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幾人就在蒼渝的宮中安歇，晚餐是河中的魚蝦等物，還有海帶一類的水草。白蓮撅著嘴勉強吃了一些，又吵著要夜貘做烤魚。
    “我說小蓮兒，”夜貘歎著氣，揉揉白蓮柔軟的發絲，“在水底烤魚……虧你想的出……”
    “呃……”白蓮一下子瞠目結舌。
    一旁的蒼渝紅蓮幾人早已捂著偷笑的前俯後仰。
    入夜，白蓮和夜貘玩鬧累了早就抱在一起睡的天塌不驚，紅蓮身子虛弱，也被半哄半勸的送回房中去了。
    隻剩下桓軒一人，尚負手立在宮外，仰望著天空。
    清河水如其名，極其清澈，透過厚厚的水層甚至能看見夜空中熠熠發光的點點繁星，而星光透過水波的折射也顯得更是好看。
    桓軒一時竟看入了迷。
    蒼渝倚在門口，靜默的看著白衣青年的背影。
    這人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股熟悉的灼漣的氣息，他敢確定自己在某些時刻的確感受到過，可像這種時候，卻一絲一毫都感覺不到。
    “誰在哪裏？”耳畔忽然傳來冷漠的聲音。他站直身體，慢慢走向桓軒所在地地方。
    “是我。”
    “蒼渝前輩。”桓軒彎腰一禮。
    “不必多禮，”蒼渝笑了笑，道，“我總想知道，你對我那紅蓮侄女兒是不是有意思？”
    桓軒不料他竟問起這個，低頭淺淺一笑，道：“這個麼……有。”不知怎麼的他對這個魚精總有一種從靈魂中沁出的莫名的親切感，仿佛已經認識很久似的。
    難道是進來同妖族處久了麼？他暗暗自嘲一笑。
    “那她知道麼？”
    “我不知道。”桓軒攤了攤手，“直到不知道的又有什麼大不了，總之，我能守著她便是好的了。
    “你倒是想的開，”蒼渝笑了笑，“可紅蓮那丫頭對你也並非完全沒有感覺。”
    “當真？”桓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好歹活了幾千年，這點小事我總還看得清楚。”蒼渝挑眉，眼中竟是笑意，“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們一把？”
    “咳……”桓軒語結，為何最近總是提起這事，“不用了。”
    “也對，這種事兒，一旦別人開口就沒意思了。”蒼渝倒也豁達。
    桓軒一笑。
    蒼渝瞅了桓軒半晌，道“我有個問題想冒昧的問上一問。”
    “請說。”桓軒挑了挑眉，
    “我想問一問……你的身世。”蒼渝眯起了眼，目光中是赤裸裸的探尋。
    桓軒一笑，妖族和魔族的人總是這般直接，合極了他的胃口。
    “怎麼，不能說麼？”
    “不，我隻是在想要怎麼說。”他沉默片刻，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提的，我自小便是孤兒，三歲那年蒙師傅雲麓真人收養，帶上雲麓收為弟子教授仙法，就這麼簡單。”
    提起那個白髯白發慈眉善目的師傅，他仍舊會想到那日雲麓上山漫天的鮮血和淒淒的陰風。
    師傅……如今在陰間，可還好麼？他這麼想著，身子倏然一抖。
    “……”蒼渝卻不知該當如何接下去問，這身世乍聽起來像是普通，實則有好些空白可以詢問，諸如為何是孤兒，雲麓真人又是這麼看上的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他略作斟酌，開口卻又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
    “你今年多大？”
    桓軒又是一笑，“修仙之人從來不問年齡，隻問法力。不過若真要算起來……大約有六十多了吧！”
    “哈哈！果真是小娃娃一個！”蒼渝調侃道，“不過，”他瞬間收起了調笑神色，“你的法力卻比我兩個侄女兒，甚至比魔族的那個小子都高。”
    “這個……”桓軒歎了口氣，“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從那日……之後，我的法力便如突飛猛進似的。”
    “哪日？”蒼渝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抱歉，我真的不想再提。”
    那個瘋狂的日子，漫天漫地的鮮紅簡直要將人拖下地獄，現在稍稍回憶，心頭都是一陣大痛。
    “……既然你不願提起，那我就不問了。”蒼渝瞅著他的神色，心想還是去問紅蓮比較好。
    “早些休息。”他親切的拍拍青年的肩膀，目光卻若有所思。
    “是。”桓軒答應著，卻又抬頭看向了無垠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