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季青允扳過季燼的身子，少見的在他麵前如此嚴肅又不容反對的下了否定的命令。
    季燼皺起好看的眉，他有想過這個提議也許會遭拒絕，卻不料季青允的態度會如此強硬，“為何？我的獸紋和父親的一樣，藏於衣襟之內，隻要平時注意些，何人會知曉我乃蛇族之人？再說，父親不是也去過嗎？”他猜測著最有可能被拒的原因，並想以此說服季青允。
    季青允的反對無非就是他的安全問題，但隻要沒人知道他不是人類，那他就有信心讓這些都成不了威脅。
    誰知季青允單指托起季燼略尖的下巴，幽綠色的雙眸直直望進他閃亮的黑眸裏，勾起嘴角緩緩道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哼，無關獸紋。燼兒可能還不知，隻要人類的魔法等階比你高，便能輕而易舉看出你的本體。父親去的時候已近七階，在一般的人類城市裏，隻要注意些，自然無人能識出我。”
    “什麼…”季燼木然地看著季青允，嚅嚅著雙唇有些不可置信，他反複地在心裏念著季青允剛才說的那句話，但凡隻要魔階比他高的人，都能輕易識出他的本體…
    漸漸的，濃濃的失望浮上了他的心頭，自從聽季青允上回提起過之後，他就一直想去看看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卻不曾想今世欲進人類社會竟會這般難，起碼要到六階以上…真是有些諷刺。
    季青允看了眼懨懨提不起精神的季燼，回想方才他說要去人族時閃亮亮的眼神，突然來了興致，問道：“燼兒為何想去人族？”
    “白淳說過人族中有四座頂尖的魔法學院，我…也想去。而且，也想去看看那些人族的城市。”季燼轉過身，垂著腦袋背著事先便準備好的說辭，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撩著飄過來的幾片雪花，它們沾上皮膚，卻不見融化。
    就在這時，季燼忽然觸電般渾身一顫，就連伸在外麵撩雪的手都忘了收回。季青允發覺，試探著一喚，“燼兒？”
    季燼回過神來，沒有回應季青允，卻伸出了左手，右手又隨意一掂，一個方方正正的紫玉匣便躺在了他的手上。“這個…好像熟了。”季燼一下子不知該怎樣措詞，隻得愣愣地看向季青允。
    “哦？”季青允倒是聽明白了，想來是那個浸養的十字架已經被徹底魔化了，小家夥剛才應收到了來自它的靈魂訊息。他接過季燼手中的紫玉匣，“倒是比我預計的早上幾日。”
    季青允食指泛起一點藍暈，在盒蓋上輕輕一抹，“哢”的一聲清脆的解鎖聲響起，盒蓋應聲打開，顯出了裏頭藏了一個月的十字架。
    在季燼的輕微抽氣聲中，隻見一個通體烏黑，散發著熒熒血光的全新十字架正靜靜地躺在玉盒中，原本漫過它的那些血液早已涓滴不剩，隻留下了一圈暗紅色的幹澀血漬，緊緊地粘附在盒壁上。
    季燼拈著兩指輕輕將它拿了出來，觸碰到它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和它本是連體嬰一般，誰也分不開誰。似有若無的淡紅色血光燦燦環繞其周身，季燼手一抹，血光即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隻餘下那個比原先縮小了一半有餘的烏黑十字架，平凡至極的呆在他手中，甚至不含一絲光澤，帶不起半點反色。
    “怎麼回事？”一直靜靜盯著十字架的季青允滿臉驚訝的出聲，他剛才清晰的感覺到十字架上血光消失之時，一股十分古怪的能量四散而出，其中一縷竟毫無阻礙地直逼他的靈魂，若不是他反應快，催動靈魂之力去消耗它，還不知會被如何。
    “嗯？”季燼全然不知能量外泄的事，見季青允驚訝的表情，還以為十字架在魔化中出了什麼問題，趕緊問道：“怎麼了，父親？”
    “燼兒，你試試能不能從十字架上釋放出一絲它的能量，父親想確定下那是種什麼力量。”其實除了那抹古怪的能量，他似乎還感覺到了季燼拿到十字架後，某處與剛才不一樣了，但仔細想卻想不起到底是何處不同了，隻得先作罷。
    季燼聞言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十字架，皆無所獲，無奈地說道：“可是我不會使啊…”
    季青允斂眉想了想問道：“燼兒方才不是一抹就將血光抹沒了麼，再抹一次試試。”
    季燼自己都奇怪著呢，就照著季青允說的，再用指腹抹了下十字架，結果什麼反應都沒有，於是一連抹了好幾下，卻都沒用。
    “翻個麵試試。”季青允提議。
    季燼一轉手，那個變得烏黑的人像就毫無意外的出現在了眼前，拇指一動，輕輕擦過凹凸不平的雕刻麵。這時，毫無征兆的，一縷縷輕沉飄渺仿佛來自遠古一般的吟誦聲突兀的出現在了天地間，縈繞季燼耳側，聽上去時而似在天邊，時而又似在眼前。“什麼聲音…父親，剛才那是什麼？”
    季青允被問得一臉愕然，“燼兒聽到了什麼？父親什麼都不曾聽到。”
    “呃？”季燼瞪大了眼睛喃喃猜測，“難道隻有我一人能聽得到？”他未再猶豫，又抹了下架麵，那道聲音果然又再次出現了，但讓他更在意的卻是看到的十字架上的奇異現象，急忙示意季青允看，“父親，看，這人的嘴在動，是他在念著什麼！”
    季青允看向兒子手指指的那個人像，一如往常，意佳卻不靈動，形象卻不鮮活，分明還是那個死板板的人像。
    季燼看著季青允無奈的表情，失望地道：“父親還是看不見？”
    季青允一點頭，撣落幾片飄停在季燼發間的雪花，道：“燼兒，此物定不是尋常之物，奇特非凡，你方才說那人像口中在說話，你不妨聽清楚些將它們記下來，念出來聽聽。”
    “嗯。”於是季燼開始一遍一遍觸抹架麵，努力記下那三句猶如梵音一般晦澀難懂的頌語。足足記了好一會兒，他才在心裏過濾一遍後確認了沒有記錯。“已記好了。”
    “嗯。”季青允環起雙腿，雙手結印於前，交疊置於腿上，閉眼凝神，說道：“燼兒，對著我念。”
    季燼看著季青允擺出的陣勢，心裏有些慌，但轉念一想，他一個一階魔法師，便是得了神器，都有如一個嬰兒得了大斧，應該不至於傷了七階的季青允。於是他集中了下注意力，學著人像的語調，時高時低，時快時慢地吟唱起來。
    “nfejakoltnqngkgvimqwhn……”
    隨著一字字的吟唱，血咒黑暗十字架上的淡淡血光再次嫋嫋升起，如透明的有色霧氣一般繚繞不休。待最後一字吟出後，一股微弱的古怪能量竟無端端憑空而生，還未等季燼意識到它，便已不知去向。
    隻見對坐的季青允雙眉一凝，神色嚴肅。正當季燼左右為難要不要去喚醒他時，他才姍姍睜開雙眼，眼中幽光暗閃。
    他些微調整了下，一把抱過季燼，讓他坐在自己懷裏，臉上閃著抑製不住的驚喜，微揚起嘴角緩緩說道：“燼兒可是得了件十分罕見的好東西。”
    “到底是什麼，父親你快說。”
    “嗬，剛才那三句咒語，可以從十字架中引出一種十分奇特的能量，這能量雖然還弱小得不堪一擊，但一來它幾乎可以無視除去靈魂之力以外的任何阻礙，直達人的靈魂空間，二來…”季青允稍稍停頓了下，接著說道，“二來，這種力量能附著到靈魂之上，在一定時間內產生出鎮魂的作用。”
    “鎮魂？”季燼閃了閃黑亮的眼睛，他前世的時候倒的確聽說過什麼鎮魂曲一類的，但具體是什麼意思什麼效用卻是不甚清楚，於是問道：“鎮魂是什麼？”
    “鎮魂，在我們東大陸，就是指震懾住靈魂，當然，這隻是概論。簡單具體一些就是說，一個被鎮魂的人，在那個時間段裏，將會感到恐懼、畏退等種種負麵情緒，而且對施放之人再興不起對抗之意，有些像是高等階的魔法師對低等階的魔法師施放的威壓，可以有效的在瞬間影響對手的攻擊。這種在器物上的威壓感，就叫鎮魂，它可以對和你同階甚至比你等階還要高的人施用。父親活了那麼多年，可是頭一次真正看見這樣的東西哪。”
    季青允輕笑著放開懷中的身子，見他還沉浸在自己剛才的話語中，也不催促，兀自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條長度適中的纖細黑鏈，拿過季燼手中的血咒黑十字，將黑鏈穿過其中一端的小孔，手中藍光一閃，鏈條兩端接合處便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撩起季燼柔軟的長發，將十字鏈掛上了他的脖頸。
    猛然，季青允幽綠的眼眸一頓，他深深看著佩戴上血十字的季燼，總算發現了剛才一直覺得有所不同的那個地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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