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複意識，頭依然昏昏沉沉的。從地上爬起，走向床。
    夢姐姐臉色蒼白，兩眼無神的盯著床帳。床上淩亂不堪，夢姐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碎，白皙的肌膚上有青青紫紫的淤痕。
    我輕聲呼喚“夢姐姐？”她無反應。我搖她的手臂，大聲喊她“夢姐姐，你怎麼了？夢姐姐，你不要嚇黛兒。夢姐姐…夢姐姐…”不論我怎麼喊，她依然不動，不做聲。
    門被打開，我淚眼朦朧，隻見一個中年女人帶著兩個丫鬟走進來。
    她指揮那兩個丫鬟幫夢姐姐梳洗穿衣，之後便出去了。
    夢姐姐坐在床沿，那些人幫她梳洗的時候她依然一言不發，兩眼無神，如靈魂出竅一般。
    我沒辦法，隻好靜靜的伏在她的膝上，心疼的看著她。
    一個丫鬟給我們送來飯菜。我吃了一點，就拿起一碗粥來到夢姐姐麵前，舀了一點放到她嘴邊，可她還是一動不動。我哭道“夢姐姐…你別這樣嚇黛兒，黛兒怕…”
    這時，門被劉群打開，他大笑著走進來“哈哈哈哈，美人，明日是良辰吉日，咱們也該拜堂成親了。”他手一揮，身後一人拿著一個托盤走上前。夢姐姐看見托盤中的物品渾身顫抖。
    劉群見夢姐姐的反映似是更高興了“美人，今晚你好好休息，為夫明日來接你，哈哈哈哈哈”劉群揚長而去。
    夢姐姐緩步走到桌前，拿起托盤上的一個小香包，淚如泉湧。
    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夢姐姐雙手拿著香包放在胸口，蹲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我見夢姐姐這樣子，眼淚又流了下來。上前拍著她的背，想緩解她的情緒。我記得每次我哭，哥哥就是這樣安撫我的。
    夢姐姐哭了好久好久，慢慢平靜下來。
    “夢姐姐？”
    她轉頭看我，眼睛裏全是哀痛的神情。她輕聲道“黛兒？”
    “嗯”我應聲。
    她抬手摸摸我的額頭，我感到一股刺痛，抽了一口氣。
    我這才記起我的撞到了桌子。她眼露心疼，起身拿毛巾幫我擦拭。
    之後她走到桌前問我“黛兒，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看著那件紅衣和頭冠，搖頭。
    夢姐姐淒然一笑“這是喜服，嗬嗬，我曾經多麼希望能穿上它嫁給我最心愛的男人。”她把衣服拿起來端詳，那鮮紅，紅的刺目。
    “可現在呢？”她放開手，喜服滑落在地。“我卻要穿上它，嫁給我最痛恨的人。”夢姐姐凶狠道“黛兒，你知道嗎？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我立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很多事都不懂。
    夢姐姐抱膝蹲在地上，手裏把玩著那個小香包。
    “這是我送給臨哥的，我把它係在他的腰間，他說他死也不會拿下來。就連上台唱戲，他都會把它帶在身上。”夢姐姐淚流滿麵，可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和臨哥從小就認識，我們是孤兒，被一個戲班班主收養。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玩耍，一起練功唱戲，那些時候雖然很辛苦，但是也很開心。”夢姐姐夢囈般說著，一臉神往。
    “我和他都知道彼此的心意，我們說好在過一兩年，一起離開戲院，他說他會娶我…”
    我也蹲在夢姐姐身旁，歪頭看她和我說她與秦臨的往事。
    那夜夢姐姐說了很多很多，似是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我額頭受了傷，有點昏沉，熬了大半夜，實在堅持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我正躺在床上。我揉著眼睛挪向床邊，突然所有畫麵都停滯了。
    我腦中一片空白，驚恐的看著懸掛在房梁上的夢姐姐，尖叫卡在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一個丫鬟進來，看見夢姐姐，麵露驚恐尖叫。
    很多人聽到她的聲音都跑了過來，他們都驚慌的看著夢姐姐。幾個人上前把夢姐姐放了下來。
    我渾身顫抖的走到夢姐姐身邊，伸手拉她。夢姐姐眼睛緊閉，麵無血色，渾身冰冷。
    我呆滯在那，想起爹爹死的時候也是一動不動，渾身冰冷的躺在那裏。難道，夢姐姐也和爹一樣死了嗎？夢姐姐的懷抱也和爹一樣變得冷冰冰的，不在溫暖了嗎？
    劉群趕到，看了一眼隻罵了一句晦氣，就叫人把夢姐姐埋了。
    夢姐姐被帶走，而我也被趕了出來。
    我蹲在牆腳，雙手抱膝，腦中不斷閃現爹和夢姐姐死去的樣子。大娘的聲音回蕩在耳際“你這個掃把星…掃把星…掃把星…掃把星…”
    我被擁入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我呆滯的轉頭，看到哥哥擔憂心疼的臉。
    我輕聲道“哥哥？”
    哥哥點頭，眼露沉痛。
    我說“哥哥，夢姐姐也和爹爹一樣離開我了嗎？夢姐姐也是被我害死的嗎？我真的是掃把星嗎？”
    哥哥抱緊我“黛兒，別胡說…別胡說…”
    我伏在哥哥的懷裏，失聲痛哭。哥哥撫摸著我的背，輕聲安慰著我。
    很多天，我都呆在破廟裏，哥哥不放心我，一直陪在我身邊。
    羅管家來了，看到我這個樣子也是歎氣。
    哥哥說“羅管家，我看我還是帶黛兒離開這裏好了，這裏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我想換個地方。”
    羅管家歎道“二少爺，你們要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哥哥看了我一眼“我真沒用，總是不能好好保護黛兒，讓她受這麼多的苦。”
    羅管家道“二少爺，不如這樣吧。你們到昆山找楊廉大俠，他早年受過老爺的救命之恩，你讓他教你一些武藝，也好保護四小姐。”
    哥哥眼睛一亮“好，我明天就帶黛兒上昆山。”
    羅管家道“少爺，老奴先回去為你們準備一些行李。”
    哥哥對羅管家施禮“多謝羅管家。”