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純情少年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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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一陣雨,天幽藍幽藍的,空氣顯得格外的清新明亮,就連西邊那最高最遠的大山頭,也清清楚楚的顯出連綿雄偉的輪廓。夕陽跌落在山尖一片紅彤彤的雲堆裏,遠處的群山、近處的樹木房屋,都被溫柔的霞光抹上一層朦朧的紅暈,東方的天空,映出一道綺麗的彩虹!
聽老人們說,彩虹是神仙的橋,一頭兒架在天上,一頭兒落在水裏,如果能夠找到落在水裏的這一頭兒,就可以順著彩虹走到天上去。
所以,從小,韓冬陽就喜歡對著彩虹發迷,有時候甚至會跑去河邊尋找彩虹。但很可惜,每回不等他跑到河邊,彩虹就已經隱沒不見,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遐思和向往。
所以,當雨停了以後,韓冬陽重新背起背包卷,離開避雨的屋簷,一邊向著縣第三高中的方向走,一邊仍仰著頭,兩隻眼睛盯著天邊那將逝的、美得如同夢幻般的彩虹,腦海裏不由自主又開始勾勒出有關彩虹的美麗神話,以至於接連幾次,差點兒撞上了迎麵而來的自行車。
他隻有利用對彩虹的美麗幻想來衝淡對將要到來的新環境新生活的恐懼,否則他真的沒有勇氣再繼續往第三高中的方向走。事實上從中午一點離開家,不到十公裏的路,他已經整整走了五個小時。
他是來第三高中做插班生的!
說起來丟死人,從小學到初中學習成績一直很好的他,偏偏在初三下學期神經掉了線,整天胡思亂想,連上課也無法集中思想,以至於畢業考試,縣三大高中他居然連一所也沒考上。縣裏除三大高中以外,較為偏遠的幾個山區鄉鎮,另設了幾所鎮高中供山裏的孩子讀書。他老爸韓仲文在恨兒子不爭氣之餘,隻得讓他進了山區鎮高中借讀——所謂借讀,就是指非本校招生範圍其它地方的學生進校讀書,當然借讀生是要多花一筆借讀費的——但山區鎮高中離家太遠,又在大山裏邊,家裏人總不放心。韓仲文做了幾十年的小學教師,隻因生性太古板,竟找不到關係能讓韓冬陽轉進縣三大高中。最後還是二姐韓冬霞在鎮文教組工作的男朋友幫忙,終於打通關節,讓韓冬陽在今年高一結束將升高二之際,轉進縣第三高中高二一班做插班生。
走後門兒進來的插班生!——多難聽的幾個字眼?他該怎樣去麵對陌生的老師陌生的環境?又該怎樣去麵對同學們鄙視的眼光、刻薄的嘲諷?
所以他心裏充滿了不安和惶恐!他隻有靠著胡思亂想,來暫時躲開這份不安和惶恐。他艱難的,一步一挪的往前走,但無論他走得有多慢,無論他走得多艱難,第三高中終於還是進入了他的視野!
迎接他的,將會是什麼?
※※※
這已經是開學的第三天。
一陣驟雨過後,霞光滿天,彩虹斜掛,那些十七八歲、還是做夢年紀的學生,一吃過晚飯,就紛紛湧出校園尋找彩虹。
學校下午兩點半上課,一共三節課到五點半是吃飯時間,晚上七點開始上晚自習。所以吃過晚飯到上晚自習,之間還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很多學生都會利用這段時間走出校門,散散步放鬆放鬆。
因為吃晚飯的時候就沒有看見高強的人影,雖然也有兩個同學來約朱誌勇去校園外邊走走,但朱誌勇懶得動,和另外一些不想出去的同學一樣,站在正好麵東而建的教學大樓各樓層陽台上,仰頭欣賞著天邊那一道美麗的彩虹!
——是誰說過彩虹是神仙的橋,一頭兒架在天上,一頭兒落在水裏,如果能夠找到落在水裏的這一頭兒,就可以順著彩虹走到天上去?
說實在他可從來也不相信這種幼稚的神話,不單是不相信,而且從小就認為,會相信這種神話的人,不是傻瓜,就是白癡!
偏偏他就認識這樣一個白癡!不單是認識,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同村人,外加從小學到初中的同班同學!。
這個人名叫韓冬陽!這個關於彩虹的幼稚可笑的神話就是韓冬陽告訴他的。
一想起韓冬陽,朱誌勇心裏就湧起一股厭惡的情緒!其實他跟韓冬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兩個人都因為從小父母嬌慣、紮著辮子當女孩兒養一直到上小學,所以都有些“娘娘腔”;又比如兩個人都喜歡唱歌跳舞等等,再加上兩個人從小學到初中一直是同班同學,在初中還坐過同桌,本來很有機會可以成為好朋友,可不知道為什麼,從上小學一年級第一天認識韓冬陽,他就討厭透了韓冬陽。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對彼此性情的逐漸深入了解,這種討厭竟是越來越根深蒂固——是因為韓冬陽從一開始就不肯象其他同學一樣向他這個村支書的兒子討好低頭?還是因為從小學到初中韓冬陽的成績一直比他好?又或者是因為韓冬陽天生的多才多藝唱歌跳舞樣樣出色、隻要有韓冬陽在就沒有他朱誌勇發揮的餘地?更或者……是因為餘飛鵬?
餘飛鵬?——不錯,雖然跟餘飛鵬的情誼已經成了過去式,但因此對韓冬陽產生的恨意,卻始終不能釋懷!
※※※
餘飛鵬生得很俊,個頭兒又高,又跟朱誌勇是鄰居,兩家隔壁住,兩個人青梅竹馬,朱誌勇從小就當偶像一樣依戀仰慕著餘飛鵬,而餘飛鵬也一直對他十分的關照!——可就是該死的韓冬陽,從餘飛鵬那裏輕輕鬆鬆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溫暖關愛!好像是從小學四年級還是五年級吧,餘飛鵬開始疏遠他轉而同韓冬陽做起了朋友,每回有人欺負韓冬陽——實話實說,欺負韓冬陽的人大部分都是他朱誌勇指使的,誰讓韓冬陽那麼討人厭呢?——餘飛鵬總會挺身出來護著韓冬陽!
而隨著三個人一同考入鎮重點初中,餘飛鵬跟韓冬陽的關係好到幾乎形影相隨,反觀他跟餘飛鵬之間卻越來越淡漠,任憑他想盡辦法對餘飛鵬卑恭討好也無法挽回!
那真是令他心裏充滿怨恨!直到有一天——確切一點說,是在初中三年級的下學期,有一個機會擺在他的麵前——可能是一念之間,也可能是從小看多了父親如何玩弄權術懲罰打擊不聽話的村民,他過早的學會了勾心鬥角,總之他抓住了這次機會,不單將餘飛鵬狠狠報複了一下,連帶的,一直比他成績好的韓冬陽的情緒也受到影響,最後連一所高中也沒能考上!
“餘飛鵬,是你先對我無情,所以不要怪我對你無義!”回首往事,朱誌勇的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有一塊大石橫在中間的感覺。雖然他從來沒有因為曾經做過的那件事而後悔過,甚至一直到現在,他仍然固執的認為,餘飛鵬的下場是對薄情寡義者最好的回報!然而每每回想起這件事,內心的最深處,都從來沒有表麵上感覺的那麼舒暢!
所以他甩甩頭,拒絕再繼續往下想!他抬起頭來重新尋找天邊的彩虹,但就在他走神的一會兒功夫,彩虹已經漸漸隱沒,隻在天邊留下一抹兒淡淡的影子。
“美好的東西總是不長久!”他心裏想,隱約記起這句話好像還是一句名言。然後,就在他隨意的向樓下一瞟之際,他的注意力迅速被校園裏一個背著鋪蓋卷的身影吸引!
——韓冬陽?
韓冬陽怎麼會到這兒來?看他還背著鋪蓋,難道也要到這個學校來上學?這個該死的,還真是陰魂不散!你看他穿的那身衣服,多麼的與眾不同!他為什麼就能夠處處顯得那麼與眾不同呢?
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