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流淌著沁人的墨香。
    晨光透過竹牆之隙、透過窗柩輕巧地躍進書房，室內空明澄澈。誦聲朗朗。
    如黃鶯出穀。
    “篤處誠美，慎終宜令。榮業所基，籍甚無竟……”竹牆邊，夏瑾言閉眼背誦。沒有挽的墨發傾瀉而下，陽光在她如墨的發上綻放星光點點。
    古月正端坐在竹椅之上，手執狼毫奮筆疾書，一字不漏地摘抄夏瑾言所念之字，不敢怠慢。
    書桌右上角，今日用過地宣紙已堆滿一遝。
    經過夏瑾言幾日悉心調教，外加古月天資聰慧，如今所寫之字雖稱不上優美雅逸，卻也端正、蒼勁了。細節之處，往往還獨樹一幟。
    夏瑾言說：“古月可非池中之物。”
    古月笑道：“小五，不亦如此。”
    相視一笑。
    用過午膳，夏瑾言和古月例行上山尋藥，除非天氣有變，否則不會更改。
    在平靜的日子裏，這時候的古月是最鬧騰的，一路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小五，這是什麼？”
    “青金竹葉。”
    “那這個呢？”
    “知母。”
    “還有呢？”
    “夏枯草”
    ……
    一問，一答。深山密林中，山回路轉，適情悠悠，夕陽西下之時，二人慢慢尋著來時的道路走向臨泉榭。
    一年後。
    古月上午習字，下午采藥的日子終於過去。
    不過……
    卻增添了練武，還有琴棋書畫。
    夏瑾言說：“不學，我就不教毒術。”
    一句話，把古月給堵得結結實實。
    又是三年，麵臨財政緊缺的問題，夏瑾言決定每月初一至初五下山為人看病。自己不愁吃穿，可還是有個人要吃要喝要穿啊。
    十四歲的古月也隨夏瑾言穿了一襲古裝，俊逸清朗。
    夏瑾言看著愈發帥氣的古月說：“古月，恐怕今後下山你會給我討一個徒媳了。”
    古越笑道：“嘻嘻，咱古家的媳婦兒就是小五，我認定了。”
    “把千字文今日給我抄十遍。”
    “十遍千字文換一個小五媳婦，值。”
    “……”
    夏瑾言下山時，帶了一層麵紗。她明白，身為一個女子，自己的容貌會給世人帶來多大的震撼。
    古月也早已不複當年模樣，已很難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淘氣的小孩了。
    出於方便，古月也化名宇文澄溪。
    夏瑾言精通醫術，妙手回春，世人稱其“醫仙”。
    她的神秘，一時引起眾多關注。
    臨泉榭成了這亂世之中眾人向往的天堂。
    時光如白駒過隙，六個春夏秋冬季節交替，那株梅花伴著小泉在俗世蹉跎。
    如今的宇文澄溪已有十六歲。
    九月初九，九九重陽節，也恰好是宇文澄溪的生日。
    清晨，夏瑾言去了後山，宇文澄溪今日是壽星，忙裏偷閑，得了一絲清淨。在沒有梅花的梅花樹下，默默的看著夏瑾言一點一點淡出他的視線。這一幕，重複了五年。
    他沒有說心中的感覺，也不敢說。
    “小哥哥，生日快樂！”女孩拿著一個精致可愛的手工小熊，遞到宇文澄溪的麵前，臉上是純真無邪的笑顏。女孩自從大病後不宜外出，未曾踏出臨泉榭。
    揉了揉女孩的柔發，宇文澄溪笑道：“小華，謝謝嘍。”又轉頭看向了夏瑾言消失的方向。
    女孩走在了一邊，不動聲色。眼裏有一點落寞，有一點滿足，有一點期望，有一點失落。
    不過，宇文澄溪沒有看見，也沒有注意。
    那是兩個人的可望而不可即。
    兩年前，夏瑾言和古月第一次下山。行至當初的低地時，救回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男孩由於處處保護女孩，身體極度虛弱，還未至臨泉榭，便氣絕身亡，而男孩的名字，正是宇文澄溪，與古月一般大。
    女孩經過夏瑾言的搶救。終於獲救，這個女孩，就是宇文華。
    從此，死去的宇文澄溪成了古月，活著的古月成了宇文澄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