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跟在王的身後，最終在漢白玉的石階下站定，抬起手上的絲帛卷軸，開始宣讀本次進宮秀女的花名冊。接著秀女表演才藝，盡自己所能討得王的歡心。秀女人數眾多，表演雖好卻程式亢長，正當王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王公公匆匆走到他身前，小聲說道：
    “陛下，秦大人來了。”
    “哦？快傳！”
    “是！”
    王公公走下石階，高聲喊到：“傳兵部總督秦穆秋上殿。”
    一聲傳來，所有的秀女都把目光投向了殿外，隻見一高挑男子，身穿月白藍紋水波長衫，左手抱著紅木古琴，翩翩然步入殿中。這是個長得很清秀的男子，臉上洋溢著和善的微笑，不同於王的威嚴，他所散發出來的，是平靜如一泓春水的溫柔氣息。
    “拜見陛下！”
    他半跪在地，右手因裹在厚厚的紗布中，所以無法行禮。
    “秦大人，你這手怎麼了？”
    王招招手，要他到自己身前。而秦穆秋卻沒有挪步，而是淡淡回到：
    “回陛下的話，微臣路遇風暴，險些跌下山崖，所以受傷。”
    “秦大人盡忠職守，精神可嘉，朕可要好好地賞你才是。”
    見秦穆秋不肯上階，王緩緩地呼了口氣，眯起危險的綠眸。
    “微臣不敢。”秦穆秋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他根本不抬頭去看王的麵容。
    “秦大人，聽說你一夜之間就為朕選下了兩百秀女，你是怎麼辦到的？”
    “回陛下，正是因為這張琴。”
    王掃了他左手抱著的古琴一眼，冷笑一聲，“哦，以琴選人？”
    “是的。”
    王露出些許玩味的神情：“那就請秦大人為朕表演一番，如何？”
    秦穆秋躬了身，到一旁席地而坐，將那紅木古琴放在盤腿上，調整音色。王公公走到殿中央，笑著說道：“秦大人這右手正受了傷，如何撫琴？”
    “撫琴，一隻手就夠了。”
    秦穆秋左手在琴弦上來回輕撥，發出一段流水般潺湲空靈的樂音，隨著琴聲的響起，兩百餘名秀女從兩側踏入殿中央，各自擺起了舞蹈的姿勢。
    原來•••他都已經預備好了•••
    王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開始。
    正獨自坐在長安殿外，對著箜篌凝神思考的玉華流水，突然聽見殿中傳來了驚破霓裳的《百花朝鳳曲》。琴聲時急時緩，時高時低，朦朧中玉華眼前展開一幅七仙舞於百花叢中的絕美畫卷，手指不由輕輕撥弄起箜篌。順著那琴聲如竊竊私語的撚挑，不知不覺也奏起了百花朝鳳舞曲的和聲。
    空靈優美的箜篌伴著略顯低沉淒楚的古琴，頓時化為一股前所未有的曼妙旋律。舞殿冷袖，纖影翩翩，在場的宦官以及王上，都不禁看得愣了神兒。最後在醫生裂帛般的驚心一劃下，琴聲皆然而止，箜篌聲也漸漸消失。殿上的秀女又排成兩隊，半跪在地。
    “啪！啪啪••••••”
    王讚賞地鼓掌輕笑，從王座上站起身來，目光投向一旁抱琴跪地的秦穆秋。
    “秦大人的琴還是那麼妙，綃族姑娘的舞，也著實令人驚豔。好，好極了！”
    “謝陛下褒獎。”
    秦穆秋一心在意殿外那絕妙的箜篌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午時，秦穆秋被單獨留在了殿中入宴。
    “穆秋，又是三月不見，朕可想念你了。”
    程淺光舉起一樽葡萄美酒，踱到秦穆秋麵前，道：“這一杯為你接風洗塵了！”
    說著，便一飲而下，然後倒翻過酒樽，微笑地看著秦穆秋。
    秦穆秋也舉起酒樽，學著程淺光的樣子舉到身前：“謝陛下恩典。”
    “哎，穆秋，在人前你喚我陛下，在人後還是喚我名諱，像過去一樣，叫我淺光就好。”
    “微臣•••不敢放肆！陛下為君，在下為臣，君為臣綱，在下豈敢亂了綱常紀法？
    ”
    秦穆秋說這話時，語氣依然幽冷，仿佛不再是那位瀟灑飄逸如神仙般的公子。
    “不要說什麼君臣！”
    程淺光一抬手摔翻了秦穆秋端著的酒樽，眼底泛起既憤懣又痛苦的水光：“我們之間，永遠不應該提及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是程淺光，你是秦穆秋，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