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葛漪君一愣，轉過頭去。
    女子的背光而立，秀美的麵容隱在光影之後，卻反而令人猜不透她在想著什麼。
    “那位鳳凰仙子……真的隻是碰巧？”她又問，這回語中帶上了些猶疑和畏縮。
    麵對這樣的紅蓮，葛漪反到不忍心開口說謊。
    “我……唉！確實不是初見，很早以前我就見過她，那時候我才十多歲，跟著灼……叔叔來上天來，”不慎說漏了嘴，葛漪君悄悄望了兩姐妹一眼，見她們並沒有異常，才清了清嗓子繼續往下說道，“我們曾在一處玩過，後來……其實也沒什麼後來了，我離開了天庭，也再沒有見過她。”
    葛漪君一麵訴說一麵回憶，紅蓮的臉色卻隨著他這一句又一句帶著情意的話語而一分分變白。
    緊緊抿著顫抖的唇，說不出半句話。
    葛漪君才想再說些什麼，心神卻被白蓮完全引了去。
    “漪君哥哥！你偏心！”白蓮聽得葛漪君一下子又換了說法，心裏早已不爽極了，兩步跳上前，粉嫩的小手揪住青年的衣襟，水靈的大眼睛狠狠瞪著對方，“姐姐問你你就答，不把我當回事兒是麼！！”
    “呃……我……”這個妹子向來是最能無理取鬧的，葛漪君一時無話回她。
    “哼！！我不理你啦！！”白蓮他這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賭氣轉身奔回榻邊坐著不說話了，小嘴兒則嘟的老高。
    白蓮這麼一鬧，剛才的話題當然也無法繼續。
    葛漪君暗自竊喜，紅蓮則輕輕歎出一口氣。
    忽然，“哐當”一聲，將沉思中的兩人都生生嚇了一跳。
    原來白蓮見無人來理自己，不高興的將床邊小幾上的杯子茶壺盡皆往地下摔去。
    葛漪君忙一揮衣袖，救回那些正在下墜途中的器具，口中笑道：“我說妹子啊！你生氣便生氣，何必暴殄天物呢？”
    “漪君哥哥！我還不如一個杯子值錢，是不是！？”
    “呃……”
    看來這小妮子又鬧上了。葛漪君和紅蓮相視無奈的相視一眼，雙雙向榻邊走去。
    這是白蓮鬧性子時兩人習慣性的行為。
    紅蓮在妹妹身邊坐下，伸手搭著妹妹的肩膀，柔聲哄道：“好妹妹，漪君哥哥他也不是有意的，原諒他好不好？”
    白蓮俏臉一揚，哼道：“我才不要原諒他呢……都不跟我說實話。”
    “我的好妹妹！哥哥給你賠罪了好不好？”葛漪君笑吟吟的做了個揖，“不是哥哥想瞞著你，實在是你太像個孩子，我怕你四處傳揚……”
    話音未落，榻上的白衣少女已經立在他麵前，精致的五官皺成一團，惡狠狠的道：“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小孩子！！！”
    一麵說著這話，一麵揚起粉拳，活脫脫一副沒有長大的模樣。
    葛漪君哭笑不得，隻得應道：“是是是！咱們的小蓮兒已經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白蓮的眼睛忽然一亮，轉身將自家姐姐拉起，又拉過葛漪君，墨丸兒在眼眶中來回一轉，道：“漪君哥哥呀，既然我都能嫁人了，那你豈不是可以娶親了？”
    葛漪君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頭道：“這話沒錯。”
    “那你為何不娶？”
    “為什麼忽然問這個？”
    “你看呀，”白蓮忽然嬌俏一笑，道，“我姐姐已經可以成親了，那幹脆你們倆湊成一對兒，以後哥哥便是姐夫，姐姐又是嫂子，多好？”
    “你！”葛漪君啼笑皆非，“胡鬧些什麼呢！你姐姐才不會答應呢！”
    “你怎麼知道姐姐不會答應？”白蓮不甘示弱的回嘴。
    “我說紅蓮呀，你管管這個丫頭吧！我可吃不消了。”葛漪君轉向紅蓮求助。
    誰知，入眼的竟是紅衣女子微帶紅意的雙頰和認真的眸子。
    “漪君哥，”她靜靜的開了口，“我要是答應呢？”
    “！！”葛漪君愣在原地，半晌，方才勉強笑著道，“紅蓮，你……開玩笑的吧？”
    “哈~漪君哥哥！”白蓮見姐姐答應，頓時歡樂的跳了起來，“你快表態呀~~~！”
    少女並未看出青年眉心微蹙，臉上已經漸漸顯現出了不願，還是一味的拉著他撒嬌。
    紅蓮看在眼裏，心也涼了。
    淡淡的抽出手，微微笑了笑，道：“我開玩笑的。”
    葛漪君似乎鬆了一口氣，紅蓮也背過身去收拾摔碎的碗碟。
    他沒有看見，紅衣女子轉身的瞬間，一滴清淚劃過蒼白的臉頰，別樣淒楚。
    夕陽下，白衣少女拉著俊逸青年撒嬌，喧鬧不已；紅衣女子跪在地上，靜靜的收拾和淚的碎瓷片，安靜非常。
    瑤池畔。
    鳳凰恭謹立在臨湖小榭中，唇角帶著冷笑。
    “鳳凰，要你辦的事兒怎樣了？”玉帝食指輕叩著桌麵，揚聲問道。
    “回稟陛下，小仙不負所望，葛漪君那廝已經被小仙迷惑，想來不日即可功成。”
    玉帝笑了笑，卻還是沉聲道：“莫要放鬆警惕！葛漪君心思細密，未嚐不是在演戲。”
    “是。”雖然應下，心中卻閃過一絲對君上的不敢苟同。
    區區凡間一介小妖，哪來這麼多心眼兒？
    讚許似的點了點頭，玉帝抬頭望向天幕。
    此時，恰有一隊天兵壓著人犯經過。
    嘴角劃過一抹笑，又喚了一聲。
    “鳳凰！”
    鳳凰一驚：“小仙在！”
    “朕再給你幾天時間，與葛漪君的事要抓緊，盡早令他動情！”
    “！！什麼？”鳳凰驚訝的抬起頭來，“幾天時間？怕是不夠呀！”
    “所以要你抓緊！朕有一個計劃，隻待你引他上鉤，便能令你順理成章的同他下界去！”
    “下界？”鳳凰又是一驚，“您之前並沒有提起要下界……”
    “這是必然的！天庭之中，他多少有些估計，隻有下了人間，他才能放寬心來！”
    “……這……”鳳凰有些為難。
    “怎麼？你不願意？”玉帝眯起眼，眸子中透出些危險神色。
    “小仙願意。”咬了咬牙，她不敢違抗君主的命令。
    “那便好！”玉帝鬆了口氣，瞬間換上一副笑臉。“待你功成歸來之日，朕必要重重賞你！”
    “謝陛下！”屈膝一禮，隨即悄然退下。
    回廊間，鳳凰狠狠地握拳，眼光透出些鄙薄顏色。
    葛漪君，今日我鳳凰為你身上小小一件衣服竟要屈身下界！
    來日，必還你這一箭之仇！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清泠卻溫和的聲音——
    “這不是鳳凰姑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