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槐·鸞起  第四章 斷槐出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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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當他打開窗,卻發現那些花一夜之間消失殆盡,原本滿樹的白玉多多竟是空無一點,他驚訝的跑下樓去,隻見林時早早的就起來了,正在蒸槐花,他才知道林時昨夜把林時趁他睡下了,剪了一夜的槐花。
    他知道林時是愛極了槐樹的,這麼多年來,他對槐樹的嗬護他都看在眼裏,否則他也不會這麼討厭槐樹,然而昨夜,他竟是為了他把那一簇一簇的槐花給剪了,看著那猶如玉朵的槐花堆滿了整個院子,那是他第一次對槐花起了憐愛之心,隻是他仍然不知道他的那份憐愛是對槐樹的主人的憐愛!
    他走過去,拉起林時,垂著頭內疚的說:“時,你不用這樣的,我可以等的槐花慢慢落的!”
    林時卻搖搖頭微笑著說,“傻瓜,這花是死物,今年剪了明年還會再開,何必要你等呢?”
    “可是……”
    “沒有可是的,真的沒關係的!”
    林時的話讓他更加的內疚起來,他抱住林時,把頭放在林時肩窩,輕輕說,“時,要不然我們不出去了,我們就在穀裏,看一年又一年的槐花!”
    林時一怔,卻是扶起他,撫著他的臉,再次搖頭,微笑著說,“胡說什麼呢?既然你想去我們便去,如今我都把這花剪了陪你,你卻說不去了,這不是作踐我的花麼?再說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是……”
    林時十指壓住他的唇,輕輕摩梭,眼光變換著說,“沒有可是,但是羽要答應我,明年我們還回來看槐花,好麼?這些槐樹都是我們一棵一棵一起種的,我舍不得它們!”
    他歪著頭孩子似的想了下,然後就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回答道:“嗯,明年我陪時回來看槐花,一直等到槐花落盡!不,我們每年都來,一年一年的看!”
    “好!那你快去收拾東西,我們最遲後天便出發了!”
    “嗯!”他興奮的轉身跑進屋裏,林時也繼續弄著他的槐花,在門口的時候他突然駐足,轉身看向林時,晨曦下,林時淺藍色的衣衫上散發著瑩瑩的光華!
    他突然覺得他其實是不了解林時的,他的過去,他的悲傷,還有他的隱忍和遷就,他都是不懂的,或許他是不曾注意到!
    他不記得林時是什麼時候學彈琴的,但是他記得當他一日一日的練簫,終於能吹出完整的調子時,他興奮的跑去和林時說要吹簫給他聽,林時隻是微笑著說好,然後拿出一把琴與他合奏,他才知道林時學了彈琴,而且從來琴藝從來不遜色與他的簫技!
    他不記得林時是什麼時候學醫術的,但是他記得師傅不在,而他高燒不退時,小小的林時卻能夠沉著的配出一副一副的藥房為他調養,他才知道,一直好似沒學什麼的林時原來是學醫的!
    他不記得林時是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但是當師傅離開後,本以為要吃山果的時候,林時卻抬出香香的飯給他吃,雖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是有飯吃不就已經很好了,不是麼?更何況後來林時的東西做的可是越來越好!
    他突然發現他不記得林時好多東西,但是林時總在他需要的時候把很多東西拿出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他在照顧林,細想起來,卻是林時一直在照顧著他,無論衣食住行,每一樣他都不曾插手,他都隻是一直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林時身前,以為的林時還是當年那個怯怯的小男孩,喜歡穿著淡淡的藍衣,而沒發現一直以來,他在變化,早已褪去了當年的顏色!
    這一刻,他發誓出穀後他一定會照顧好林時,不會再讓林時那麼幸苦了!
    兩天之後的清晨,當他們穿過各式各樣的陣法來到穀口的時候,林時突然駐足朝穀中望去,神色是他所看不懂的!林時微微低著頭,呢喃著:“一年後我們還會再回來麼?”
    當時他隻是傻傻的反問道,“什麼?”
    “沒什麼!我胡思亂想呢!我們快走吧!”
    “哦!”
    很久很久之後,他才知道林時的話便是他們的預言,最終成為了他永遠合不起的傷!而林時又是帶著怎麼樣悲傷的心情陪著自己踏出了出穀的步伐,也踏上了他的夢魘之路!而他的誓言就如那滄海一粟,竟是如此渺小!
    他們出穀後一直向南走,因為幸輕羽說,書上講南方的風景很美。那日快及傍晚的時候,他們到達了一個小鎮,鎮上人煙稀少,林時帶著他去鎮上唯一的一間很小的客棧,這一切都是那般平常,然而對於幸輕羽這個從未出過穀的人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
    當客棧小二打開門看到他們的時候,便傻傻的呆立在那,隻見林時輕咳一聲對小二說道:“小二,給我們一間上房,在準備些飯菜!”
    回過神來的小二立時堆起笑臉,朗聲道:“好嘞,兩位客觀樓上請!”
    當時幸輕羽不知道為何小二看見他們會呆愣,他問林時,林時隻是淡笑不語!
    吃過飯後,林時一直站在窗前看著夜空發呆,他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看著夜空,那夜的星空極美,忽閃忽閃的,他突然覺得那星空好似在講述著什麼,而林時指著北鬥七星鬥柄的正下方兩顆星星讓他看,他發現那兩顆星星比今夜比北鬥星還要閃亮,光芒中還帶著淡淡的暈藍,他驚奇的對林時說:“時,那兩顆星星什麼時候這麼閃了,昨晚在穀裏的時候還小小的!”
    林時微笑著說:“因為那是我們……去了朦朧,丟了掩飾,才那般閃亮!若有一日星光逝去,那麼人便逝去了!”
    然後他便呆呆的看著星星想著林時說的什麼意思,最終他還是沒有想明白,他隻是堅定的抬起頭對林時說:“那就讓它永遠亮著!”
    林時隻是輕輕一笑,對他說,“晚了,我們睡吧!”
    然而轉身間,他聽到了林時那微不可聞的歎息,可當他在向他看去時,林時的臉上卻仍是笑容!
    他不懂,但他知道自出穀開始,林時便變得深沉起來,雖然也常常笑,然而那些笑卻是不一樣的!
    他想大概是出來外麵還不適應,隻要他陪著他,慢慢他便會好起來!
    也是在多年之後,當他懂得觀星之後,他才知道這一夜的星空是多麼的複雜淩亂,而當時林時心中的憂慮是多麼的繁雜,他負荷著的是他無法想象的重擔!他之後所做那些事情都無疑是在往林時那單薄的身子上不斷的加附更多!
    二十年後,當他手握權柄,在神魔誌中看到一句‘玉嘉十年五月二十三日夜,於北鬥七星之鬥柄正下方,有一本暗沉之星——破星大放異彩,與其右下方之星——製星交相輝映著,天星急亂,無數本禁錮之星換軌而行,後,這一夜被稱之為星亂!’的時候,他憤憤的在其下方批注道,‘然而那夜,暗中有無數雙窺星之眼,對著此二星放出的灼灼光芒,若合為一者,想必是星光無可與之比重之一二也!”並美其名曰:“讓後人謹記小心小人!”
    而當那仙子一般的女子看到他的批注後,竟笑而執筆寫道,‘少年錯,少年錯,既錯,何必糾他人罪過?’直把他氣的青筋直冒卻無言以對,從此,此事便成為幸輕羽一大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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