣假冒偽劣產品的?”
於浩眼前一黑,他也是百年一中的學生,知道清嘉身後四個女生的厲害,這四個人是遠近聞名的不良少女,最讓男生頭疼的是,她們的長相萬裏挑一,不是班花級別就是校花級別,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於浩小心翼翼地說:“楚翹,如果‘魔法’能實現任何人的心願,那單戀你的男生都能當你的男朋友。”
“既然你們知道沒用為什麼要慫恿她買這麼多!”楚翹不依不饒,站在一旁負責導購的女孩小聲嘀咕:“我們也沒逼她買……”楚翹繼續拍桌子大叫:“少廢話!把你們老板娘叫出來!”
“老板娘今天去進貨了。”
“那就把你們那個沒用的老板叫出來!”
“你都知道他沒用還叫他做什麼……”小導購繼續嘀咕。話音剛落,就聽樓上傳來噼噼撲撲的腳步聲,腳步聲一路靠近,一個頭發如茅草,長相斯文俊雅,穿著邋遢的年青男人衝了過來,兩眼發亮地問:“探測器有反應!美女在哪裏!”看了一眼收銀台前的清嘉,狐疑地搖了搖手中的風鈴說:“這也不是美女啊,難道探測器壞了?”
清嘉的臉青了,於浩連忙說:“何清嘉,何清嘉,我們老板他沒有地球人的正常審美,你別哭——”,小導購大罵:“夠了!老板你上樓做實驗去!這裏沒你的事!”
“小羽你怎麼這麼沒禮貌……”男人穿著一件髒兮兮的白大褂,從衣袋裏拿出一副眼鏡戴上,看到楚翹等人,兩眼放光,立刻抹了抹頭發,紳士地說:“四位小姐光臨小店,鄙人深感榮幸,我請四位去那邊的茶座喝茶好嗎?”手上的風鈴叮叮咚咚響個不停,於浩問小導購:“小羽,那風鈴是什麼?”“他新研究出來的美女探測器,方圓百米有美女出沒,風鈴就會響,老板娘回來一定會砸了它!”剛說完,楚翹搶過風鈴摔在牆上質問:“什麼美女不美女!看碟下菜!就因為她不是美女你就不賣真貨嗎!”
清嘉的臉黑了,楚翹回過頭說:“嘉嘉你別哭!我會給你出氣的!”小羽小聲嘀咕:“我覺得你剛剛那句話給她的打擊比失戀還嚴重……”
魔法超市的老板搖著手指說:“翹翹,我們超市從不賣假貨。”
“那她買了這麼多東西為什麼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就不能怪到我們頭上了!”小羽撅起嘴說:“沒有用是因為對方根本不是她命中注定的戀人,別說買一箱子,把整個超市買下來也沒用。”
清嘉擦擦眼淚,抬起頭說:“我承認來找你們是無理取鬧了點,但你們也不要強詞奪理,你們這樣說話太不負責任了!”
小羽一愣,問於浩:“她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於浩小聲說:“五班班長何清嘉平時是個小女生,遇到大事就會特別彪悍,連校長老師都怕她,你別和她吵。”小羽不服氣地說:“我們怎麼強詞奪理、又怎麼不負責了?”於浩見超市圍了裏三圈外三圈的人,連忙說:“你們去那邊的茶座慢慢聊好嗎?這麼多人等著結賬呢。”邋遢老板也討好地對楚翹說:“就是就是,我來請四位——五位美女喝茶,走吧走吧。”
戰場轉移到魔法超市最裏間的茶座,這是一個可以容納十幾人的小店,裏邊賣西點、冷飲、熱飲、手工糖果等女孩子最喜歡的甜蜜食品,邋遢老板讓蛋糕師端上七杯紅茶和七塊蛋糕,小羽咬了一口才問:“你說!我們怎麼強詞奪理了!”
清嘉挺直腰,擺出談判的架勢,喝了一口紅茶,味道太好又多喝了一口,才開始說話:“你是說,你們出售的商品貨真價實,我買了這麼多東西是因為沒用在合適的對象身上才會失效對嗎?”
“沒錯!”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你們是不是知道我把這些道具用到不適合的人身上——如果你們知道他不適合我,卻在我不停買東西的時候一言不發,這就是誤導消費者,在消費者要求解釋的時候你們才說不合適,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如果你們不知道他不適合我,你們在沒有調查的情況下就說商品沒問題,仍然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小羽兩眼冒金星,被清嘉說得暈頭轉向,清嘉繼續喝茶繼續說:“最根本的問題是,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和哪個人適合,又和哪個人不適合,標準是什麼,證據又是什麼?現在你還敢說你不是強詞奪理嗎?”
“我我我我——”小羽七竅生煙,抓了抓頭發終於大叫:“我們就算不知道你未來老公是誰!也知道他不是王子!你不要小看魔法超市!”
“喂喂喂,小羽小羽——”邋遢老板看事情不對,連忙拉小導購的胳膊,小導購一把甩開,抓起清嘉的左手說:“你給我看好!人與人之間是靠緣分絲線連著的!”
“絲線?”
“沒錯,拇指上的線連著父母,食指的連著親人,中指的連著你會認識到的合作者,無名指的連著朋友,小指上的那根線就是傳說中的紅線,連著你命中注定的愛人!”見清嘉茫然地看著自己,小羽著急地叫喚:“你不信嗎?你看著!”說著從頭上戴的帽子裏拿出一個噴霧器,對著清嘉的無名指一噴,隻見手指上果然出現數條細密的藍色絲線,小羽用指尖挑起其中四條,用力一拉,那線正連著清嘉宿舍的四位少女。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的友情線!”剛說完,線消失了,小羽罵邋遢老板說:“你研製的藥水怎麼連一分鍾的效力都沒有!”老板苦著臉解釋:“科學和魔法還是有區別的。翹翹,你這個朋友接受能力真強。”翹翹甩了甩柔軟的長頭發:“就算恐龍爬到宿舍來,她也能麵不改色,因為她的神經比恐龍還強悍,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楚翹的毒舌,曾在漫長的十幾年時光中不斷地打擊何清嘉,清嘉已經習慣並且不當一回事了,此刻她被手上的線震驚了三秒鍾,又用大腦把“魔法”這個詞消化了三秒鍾,最後平複自己的混亂心跳三秒鍾,繼續端著茶杯問:“這麼說來,你們根本就是知道誰和誰有緣,誰和誰沒緣——然後還騙錢?”
“誰騙錢了!”小羽又撅起嘴:“是你們自己願意買的!你們隻要乖乖等,總能等到命中注定的人!誰讓你們迫不及待!笨死了笨死了!”小羽的嘴終於被邋遢老板捂住,老板連連道歉:“小羽隻有十二歲,不懂事,你別生氣,還有,不要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傷心,不值得。”
清嘉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眼淚一下子又掉了下來,她邊擦邊說:“要是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標簽,標明這個人將來屬於誰,那麼每個人隻要一直找或者一直等,總能有屬於自己的那個人出現,皆大歡喜。但世界上沒有這樣的標簽,遇到喜歡的人,即使知道他可能不屬於自己,也還是喜歡,還是想努力得到他,不然我們還有什麼方法呢?”
“你別哭,別哭了……”邋遢老板手忙腳亂地安慰清嘉,清嘉繼續說:“幸福的人都覺得理所當然,輕描淡寫地說著別人的事,覺得和最終結果無關的東西就是不值得,那我從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喜歡他,三年的時間就是沒有意義的嗎?戀愛又不是做買賣,哪有那麼多值得不值得?”
“你、你說得對——”老板還在手忙腳亂,清嘉一時激動,還在訴說她如何辛苦地暗戀王子,一直說到自己如何被拒絕,小羽聽著聽著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楚翹捂住耳朵問:“你哭個屁?”小羽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她太可憐了,我要幫她找到她的另一半,你們等著!”說著一溜煙跑了,邋遢老板忙說:“這小姑娘言情小說看多了,你們別理她。”
“我回來了!來吧!我幫你找白馬王子!”小羽已經捧著一隻大熊跑了回來,清嘉眼睛裏還掛著淚,呆呆地說:“這不是占卜熊熊?”
“沒錯!不過她可是所有占卜熊熊的媽媽!她能算出你的未來另一半現在在什麼地方!來,把小指拿過來——不是左手!男左女右!女孩子左手上沒有絲線。”
清嘉把右手小指放進玩具熊的嘴巴裏,玩具熊晃了兩下,發出噼裏啪啦的鍵盤聲。然後口吐人言說:“B市經查,查無此人。”
“你的另一半不在B市,熊熊,繼續查。”
“中國經查查無此人。”
“亞洲經查查無此人。”
“歐洲經查查無此人。”
“地球經查查無此人。”
楚翹幾個人聽得嘴裏的茶噴了出來,她們一齊圍住清嘉,按摩的按摩揉心口的揉心口,小羽也傻了,她問熊熊:“地球真的沒有這個人?”熊熊說:“沒有。”“你把地獄加進去再算一下。”清嘉差點沒暈過去,什麼叫“把地獄加進去”?是說讓她和鬼談戀愛嗎?
熊熊沉默片刻,仍然說:“加進去了,地球經查查無此人。”
“是說……我要單身一輩子嗎?”清嘉問那隻熊,翹翹連忙安慰說:“其、其實——單身很好!”
其餘三人也七嘴八舌地說:
“是啊是啊,單身多好!自由哩!”
“想去哪就去哪,沒有人拖累你呢!”
“一直都能做想做的事,誰也不能幹涉!”
清嘉什麼也沒聽見,她的腦子裏反複盤旋著這樣一句話:地球經查查無此人,地球經查查無此人——
她知道她的人生就是杯具製造廠,有一群糊塗的親人她可以忍受,不能吃甜食她可以忍受,朋友毒舌又暴力每天打擊她她可以忍受,被校長老師奴役她可以忍受,寢室有四個放著光的美少女讓她沒有任何存在感她可以忍受,因為內褲顏色不對失戀她可以忍受……
可是,她不能忍受她竟然連個命中注定的戀愛對象都沒有!
地獄,這一定是地獄,神啊你還能再殘忍一點嗎?
“嘉、嘉嘉!”
“她暈過去了!快拿涼茶來!”
“老大你醒醒!醒醒!”
“哇!死人了!死人了!都是我的錯!”
何清嘉,十五歲,百年一中初二五班班長,杯具人生遠未結束,地獄生活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