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是何物？”季青允過了一會兒後便清醒了過來，然後又似笑非笑地開口道：“小家夥真是越來越膽大了，竟敢亂拿東西往我的靈魂裏麵送，嗯？”
    “啥叫亂拿…父親你發現那東西了？”
    “現在都附在了我的靈魂之上，那些究竟是何…”季青允說到一半就嘎然而止了，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又能再次看出季燼的等階了，而且這次是看不出本體但能看出等階的最佳情形。“燼兒也該說說這是怎麼回事了吧。”
    “嘿嘿，父親靈魂上的那些‘黑霧’，應是來自十字架的能量，它們的功用就是隱匿起靈魂信息，而渡給你的那些原本是滲在我的靈魂之力中的，它們導致了等階的不明。於是我就幫它們找了個絕好的去處，一旦它們有了寄載體，就能安安穩穩呆下來了，也不會再回到我的靈魂之力上了。”季燼走到一張小幾邊，倒了些水，抿了一口繼續道，“而且父親既然說那些‘黑霧’已在你的靈魂上了，那就說明，你已和我一樣，一般人再也瞧不出你的本體了。”
    季青允無奈，敢情自己是被他當成儲物容器在使了？不過想到那層“黑霧”的神奇功用，他倒也樂得接受。
    “父親，現在最難的兩個問題已解決，我何時能去人族？”季燼等不及地問道，他早先便已給自己的修煉之路預定了基本方向，人族的魔法學院可以說是第一站，雖然其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出行的幌子罷了。
    “你便那麼想去人族的魔法學院？該有的東西燼兒的記憶裏不是都有嗎？”
    “記憶中多是高深的功法，很多基礎的燼兒都不清楚，這回我想去係統的學一次，以便打個好基礎。再說了，早去才能早回嘛。”季燼半真半假的說著，末了還不忘給出一句季青允愛聽的話。
    “明日吧。”季青允拗不過兒子，隻得答應，雖然這種情況在蛇族史上從未有過，但既然燼兒有這般好的條件，出去曆練曆練也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這一天在季燼的期盼中，很快便溜了過去。
    次日清晨，微薄的初陽羞澀地自樹端上一點一點冒出頭來，然後漸漸照亮了雪白的青筱穀，帶起`點點耀眼的反光，一片明麗。一些未曾遷走的晨鳥似乎也在欣喜著大雪初停，躲了一天後紛紛外出覓食，或撲飛著追來追去，或緊張的在粘著淺雪的幹草枝上跳來跳去，唧唧喳喳的歡鬧聲響起在靜謐的林中，好不熱鬧。
    季燼今日依舊是一襲白衫，隻是外麵多裹了件羽披擋風。在蛇尊季青允的帶領下，和齊盛、白淳一道走在去往某處的小道上。
    這條小道上的雪由於被仔細清掃過，所以走在上麵既不打滑也不濕鞋。道旁兩側的參天古樹也各自張揚著它們蒼勁的枝條，然後紛紛四散壓下，不時裹起幾股濃鬱的樹香，帶起林間的幾道清透冰涼的風，“呼呼”的在小道上竄著卷著，不乏意境，也不乏氣勢。
    可令季燼沒有想到的是，季青允帶著他們一行人並不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樣，一路走去人族，而是…
    他看著眼前一小片空地上的對稱偏圓的圖案，和上麵刻畫著的一些繁雜的魔法圖文，一陣吃驚。他好像曾在記憶中見過與這個類似的圖案，若是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個靠能量晶石啟動的傳送陣吧。
    果然沒多久，一旁的季青允就開口了，“這是一個簡易族內傳送陣，每次隻可傳送一人，而傳送的目的地，便是一個離外林出口不遠的隱秘山穀，由我青筱穀派出的衛隊看守。”
    季燼點點頭，覺得很是新奇。他聽著一旁的齊盛一個勁的叨念著一些簡單的注意事項和使用方法，倒是不期然聽出了些什麼，問道：“齊叔，你不一同去嗎？”
    “嘿，小殿下，這次隻由尊上陪您去，我和白淳隻是過來送送您的。”末了還朝他眨了兩下眼。
    季燼明白的笑了，這“老家夥”應該是舍不得他那冊剛到手不久的《青陌法記》了吧，他好不容易有了個得閑的機會，自然要好好修煉上一番了。
    “燼兒，父親先行過去了，一會兒讓白淳再為你擺一次晶石就跟著過來。”季青允朝季燼說道，然後走向地表的陣中心。
    季燼點點頭，忽然看見一抹白光閃過，原本站在陣心的季青允便無端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一陣愕然，轉而又在心中大嘩了一聲，這個發明簡直比超音速飛機還牛X啊！季燼看得兩眼直冒心心，也不忘使勁催著白淳快些布置，好讓他快些體驗到那種瞬間消失，瞬息千裏的暢快`感覺。
    一等白淳布置完，季燼就迫不及待地跳進了陣中心，在齊盛二人的目光下學著季青允的樣兒，默念了一聲“indardirn”，一道預期中同樣的白光閃過，可季燼隻覺得一陣強烈的失重嘔吐感伴隨著一股來自四麵八方的撕扯力瞬間襲上他的全身，隻是片刻，他就已經軟`綿`綿地趴倒在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了，臉色一片蒼白，哪裏還有他曾經想象中的那種暢快`感。
    什麼狗P傳送！他無法，隻得一邊努力適應，一邊不忘在心裏大罵那個傳送陣。原本還有種想多來幾次玩玩的想法，這會兒早不知被他拋去了哪裏了。
    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適時伸了過來，駕輕就熟地將他抱了起來，接著一股涼涼的溫和能量慢慢流進了他的身體，不適感漸漸消退。
    “好些了麼？”季青允看著臉色逐漸回複紅潤的季燼，輕問了聲。
    “嗯。”
    季燼轉著腦袋環眼四周，發現這是一個通體由岩石鏤空築成的小型石室，大概隻有十來個平方大小，方方正正，石室中間便是那個簡易的傳送陣。室內不時流轉著一股特有的陰涼味道，季燼猜測這應該是一間地下石室。
    石室內空空蕩蕩，什麼擺設也沒有，自然也沒有其他人。季燼猜想守衛的人應該都被季青允支出去了，因為他的幼兒形態還不利被族人發現。
    這時，季青允收起了那抹季燼已經習慣了的淡淡溫柔，冰冷和威嚴重新浮上了他的麵龐，他對著門口淡然一喚：“進來。”
    石室門便被緩緩推開了，隻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進得門來。這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穿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膚色偏黑，但眉目清秀，舉止從容，隻是在看向季青允的眼中會時而不自覺的露出幾許敬畏。
    季燼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少年，不知季青允喚他進來何意，卻無意中瞧見那少年也在用眼角餘光偷偷瞥看他，隻是礙於季青允，沒敢看得太直接。“父親，他是…”
    季青允沒立即答他，隻是朝那少年吩咐道：“去碧室。”
    “是。”少年恭敬頷首，動作標準規範得未有分毫偏差。季燼一邊感歎他老爹厲害，訓出了一個“機器人”，一邊繼續看著那少年將石門拉開後站於一側等待，須臾又再次關好。
    一路往上，暢行無阻，不見半個人出現。
    沒多久，他們便到了季青允所說的“碧室”，這依然是間石室，但能看出它的麵積已比剛才那間大上了不少，裏頭的擺設也相當完善。
    季青允熟門熟路地走到一張古木桌案前坐了下來，讓季燼坐於腿上，開始為他介紹起那個端正站立一側的少年，“他叫季觴，是個人類。”
    “人類！？”季燼的驚訝脫口而出，不由又盯著那個叫季觴的少年多看了幾眼，他已有大半年沒見過真正的人類了吧…可人類怎麼會出現在蛇族呢？
    季青允繼續說道：“我蛇族都會不定期的領養一些人類嬰孩，讓其中一些有能力又資質好的修煉魔法，以備不時之用。而由於血契的存在，他們也會成為我等最忠實的仆人。”
    “哦。”季燼點頭，轉而又問道：“那此人…”
    “季觴如今已是三階術士，往後他便是你的貼身仆從。”季青允一語定音。
    季燼愣了一下，他倒是不介意有一個人類血契仆人，但他絕對會受不了一個像機器人一樣的仆從整日形影不離地跟著他，所以他立馬說道：“父親，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他…”
    誰知季青允完全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打斷了他說到一半的話，招手叫過少年，命他跪在案前的地板上。“立誓。”季青允輕描淡寫又不容抗拒地對少年說道。
    案前跪伏的少年答應一聲，直起上身，也不管季燼樂不樂意，就在二人麵前輕聲念起了一句句咒文。沒多久，一個閃現著淡淡棕黃色的小型芒星圖案便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隨著點點光華流動，少年極其認真的宣誓聲陸續在碧室中響起，“我季觴願成為殿下的仆人，終生跟隨，絕不背叛，絕不獨存，以此為誓，以血為契，天地共證！”
    說完，他一劃食指，一滴精血騰空而起，融入了那個圖案之中。刹那，其上的棕黃色光華一陣閃動，帶起天地間的某種神秘感應，“唰”的飛向季燼，瞬間便隱入了他的靈魂之中，血契就此正式形成並確立。
    那一刻，季燼心中便什麼都明白了，有了這種血契存在，身為仆從的一方的確不再有可能背叛主人了，因為隻要仆從一產生這種背叛的念頭，血契便會自主反噬，直接將他殺死；而且它還有一個妙處，那就是血契雙方若是分隔兩地，都可容易的分辨出對方所在的大致方向。
    “起來吧。”季青允低沉的聲音響起，看向因為消耗靈魂能量太多而有些蒼白的季觴，“你先下去，準備下明日入城的事。”
    “是，尊上，殿下，季觴先行告退。”
    待石門再次合上，季青允才又卸去了冰冷沉穩的模樣，看得一旁的季燼一陣腹誹。
    “明日我們便入人城，往後等你入了學院，就讓季觴跟去照顧你。”
    “這麼說父親你要回青筱穀？”季燼雙眼一陣閃亮亮，沒了他在一旁看著的話，那他不是想幹啥就幹啥了？就連原先想好的那些法子都用不上了嘛，哈！
    “小家夥就那麼希望父親回去？”季青允挑了挑眉，分明已在忍耐極限。
    季燼聞言趕緊收斂了得意忘形，說了一大串東拉西扯的話才讓季青允的臉色好看了點。
    “父親，明日要去的是什麼城？”
    “鳴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