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城鎮，四麵環山，本以為抬頭隻是井底瞧見的天空，卻不曾想到是如此壯麗的景色。晚霞映紅了綠色的植被，褐色的土地，就連迎麵跑來的孩子都紅撲撲的。不可否認薇子對這裏的第一印象好極了，縱使奔波了一天，酸脹的腿腳也擋不住他好奇的目光。接連幾日的疲勞一掃而光，原本就是孩子模樣的小臉兒上難得露出燦爛的笑容。
    “喂喂，狸，你看這裏真的很美耶。”薇子快走幾步跟上前麵的人，白嫩的手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角，語氣中盡是驚喜。
    “嗯，嗯，還好。”男人似乎對這美景不怎麼感興趣，一雙紅眸銳利的掃視著周邊的人或景色。
    他歪著頭看男人一臉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咋舌。雖然狸一直都是這張看起沒什麼表情的臉，可是今天一天都沒有表現的這麼明顯，這突然的變化讓他有點適應不來。還記得之前在曾華那時，那裏的侍者總是會在他們背後悄悄議論他和狸誰的臉更臭，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每次都是狸勝出。曾華還曾經開玩笑說他倆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黑白雙煞。
    “啊……唔……”正在走神的少年腹部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過大的力量差點讓他蹲坐在地上。
    “呀呀……你這孩子，不是早告訴你要小心點了麼，怎麼還是這麼莽撞，看，撞到人了吧！快給哥哥道歉”被數落的孩子，麵露不悅的低著頭，一麵聽著女人的數落，一麵，嗯嗯啊啊的應著，時不時的還抬頭對薇子做個鬼臉。啊……真好啊，這種微妙的氣氛讓他有些懷念，甚至不敢直視。
    “哥哥，對不起！”小孩鄭重的鞠躬，口齒清晰。
    “沒有啦，沒有啦……我不會生氣哦，倒是你要好好聽媽媽的話知道麼？”薇子一麵笑一麵還不忘安慰著強裝笑容的孩子。
    “額，那個抱歉，我不是他媽媽……”
    “沒事啦，就算你這麼說，我也……”等、等，她說什麼？“啊，抱歉，抱歉。”
    “嗬嗬，沒事啦……”女人依舊在笑，顯然對薇子錯誤的稱謂並沒有表現出多大不悅。倒是剛才還皺著眉的小孩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哥哥長得怪好看的，沒想到這麼笨。”小孩子稚嫩的小臉滿是不屑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霎時可笑。
    笨？笨？！！！這臭小孩，薇子佯裝生氣的怒視著小男孩，學著他的樣子撅著嘴不屑的哼了一聲。
    “嗬嗬，他好像很喜歡你呢，真難得。這孩子啊一直以來對誰都愛答不理的，能讓他這麼親切的說話很少見呢。”女人似乎沒有發現兩人異樣的氛圍還在一邊喋喋不休著她認為的事實。
    親切~！這兩個人絕對有問題，他一麵點頭應付，一麵在心裏將那個罵他笨蛋的小鬼詛咒了一萬遍。直到女人帶著小鬼離開，才稍微平複了心情。倒是那個小孩一直到離開之前都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他，眼中的神情他不懂。直到很久之後薇子回想起來時他才知道那是漠然。
    “什麼啊，我還以為是母子兩個呢，好奇怪的城鎮啊，喂，狸，你說……”來自身後的寒意讓他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狸猩紅的雙眼微眯著，直視著早已遠去的兩人，銳利的視線如同鋒利的刀冷冷的刮過他的皮膚，他還未成型的話語。
    “狸？狸？”少年壯著膽子叫了幾聲，想要靠近卻發現腿腳像是被抓住一樣動彈不得。
    薇子看著他雖急卻也不敢再出聲音，直到男子自己收回視線，然後轉頭冷冷的瞧著他。
    “狸？”他想問是怎麼了麼？可是就是這樣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他卻沒有力氣將他問出。
    風景還是那般美麗，隻是這晚霞的顏色越發濃烈了，他們依舊站在村口，薇子像是等待宣判的罪人，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麼。
    “薇子，你還記得我們啟程時我對你說的話麼？”狸的聲音遠比他的臉色要暖的多，這種貌合神離的狀態更是駭人。
    “記、記得”他的聲音在顫，從未出現的狀態。
    “哦？是麼？那麼給我重複一遍。”狸的聲音很平靜，一邊說著一邊向少年的方向挪了幾步。
    “永遠記住那些畫麵，記住人類的肮髒與醜惡。”抖得厲害，他的腿在打顫，連站穩都變的困難。
    “嗯，真乖。”狸突然笑了起來更加的靠近了些。
    薇子聽著他的聲音，看著逐漸靠近的男人，方才築造起的城牆一點點的瓦解，似乎那些警戒僅憑著男人的一句話便可瞬間崩塌一般。
    確實，對於這種想法薇子一點都不會感到驚訝，因為這個男人就是這樣走進了他的生活，甚至到今天可以隨意左右他的地步。
    他視他為神，可以救贖自己的神，同樣他也視他為魔，可以毀滅自己的魔。至於最後男人究竟是魔還是神，對他來說都不曾有變化，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像狸這樣的男子了。所以薇子告訴自己，他心甘情願。
    “薇子？”這次換狸叫他。隻是這語氣少了薇子的關切。“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小鎮不對勁？”說著狸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指了指遠處的山脈。很久都不曾聽到身旁的人回話。
    “薇子？”狸再次的喚他，聲音緩和了些。
    “啊？沒有，我隻是在想你口中的不對勁是指哪方麵。”
    “是麼？”狸反問卻沒有質疑的意思。
    “嗯。那麼狸你覺得哪裏出問題了？”他依舊站在之前的位置，天知道為何即使現在他也絲毫不能動彈。
    “說不清楚，隻是覺得……”說著男人微微的抬起頭，看著之前薇子不肯移開目光的天邊。那裏的晚霞僅剩下一點點了。
    “確實很美呢。”半響狸學著薇子的語氣讚美道。
    薇子一愣，緊接著竟笑了出來，他小邁一步緊貼著男人看著他看的方向，應著。“對呀，好美呢。”
    薇子在笑，狸卻沒有表情，隻是他攬著少年的手力氣大了些。遠遠看去宛若情侶。
    薇子扭頭看男子迷人的側臉，他想他心裏混沌的想法不可能這麼快理清吧。可是既便如此又能怎樣呢？反正你都已經左右了我的人生了，若想改變我隻能祈求來世不要讓我遇見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