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桓軒失聲喊，“怎麼這樣！你答我一句啊，夜！”
    一麵說著，他一麵伸手想將黑氣團接過來。不料手指竟徑直穿過稀薄的黑霧，空空蕩蕩的，什麼也碰不到。
    “這……”他驚得臉色煞白，猛然後退兩步。
    忽然，手上感覺一陣粘稠。他抽出來一看，隻見自己的五指山染滿了腥紅的血跡，緩緩在他手心蜿蜒
    開來，一滴一滴落入水中，綻開一朵朵血色的小花。
    “這是……”這回發出聲音的是靠在一邊牆壁上的紅蓮。她惶然的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妹妹身邊的輕煙，緩緩地搖著頭，“怎麼會……？我……天哪！”紅蓮痛苦的低下腦袋埋進蜷起的膝頭，難以遏止的抽噎掙破拚命壓抑的喉管翻湧上來。
    “姐，不怪你。”這回開口說話的卻是白蓮，嬌美的少女忽然綻開絕豔的笑，雪白的臉兒湊進黑雲中蹭了蹭，一臉滿足，“夜他還在我身邊呢！我這麼過分的待他，他卻對我不離不棄……我的夜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她伸臂環住那堆若有若無的氣流，“看，他在對我笑！夜你不怪我對不對？回答我啊！求求你說句話……”
    她瘋狂的搖晃著氣團，淚濡濕了衣襟。
    恰在這時，薄薄的黑雲緩緩從白蓮懷裏升起，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最後猶猶豫豫的降落在桓軒的肩頭。一番動作過後，氣團更顯得稀薄且毫無生氣，有如遲暮的老人。
    “夜！”白衣少女張開嘴，最終輕輕的喚了一聲，軟癱在地。
    “對不起，”她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嚅嚅低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大顆大顆的砸下來，“我喜歡你……愛你……我們成親好不好？成了親我就跟你回去，從此以後隻跟你一個人在一起……”
    “不要離開我啊……”她伏在地上放聲痛哭，臉兒埋在裙裾中，宛若一朵綻放的白蓮花。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低的啜泣，口中胡亂重複著三個字。
    整個水牢裏靜悄悄的，隻有潺潺的水聲為她伴奏。
    桓軒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白蓮，又悄悄把眼風轉向另一邊。心口忽然一陣叫人毛骨悚然的寒風掠過，直直的透進心底。
    如果有朝一日他終於為這個女子送了命隻剩一息尚存，那麼她是會想白蓮這樣終於醒悟，還是僅僅落一場愧疚的眼淚，送上一句輕飄飄的“抱歉”。
    愛情有的時候真的是一場笑話。當你為它傾盡所有甚至是生命，所換得的依舊是比鴻毛還輕柔易碎的感激。
    殊不知，感激一物，恰恰是愛情最不屑的。
    你……會這樣對我麼？他無聲的發問。
    空氣中依舊隻有啜泣聲在來回飄蕩，靜寂就像空靈的哀樂打著旋轉上升，淺淺的浮在長著苔蘚的石板上方。
    “咳……”
    咦？哪裏來的聲響？輕的好像幻覺。
    “呼……啊……”
    桓軒側耳去聽，那聲音又響起來，較剛才響亮了幾分，且熟悉的讓人有流淚的衝動。
    “夜，”他慢慢轉過頭去，感覺到脖頸處微微的瘙癢，“是你麼？”
    厚實的右肩上，一個隻有手掌大的小人兒無力的趴伏著，依舊黑衣紅發，表情桀驁。他勉力抬起腦袋，輕輕笑了笑。
    桓軒先是驚訝，隨即驚喜。
    “是夜啊！太好了，你沒事！”他側過頭看著小人費力的坐起身來靠他的頸側，艱難的吐息。
    忽然胸口一重，一個身子用力撲了上來，帶著淺淺的嗚咽。
    “夜！！太好了……你還在……真好……回到我身邊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一定能好起來……”
    她又哭又笑語無倫次，伸手探向小小的身體。
    “啪”，滾燙的淚跟無力垂下的手掌一起落了下來。
    紅發小人無言的別過眼睛，身體一斜，堪堪避過少女的手掌。
    “你們……”桓軒詫異的看著兩人，剛欲問話，肩上的少年卻低聲開口。
    “軒大哥，把我放下來吧……我要療傷。”
    “……要幫忙麼？”
    “不了，你的仙氣反倒對我不好。”
    “也對……有什麼事就喊我，”他握緊了少年的手，“要好好的。”
    夜貘無奈一笑，身形有些暗淡。
    “我盡量。”
    一片爬滿幽藻的牆根下，白衣少女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地上從裙子上撕下一塊布，用雙手捧著蓋到睡著的少年身上。
    少年努了努嘴巴翻過身去，蜷起身體縮在充當“被子”的碎布下麵。
    白蓮見狀才緩了口氣，目光呆滯的跌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
    “來喝點水。”桓軒用隨身帶著的水壺裝了些幹淨的水，遞到紅蓮麵前，隨後自己也在她身邊坐下。
    紅蓮就著壺嘴喝了一口，卻低歎了口氣，別過眼去。
    桓軒默默的收回手，自己也仰頭喝了口。
    “在想什麼。”他挪了挪身體與紅蓮靠的近了些，深深嗅著她淡雅的體香。
    “……沒什麼。”她答的言不由衷。
    “白蓮和夜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不過……也許是我的錯。”
    “怎麼說？”
    “……我不該懷疑夜……”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滑了下來。
    “紅蓮。”
    “嗯……”
    “如果有一天……”他忽然緘口不語，目光搖曳不定的漂浮。
    “有一天什麼？”
    “……算了。”他轉過頭去，狠狠地閉上眼睛。
    想問，還是問不出口。眼皮酸澀到無比沉重，甚至提不起一點點張開的力氣。
    淚意湧上的十分詭異，似乎是看著白蓮和夜貘一步步走來，那冷心的少年和流淚的少女就預示著自己和心愛女子的未來。
    究竟要如何才能破開被詛咒的命運與她攜手走向未來？抑或是兜兜轉轉無數圈，最後驀然回首間，卻發現自己仍在原地，一步未動。
    情愛，永遠是心中最難解的一道枷鎖。
    相顧無言間，淚滿長襟。
    忽然，後背處一陣柔軟的觸感傳來，熟悉的讓他的心狠狠一縮。
    緩緩轉過腦袋，隻見紅蓮溫順的伏在他的背上，纖長的睫毛蓋住剔透的眼眸，不安的微微顫抖。
    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沁入肌理，宛若一股火燙的熱流。
    似乎有著什麼感情在破體而出！
    就像那時在法堂中看見她赤裸的身軀，胸中湧上的那一股澎湃的情火。
    大腦裏浮現出她雪白的背脊，勻停的四肢，和那雙遮遮掩掩半遮半露的乳【峰，血管好像“轟”的一聲炸開，滾燙的熱液洶湧而至，再也無法壓抑。
    他猛地轉過身子，雙臂一撈把女子固定在懷中，對準那雙略顯蒼白的嘴唇，用力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